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庵书院：李以健老师您好！我们常常从书院老师们的口中听说您，因此对您充满了敬佩与好奇，今天您来到爱盟楼，能够拨冗接受我们的采访，我们感到很高兴。
您深入研究并讲解泉州文化，“古城守护者”是您引以为傲并广为人知的身份，在研究了泉州这座古城的文化后，对您有哪些方面的影响吗？
泉州老李：对我的影响非常大。
从我的家族来说。我的入闽八世祖是延平先生——李侗——所以我们家族一直以诗书传家为荣。我的父辈有七个兄弟姐妹，六个都是大学生。但到我这一代，十五个孩子中只有两个大学生。我的伯父作为一族之长，他非常失望。但当他知道我在做有关文化的事情后，非常欣慰，觉得这一代脸上有光了。能让我的长辈和我所尊敬的伯父有这样一种宽慰，我很开心。
▲泉州老李祭拜延平先生——李侗
从我的孩子小李来说。泉州传统美食也是一种文化，但用传统方法做美食很辛苦，现在几乎没人愿意做，所以我曾经开过一家名为“十八芝”的泉州传统小吃店。我寻找当地的师傅，用最传统的手法来做这些小吃。小李有一天语重心长地跟我说：“爸，十八芝要好好开，以后我要继承的”。因为他自己觉得好吃，并且总是听到他人对“十八芝”的赞扬，或是对他父亲的夸奖。这是一种正面影响，亦是来自下一代的认可。
可惜，因为老师傅的流失，十八芝无以为继，今年年初关门了，我对不起小李。
▲十八芝门店
从我培养的学生来说。一茶书房（一茶书房，泉州老李与几位志同道合者开办的文化空间，位于泉州老城区西街甲第巷。）给很多来自不同行业的泉州人打开一扇深入了解泉州的窗口。在相处的过程中，我们也结成了良好的友谊。在对泉州共同热爱的基础上，我们可以一起共同走过更长远的前路。
石庵书院：您觉得了解自己家乡的文化对我们的意义是什么？
泉州老李：人生有三大命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去。我们从小到大，大家几乎只告诉你“要去哪里”，却不告诉你“你是谁、从哪里来”。了解家乡文化，就是了解我们脚下这片孕育了我们的土地的历史。这是寻找属于自己的历史，是研究“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最重要的方向。这三个问题是我们这一辈子都要回答的，但许多人不知之所从来，只顾去向何方。
采访泉州老李时的视频
石庵书院：我们了解到您在做泉州历史文化的研究与推广之前，其实已经是一位资深音乐工作者，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音乐之路吗？泉州老李：我五岁时，正值台湾民谣进入中国，所以我是听着校园里的台湾民谣长大的。虽然很多歌词当时听不懂，长大后看到歌词才懂，但它依旧影响了我。我五音不全，却又特别喜欢音乐。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辅助者：写音乐评论、做乐队宣传、唱片制作。那时我的生活被音乐包围、占领，至今我的家里仍有一万多张唱片。在我的生命中，只要认定这件事情我就不撒手。工作后，我在一家唱片店做销售总监。那时生活马马虎虎，没有太强烈的成就感。作为一个摇滚青年，那时的我把音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忽略了其它感受，直到遇见我的妻子。我觉得这是我的幸运，年少时将很多时间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没有在感情中折腾。
后来，我到泉州广播电视二台做了五年的特约主持人。每周六、周天晚上都做两档我喜欢的音乐介绍。2005年，我成为了我喜欢的乐队的幕后策划人和制作人，再后来又成为了经纪人。我特别喜欢弘一法师。所以，我带的一支乐队，唱了他出家以前的作品；我带的另一支乐队，唱了他出家以后的作品。我已经通过我的努力，把弘一法师一生的作品都用我喜欢的方式表达出来了，这是我对一个人表达敬意的方式。因为我做到了，所以现在我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和讲述弘一法师的故事。我正在一步步地实现着我的音乐理想，并且自以为实现得还不错。
2024年春 泉州老李讲解武夷山分水关
石庵书院：您觉得音乐在您的人生中扮演怎么样的角色？对您的意义是什么？泉州老李：音乐是我一辈子的事业，我会无需坚持地、顺理成章地走下去。
我喜欢摇滚乐，因为它能够唱出我表达不出的精神层面的东西，或是在现实中很难实现的东西。我也喜欢“精致的流行音乐”，要精致，不能太差。
