【母爱无声】
我的母亲是贵州錦屏刘家寨人,和做銀匠手艺我的父亲结婚后,夫妻俩为了讨生活曾经在多个城市打工,过着处处是家处处无家的飘泊生活。解放初期先后在浏城桥下的校正横街和古稻田上的稻香别墅租房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在都正街讲德里买了一间房后,才正式在长沙有了自己的定居之所。
母亲曾经在老火车站(现在的芙蓉广场对面)向下车和准备乘车的过往旅客卖过鞋垫,也在明星里当时的汽车东站和解放路的兰陵戏院卖过瓜子以补贴家用。母亲最辛苦最劳累的是卖“纸包冰”。三伏天,一个木板制作的箱子(不象现在有泡沫箱轻多了),里面放上一床小棉被,用来保温,防止冰棍化掉。揹在臂膀上(不象现在有自行车驼着走,省力老了去了)走街穿巷沿途叫卖。为了保护嗓子,母亲每天回家都要喝用去年洗净晾干的粽叶煮水吃,否则不要几天嗓子就会失音的。我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母亲回家后有卖不出去剰下来的冰棒让我可以大饱口福,如果没有我会一脸的失望,又哭又闹。为了不让儿子失望,每隔一段时间,她老人家会故意留二支给我们兄弟吃。母亲每天回家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往口中猛灌凉开水。要知道,每天又渴又累的母亲自己是绝对捨不得吃的,?现在想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年我为什么那么不懂事呢。
在母亲的操持下,我们的一家人都能吃得饱和穿得干净得体。母亲的厨艺十分了得,虽然是平平常常的家常小菜,在母亲精心烹制下也是色味俱佳十分好吃,所以邻居家的小伙伴们经常到我和弟弟的碗中抢菜吃,当然我也会毫不客气的从玩得好的小伙伴碗内去挟一点鳝鱼片吃。不知道为什么有两样菜我家是从来不吃的,一是鳝鱼片,二是南瓜,正好是一荤一素。前者好理解,就是父母不喜欢杀生,要知道一菜碗内该有多少条鳝鱼被杀。但为什么不吃南瓜就不太好理解了,以前没有问,现在问不到,只能留下无穷的遗憾。在这里有一点是值得特别提一下的是,当年在马王街上剖鳝鱼摊子的案版上除了鳝鱼骨头和肠子什么的外,还有已经死去的鳝鱼放在哪里,死了的一定会丟弃,绝对不会剖给别人吃,现在呢?我在剖鳝鱼的摊子上好象还没有见过丟弃的死鳝鱼,这是为什么呢?难道……真不敢想下去了。
六十年代过苦日子的时候,由于粮油是定量供应,因此大部分时间是吃不饱的,母亲为了让我们能够尽量吃饱点也是想尽了办法,每天的大事就是千方百计去找吃的。清晨去东庆街豆腐店排队买水豆腐,运气好的话可以搞到点豆腐渣,说起豆腐渣现在的年轻朋友可能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是吃了。豆腐渣以前是用来喂猪的,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们吃得哪么香,也不知是老妈的厨艺好,还?是肚子特别饥饿的缘故,真的搞不清楚。物质供应丰富后,我自己专门弄了一点,不管用什么方法制作,真的很难下口,是我的厨房手艺太差,还是现在口味太刁了,天晓得。 最后我们身体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毛病,可是母亲她老人家却不幸得了水肿病,我估计母亲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多吃点,故意瞒着我们自己尽量少吃,哪怕就是这样,省人民医院开出的白糖和黄豆(这是医院专门为水肿病患者开的补充营养的食品,以利病患者的康复), 母亲总是要背着父亲偷偷给我们兄弟俩也吃一点。
母亲和父亲一生恩恩爱爱,唯一一次红脸还是我惹的祸。我住在讲德里巷没有上小学前,大慨五岁左右的样子。当年夏天下午我带弟弟出去玩,后来我一个人就蹦蹦跳跳回家了,当父亲问我:弟弟呢?我一下子就傻了,怎么也说不清楚弟弟在什么地方和我分开的,弟弟丟了!睛天霹雷!情急之下父亲顺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吓得嚎啕大哭,母亲一把把我揽入怀中,手轻轻抚摸我的小脸,一边安慰我:别怕别怕……父亲急忙跑到都正街派出所报案寻人。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户籍黑汗水流的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大声喊着:“人找到了”,来到我们家中来,气都没有来得及歇一下,就让我父亲和他一起马上去樊西巷派出所接人。原来看见我弟弟一个人在马路边上哭,过路好心人把他送到了派出所,弟弟当时因为年龄小说不清楚家庭住址,该派出所的户籍们也十分着急,正好这里寻人电话打过去,我父亲进派出所门时看见弟弟正被户籍抱着,笑嘻嘻的,一手还拿着饼干吃得津津有味。见到失而复得的儿子,母亲一把抢过来亲了又亲,心中一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看到躲在角落里的我,母亲又心痛我,开始责怪父亲下手太重了,说要是万一把我打坏了怎么办?父亲:当时我不是着急嘛……母亲这是第一次和父亲红脸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的岁月我确实没有看到他们吵过架,更别说红脸了。我惹祸的后果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被只允许在家门口,最多是巷子里玩耍,绝对不让我们离开母亲的视线,她老人家还时不时出来看一看,有的时候喊几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母亲的一生是相夫教子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没有什么值得书写的丰功伟绩,但在儿女们心中,是伟大的一生,值得我们尊敬的一生。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四年了,一首“如梦令.忆母亲”最能表达我的怀念之情:“日夜思亲谁晓。无奈阴阳难倒。忆膝下承欢,慈母在时真好。真好。真好。重聚来生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