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万物复苏,迎来了播种的季节,也迎来了开年来的第五个节气“清明节”。
清明将至,想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心里有说不出的痛,总想找人聊聊。前几天和大伯的儿子,排行老大的大哥聊起了爷爷,结果我俩都对爷爷生前的事知道的很少很少,除了知道他老人家很小气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就聊不下去了,并突然让我有一种很伤心的感觉,必竟爷爷也是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儿孙满堂,可他的后人却不记得他的往事,不遇节气也就基本没人能提到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痛,我不想让爹也向爷爷那样静静的冷冰冰的躺在地下没人提起,我想让爹的子孙后代们记着爹,能常提起爹,聊聊爹的往事,所以决定把爹坎坷的一生记录下来,作为女儿清明送给爹的礼物。
我爹高高的身材,不胖也不瘦,大大的眼睛单眼皮,每天都笑眯眯的和蔼又可亲,是个慈祥的父亲。
爹1931年6月出生在一个不算太穷的平民家里,姊妹四个,一个哥哥两个姐姐,爹最小,几岁奶奶就生病去世了,可怜的爹就跟着爷爷过着清贫的日子,在那个万恶的旧社会是个人吃人的社会,好人是得不到安宁的。
爷爷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说他是个小气鬼并不是说对人有多吝啬,是爷爷骨子里有一种很会节约且节约的有点过分的生活方式,平时的日常生活也和别人没什么不同,逢年过节做点好吃的总舍不得吃留着慢慢的吃,那时我们家里的人每逢吃饭时都会习惯性的端着饭碗到离家有点远的大家都会去的一块空地上去吃,谁家吃的什么基本大家都会知道,爷爷是个要面子怕别人看不起的人,偶尔买点肉爷爷是舍不得吃的,都会把一块肉放在饭的最上面让大家看到,等饭吃完了这块肉舍不得吃放在碗里再端回来,下次再吃饭时还会端出去,就这样爷爷靠着过这样的节俭日子才让家里的日子过的比别人家稍好点,把节约下来的好吃的麦子不敢放在家里,而是藏在村外的麦草垛里,可当年有家里很穷的人家的孩子就会找上门来欺负爷爷,曾经有一个家里很穷吃不上饭的人拿着枪顶着爷爷不准出门,另找他人把麦草垛里的麦子抢走了。爷爷很伤心,发誓让爹上学,希望爹长大后能有所作为,就这样爹有了上学的机会。
爹遗传了爷爷的基因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聪明好学,从上学起学习成绩都是班上排第一二名,爹的原名叫富元,由于他成绩优秀,老师给他改名叫超群。可后来由于家景越来越不好,爷爷年纪又大,所以初中毕业后爹只好被迫辍学在家,后来结婚,生子。有一天在村西头的地里放牛的时候,遇到他的一个同学进城去赶考,父亲知道后就偷偷的把牛拴在地里自己跑去赶考了,七天后出结果,父亲考上了上蔡师专。回到家不敢给爷爷讲,娘知道后去求姥爷,后由姥爷出钱供父亲读书。上学的学费有了,可生活上的困难还没有解决,爹说那时上学也和现在的学生一样,可学校不提供住宿,爹又没钱租,只好住在人家磨面的磨房里,只需出很少的钱。一个星期回家一趟,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日下午背一大袋的生红薯去学校,晚上放学回到磨房里,用三块砖头支着个锅,煮一锅红薯茶,第二天再吃两餐,每次爹提起这事时,也不伤心,笑眯眯的,我从爹的脸上读到了他对生活那种乐观的心态。两年后父亲毕业了,如爷爷的心愿分配到县工会当工会主席,可好景不长,家里的日子才刚好过点,1954年遇到了土改,分田到户,爹说那时的读书人很少,工会的工作人员也很少,土改是那时的头等大事,爹又是当时管这事的负责人,人又老实本分,吃亏的事自然是自己干,所以爹连续六天日夜没有合眼,白天亲自算账,利用晚上的时间加班印土地证,由于过度劳累患上了精神病,当时工会也出钱积极治疗,可后来还是留下了后遗症“羊羔疯”(又叫癫痫病),当时的干部没有工资,只是在生产队拿最高的工分,真是老天故意捉弄人,爷爷的心愿也被打破,不能继续工作了,就在大队里的学校教书,由于癫痫病经常会发作,吓得学生乱跑,后来就不教学了在家种地,主要是在菜园种菜。爹对自己的遭遇默默的接受,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娘,所以在人生慢长的生活中,爹对娘从来都是百依百顺,除爹犯病不能控制自己之外,从来和娘都是和平相处,在近四十年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过打骂,也使得我们四个子女也没有骂人的习惯,四个家庭都是和和睦睦的,这也是爹和娘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虽然我们生活在这个不幸的家庭里,但我们为有这样的父母从心里感到幸运和福气,爹留给我们的是永远用不完的财富。
爹写一手的好毛笔字,谁家办红白啥事都会请爹去写对联,每逢过年都要给全村写两三天的对联。还是有名的铁算盘,在爹的影响下,我们姊妹四个都会打。
爹有很好的生活习惯,不吃剩饭不喝生水,最喜欢吃在烧火的灰里烧热的馍和红薯,早睡早起,一年四季都是天刚蒙蒙亮就起床,打扫院子,做好一天的准备工作,爹常常会给我们说,“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家里的家务事基本都是爹做,挤出时间让我们看书,希望我们能上好学,每当考到好成绩,爹会高兴的合不上嘴,但也有考不好的时候会让我们罚跪,跪过了会给我说让我们记着今天的惩罚,今后要好好上学,我深深地懂得爹的心,能上好学是他老人家最大的心愿。
1985年秋,爹生病了,肚子里有一大块硬东西,大哥陪爹去检查,结果是“白血病”,说实话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白血病,也没在意,当地的医生给弄点药,吃了也好点就再也没注意。1988年8月病情复发,二哥陪他到武汉我的家里来治病,我托关系给找到个当时很有名气的血液专家,医学院的教授给爹看病,结果是“慢性白血病”,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知道白血病是什么意思,教授说爹的这个病是由于爹长期吃的一种药引起的,不过只要按时吃他给的药,少干太重的体力活,不吃红薯还是有延长生命的可能,对这种病教授说目前也只有这种方法最可行。通过这次治疗,爹的病确实得到了控制,89年大哥带他来复查一次还很好,90年3月20日病情又突然复发,经教授检查发现,爹的慢性病转成了急性白血病,教授让我三天内赶快让爹回家去,不然后果很不好,22日结果出来的当天晚上,娘和大哥就陪着爹回家了。25日晚爹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享年60岁。
我知道爹对他的离开是不甘心的,爹还有很多的抱负没有实现,由于生病,让他的好多愿望变成了无奈;由于生病,让他的才能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由于生病,最终也没有在蔑视我们的那些人面前长脸。
爹,我知道您对您的一生是死不瞑目,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可当时做子女的我们也无能为力,您知道吗,爹,为此您的子女心里是多么地难受,为没能治好您的病,最大限度地延长您的生命而难受,为没能在您在世时实现您的愿望,让您亲眼看着并能扬眉吐气而难受……如果真是那样该是多好。
不过,爹,如果您在天有灵,您应该可以看到,您的下一代替您实现了您的愿望,实现了在别人面前的扬眉吐气。同时也告诉爹,就是在您在世时,那些看不起您的所谓同族人,对您的看不起也只是停留在嘴上,他们的心里清楚得很,最有才的还是爹,您!
安息吧,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