我经常用自己喜欢的歌当座右铭，这也是音乐对我的影响。遇到问题时，音乐可以帮我度过，通过音乐感受别人的感受，或许别人和我们有过同样的感受。快乐分享后变得更多，苦恼分享后变得更少。这首歌有无数人听过，那就有无数个人跟你分享过相同的心态。现在的流行音乐没有酝酿的过程，直接给你它想表达的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带节奏”。就像快餐，很容易吃进去，但吃久了却味同嚼蜡。你们这一代的悲哀就是在音乐方面失去了太多可能性，因为现在听到的几乎都是成品，不需要思考。以前很多优秀作品的前奏就超过一分钟，因为它需要酝酿情绪，再慢慢地通过吟唱烘托主题。一切伟大作品的诞生都需要过程。
1996年，我开始写音乐评论，是中国第一代音乐评论人。直至2005年，入行的将近第十年，我写了我的最后的一篇乐评——《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乐评人》——因为我发现，无论是我主持的电台节目，还是我写的音乐评论，都是我将自己带入、投射进去的。我所写的是自己人生的感悟，听到的是自己的状态。我的人生不足以撑起那么多音乐，若用我的人生指导大家听音乐，这是“问道于盲”，因为每个人对音乐的感触是不同的。
音乐是神给人最好的礼物，它多姿多彩，绝不单调乏味。它可大可小、可深可浅，不同的音乐表达什么样的层次，是完全不同的，无法一概而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听过一些音乐之后再点对点地跟我交流。
石庵书院：了解到您现在依旧还是乐队经纪人，您所带领的乐队，他们以怎样的“心”做音乐?
泉州老李：每个人进入音乐行当的“心”不同，接触到音乐以及想要去表现音乐的契机也不同。我现在带的两个乐队，其中一个乐队叫“秘密后院”（秘密后院，是一支民谣乐队，风格传统、古朴、低调；清静雅致，沉谧内敛。他们志在修旧，音乐气质清简而内敛）。我和秘密后院相识于2010年，他们是非常傲气的一支乐队，不接受任何人当他们的经纪人。在接触的几年中，我们慢慢相互了解后，2013年，秘密后院问我是否愿意当他们的经纪人，我的回答是：“愿意，等你们很久了”。我专心地带秘密后院，直至今日。
因为我们创作的作品与这个时代不符，所以我已经跟我们乐队做了最坏的打算：或许我们死后才被人发现。我们就是一支在自己世界中自娱自乐的乐队。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出了十多张专辑，喜欢我们的人都是从始至终一直支持着我们。我们还遇到了一位知音，他从前年开始不求回报地支持我们，所以现在我们不再需要依赖任何的演出，一心做好作品就行，正所谓求仁得仁。只要自己够努力，总会遇到合适的人，这不是心灵鸡汤，这是我一直遇到的事情。我们的努力总会被看见，只是时间未定。既能够给别人带来欢乐，又能创造属于自己的欢乐，足矣。
石庵师生与泉州老李在停云亭缅怀辛弃疾
石庵书院：今天是龚老师的冥诞，您为什么特意从泉州过来纪念龚老师？从前我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我觉得自己比身边的人更爱读书，更会思考，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教过我各方面知识、技艺的人很多，但对我而言，真正引领、影响过我的老师只有龚老师。
1987年，我进入建阳一中遇到了龚老师，那是我心中第一次有偶像的感觉。当时还没有爱书者同盟（爱书者同盟，简称爱盟。最初是建阳一中的一个学生组织，由龚思玲、林云杰等几位学校老师共同创办于2002年1月1日，彼时李以健早已毕业回到老家泉州。石庵书院即脱胎于爱盟的教育理想，在爱盟藏书楼实践自己的教育理念），龚老师只组建了周末俱乐部。龚老师之后带领爱书者同盟做的一些事，在周末俱乐部里已经有了雏形。俱乐部入选规则是每个人上台朗诵一首诗，我参与了。上台念了一首诗之后，我抛了诗稿走下台,龚老师说：“嗯！李以健已经加入周末俱乐部了。”此后，我们就在一起度过了三年很美好的时光。
▲龚老师留影于2003年1月1日
有一次龚老师带我们爬庵山（ 庵山：潭东第一名山，有华夏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传说。山中有庵山寺，始建于唐代贞观年间），下山时我们不走寻常路，顺着悬崖峭壁一路下山。过程中，一位学姐在攀扶中抓住了一棵被白蚁蛀空的空心树，这棵树倒了下来砸中了我的脑袋，我晕了。龚老师说：“你的任督二脉被打开了，从此你已不是你。”龚老师的这句话仿佛“一语成谶”。
