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父亲
——爸爸去世周年纪念
爸爸去世将满周年,在这一年中,爸爸的身影无时不在我的脑海中,除了痛苦的泪水,还有就是五十多年与他共同生活在我记忆中留下的点点滴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写下这一小篇纪念文章,以释我心中之痛。
清廉的爸爸----我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倒不是儿女众多,而是爸爸妈妈要供养的人太多了,外婆、奶奶、姑姑,及我们三兄妹,本来我父母的工资在当时应该算是很高的,由于要供姑姑读大学,加上外婆、奶奶的身体不好,我记得奶奶每年都要住一次医院,每一次都是七八百元,当时又没有公费医疗,直到老爸六一年调到广州,还每个月从他的工资中扣一部分钱还给衡阳。
在爸爸和妈妈结婚后,爸爸把他自己的那块旧手表给了妈妈,从此,爸爸就再也没钱给自己买一块手表了,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被扣的工资发还,这样才给自己买了有生以来的第二块手表。
爸爸在衡阳当市长,穿的都是打补丁的衣服,当时驻衡阳部队的领导宴请衡阳领导时看到他的补丁衣服还夸他艰苦朴素,是衡阳人民的好带头人。记得后来他提起这件事时还和我们开玩笑说,什么好带头人,我是没钱买衣服!
经济困难时期,我最记得奶奶带着我们去挖野菜,她告诉我们哪些野菜可以吃,哪些不能吃。奶奶告诉我:当时衡阳市委为了照顾爸爸他们,为每个市委领导送来半只羊,但是给老爸拒绝了,他说周总理都不吃肉了,我们更加不应该吃,硬是把那半只羊给退了回去。
这就是我们那位一生清白,两袖清风的爸爸,给我们做了一个榜样,做人就是要堂堂正正。在这世上他没有白活,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
胸无贪念的爸爸——文革结束后爸爸来到了广州中医学院。他继承了老一辈革命家的精神,工作认真,不贪不腐。但凡人家有事相求从来不收礼,在家的时候经常见他大大声的把人家送的礼推出门外,搞得别人非常不好意思。我们也劝他不要这么大声以免别人尴尬,而他却一点不以为意,继续他的拒收礼物行动。
八十年代初,日本的一个中医团体发来邀请,请爸爸他们组团去日本进行学术交流,指定老爷子带队,但给他拒绝了,他说我只是个行政领导,又不懂医,这些学术交流就应当由那些专家教授去,我去干什么?最终让给了别人。工作了这么多年来他没出过国,还是在离休后我哥给爸妈办了去泰国的旅游,再就是爸爸去世前半年多我哥给他和妈妈办去了一趟澳洲,总算圆了他一个梦,就是去看看他一手带大的最心爱的孙子学习工作的地方。而我遗憾的是老爷子想让我陪他去一趟日本,最终没能成行。
坚强的爸爸——八十岁那年他准备去澳洲,一体检发现肺癌,我哭着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人,全家人惊慌失措。当孙女从学校回来抱着公公大哭时,公公出奇的镇定,反过来还安慰着孙女,“没事,没事,你看公公不是好好的吗”。在经过半年痛苦的治疗爸爸挺了过来,像个健康人似的回到了家中,在这七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也有不断检查,由于再也没有发现癌细胞,我们都放松了警惕,后来就算看到爸爸经常咳嗽,也以为是放射性肺炎造成的,没有及时发现问题,造成这次永远难以修复的伤心事。就算知道了自己第二次发现肺部有癌肿,亲爱的老爸,你还是这么镇定,居然还开玩笑说七年前发现肺癌,一直活到现在,我已经赚了。当孙女去医院看他,他主动把这个消息告诉孙女,当孙女又在哭时,他却说,没事的,如果治得好的话公公还可以活三四年,治不好的话,公公也可以活上一年吧。谁知道仅仅过了二十多天,爸爸就离我们而去了,临终前没和我们说上一句话。
风趣的爸爸——爸爸的这种性格是一贯的,文革十年,他被打成叛徒,坐牢、上干校他都以他一贯的作风,坚持着。从不讲他吃的苦,受的精神折磨,只告诉我们他在干校为了身体偷偷煮鸡蛋吃,抓到一只果子狸,煮了和大家分享的笑话。在干校他还学会做木匠活,做的床头柜、木凳、躺椅都大受好评。他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们,在干校时附近的农民以为他是木匠出身,管他叫老师傅,把他高兴坏了。有一年我从乐昌回来,手提肩扛地带了很多东西,在下面叫了半天没人应门,我上去一脚就把门给踹开,把爸爸和熊叔叔给吓了一大跳,原来他们在家里做木匠活呢,锯呀,刨啊的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听不见我叫门。事后爸爸取笑我“小妹(我的小名)一声吼,爸爸也要抖三抖,小妹一声叫,爸爸也要跳三跳”
我女儿的名字是公公取的,叫湘芷,别人算命也说这个名字取得非常好,几乎没有瑕疵,当时还没发现什么,有一天老爷子要我去买一个黄颜色的皮箱回来,我跑了很多地方没见着有黄色的皮箱卖,去征求老爷子的意见,换一个别的颜色的行吗?他说不行,问他原因,他才说要我买一个黄色的皮箱是要送给孙女的,让她以后出差或者旅游带着,让黄湘芷拉着黄箱子,那多好玩呀!我们才发现老爷子的调皮,可惜这个愿望也没让老爸实现。
热爱生活的老爸——老爸喜欢照相,喜欢旅游,在他七十多岁时,条件好了一些的时候,他就和朋友一起外出,照了很多相片,然后充满热情地一趟一趟跑照相馆,把他照的相片全部洗出来,每次有客人来时,他就拿出自己的宝贝相片给别人看。当有人问到他的长寿秘笈时,他就让人家看他与小孙子与小孙女的合影,并将相册取名为儿孙乐,说这就是他的长寿秘笈。
老了以后他还很爱漂亮,喜欢穿鲜艳颜色的衣服,每当别人叫他靓仔的时候,他就开心地大笑。记得他第一次发现肺癌我与他去肿瘤医院看病,当时有护士看到他病历上是八十岁时,个个都不相信,并且以为我是他的夫人陪他来看病时,老爷子高兴得大笑,我却“不高兴”了,我是知道他的年龄的呀,难道我有这么老吗?原来护士以为他才五十多岁,知道他喜欢开玩笑,从此护士们一见到他就管他叫靓仔。
爸爸,我喜欢你的年青,喜欢你的大笑,喜欢你的开朗,就是不喜欢你离开我们。去年还差一个多月我们就将给你过米寿,今年我们本打算给你和妈妈办一场隆重的钻石婚大典,明年还要给你过九十大寿,可你却选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们,让我们无法释怀。
怀念你,亲爱的爸爸。
女儿小倩敬上
2011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