▲爱盟户外活动
初三毕业后，我回到泉州。没过多久，就传来龚老师生病住院的消息，于是我和龚老师开始了书信往来。（龚老师于1992年罹患鼻咽癌，后经治疗后痊愈，不过咽喉部被放疗永久性地破坏了，从此逐渐退出教学一线。）
我一直是个温和的叛逆者。虽然表面上不会反抗父母，但他们说的话我没有照做过，他们对我的期望我也没有照做过。因此，我的父母一直不接受这样的我。直到龚老师和他们聊了一次之后，他们才相对接受了和周围孩子不一样的我。从此以后，我的生活就更照着自己的脚步，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下去。
▲ 装修之梦修建爱盟楼——天台合影
再后来建了爱盟楼。龚老师和我，还有装修之梦的成员们（装修之梦，是爱盟的一个创业项目。以建设爱盟楼为契机，几位盟员到福州、泉州等地学习最基础的装修工种，希望用自己的双手搭建自己的“太阳城”。爱盟藏书楼就是装修之梦的成员们装修的），一起到泉州买这些红砖，盖成了爱盟楼。当时我还在唱片店工作，住在居民房里，多余的一间房间便给装修之梦当宿舍，大家一起生活了近两年的时间，因此更亲近了。
因为这种种经历，所以，爱盟楼也是我心中的家园。
▲ 装修之梦修建的爱盟楼一角——藏书楼
石庵书院：您说龚老师是您唯一承认的老师，您觉得他对您的影响体现在哪些地方？泉州老李：我觉得龚老师会发现每一位学生闪亮的一面，也能够找到每一位学生需要敲打的一面。龚老师会多管齐下地帮助他认为可以帮助的学生，这种选择性也影响了我。
我在一茶书房收学生也不是报了名、交了钱就能够来学习的，还需要经过我的面试。是我挑选学生，不是学生挑选我。因为我要寻找的是在未来能够跟我一起工作、一起学习、一起欢乐、一起忧伤的人，而不是一个交了钱就能走到我身边的人。所以我觉得人生中任何选择都很重要，不要将就，也不要被利益绑架。
我无意中就在用龚老师对我的态度和方法对待我的学生们。我的学生年龄跨度很大，从十岁到七十岁的都有。他们生活中有任何疑问，或者是我感觉他们需要帮助时，我会跟他们沟通，尽我所能地帮助他们。当然，同学们对我的帮助更大，无以言表。
▲ 泉州老李与“一茶书房”的学生们
石庵书院：您觉得自己加入周末俱乐部后，龚老师带你们去做的一些事情，后来是否带给您影响？泉州老李：在我的心中，龚老师是一个很有智慧，并且不停思考，不停与自己辩论的人。我一直是个很逆反的孩子。我的父母很希望我当历史老师，所以那时我最不想做的就是老师。但我现在真的可以自称是一个历史老师，而且是教历史老师的历史老师。因为龚老师当年带我去做的一些事情，给予我生命的一些体验，我才会有现在的状态。他恰似润物无声的一场雨，一直在不经意间滋润着我。在不自觉中被影响，我觉得这是好的教育。很多时候，我们年少时的拒绝，会在心中埋下种子、种下根苗，可能有一天它就是你要开的那朵花。因此，我一直很愿意“埋种子”。让我去上课很贵，但如果是请我给一个学校或一个年段做大演讲，介绍泉州的文化，我甚至可以分文不取。这是我的原则。有一次我就在想：我是在模仿龚老师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龚老师告诉我的一切，引领我的一切，都是经过我自己的理解后，再反馈、落实到我生命中的。就像，龚老师带了爱盟这么多位盟员，每一个生命所展现出来的道路和方向都不一样，但其中一定有殊途同归的东西。
▲ 龚老师带领盟员们在考亭书院遗址前开展活动
石庵书院：听了您对文化、音乐这些方面的分享，感受到龚老师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您的人生方向。那么现在您对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泉州老李：2015年底，我开始做泉州文化推广。对每个乡村进行踏勘，寻找文物古迹，龚老师知道后非常高兴。（想要了解老李做的泉州文化推广，可以搜索微信视频号“泉州四时好风光”）后来我意识到，这与龚老师带着爱盟做乡村调查以及“闽北牛皮书”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地方不同、方式不同。龚老师曾跟我说，建阳的山水本可以养人，但因解放后的发展不够好，让这座城市失去了灵气，出不了太好的人才了。我们对此有过很多交流。我一直庆幸，我曾在福建文化两个最重要的聚集地和发源地生活过，这是我最大的幸运。曾经以建阳为首的闽北文化是福建文化的主流，但现在却衰落了。我想，中国人秉承“福祸相依”的思想，所以每一个人、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朝代都是曲线发展、福祸交替的。我相信闽北文化会重新复兴，可惜龚老师太早离开了。因此，我也希望自己能为文化做出一些事情。
在我了解完整个泉州之后，我想继续了解的是“在外泉州人的故事”。古时候很多社会精英都在考取功名后，便离开家乡到各地做官，成为宦游人。此后他们便在中国各个地方迁徙，他们会将泉州的精神带到不同的地方，他们的故事也会发生在中国的每个角落。我要做的就是找回他们的故事，然后讲给泉州人听，因为这是我们的骄傲。
所以，我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找出各省的文物保护单位，然后查找它是否与泉州有关系。这是我的娱乐，也是我的未来。在历史上，我们每个人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座城市之间都有不可分割的影响。所以我想做“外引内联”的事情，若能产生影响，每一座城市都有人去做这件事情，城市之间才能相互友好。我希望真正的世界大同，所以，即使看上去永无止境的事情，我也想做一个先行者。
石庵书院：现在我们都是十多岁的青少年，对自己的未来总有一些迷茫，您对我们有什么建议吗？泉州老李：但凭本心。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不要为自己担心。
要清楚工作与爱好。我们可以用工作来养爱好，但不要把爱好变成工作。爱好不容易遇到挫折，但工作容易，所以，爱好成为工作后便很难有爱了。有自己可持续一辈子兴趣爱好的人不容易变坏。很多人到三、四十岁时，经济或权力达到了一定程度后，发现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乐趣，也找不到当年的爱好了，到那时，剩下的只有污秽和肮脏。没有兴趣爱好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有兴趣爱好却被父母亲剥夺的。爱好被抹杀，心中会有不甘，会挣扎，怀着怨气，于是很多人选择用更负面的方式掩盖心中的空虚与不满。
泉州老李与师母
泉州老李：我会对自己说：“你干得好，就该这么干！”不要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后悔，因为这是无法挽回的，或许当你穿越回去重新选择时，你依旧会做最初的选择。如果你觉得以前做得不够好，要想的是以后怎么做好，而不是后悔。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做，有这么多书可以看，不要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任何一分钟。我们会不断进步的。去年以前，我的座右铭是“冷暖自知，不必别求甘露”，这是泉州开元寺中一副对联的上联。
中国人的学习没有办法规定标准，学了多少，用功多少，只能扪心自问。老师可以引领你走入这条道路，但却不可能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倾授予你，因为那是融入他身体的一部分。从前我觉得“冷暖自知，不必别求甘露”这句话很有道理，把它当做座右铭，可后来发现，其中未免带着一些骄傲：我认为自己懂，可以自己学习，可以自己了解人世间。可后来发现，不一定可以。因为我们认定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若没有与人交流，没有人纠正你，你永远把错误当做真相。2018年，我开始办一茶书房，收了来自各地的学生。每次上课时我都会发现，自己有一些这么多年来一直自以为是的常识性错误，我心中充满了羞愧。所以从今年开始，我有一个新的座右铭：“正此心是”。我们心中有太多自己认定的但不一定是对的东西，所以我们要“正”它，需要将它一次又一次地核对，这是我今年开始新的座右铭。
石庵书院：您认为现在对您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泉州老李：此时此刻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与你们交流。我只看当下，我不想五年之后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要做什么事情，把脚下的三步路走扎实就行了。
我很讨厌的两个字叫“坚持”。比如说我们有一个遥远的理想，在这座山对面。如果我要达到它，就要爬过这座没有人走过的高山，这一路上我可能会遇到各种艰难险阻、孤单无聊。我会放弃，我不会再去看我难以翻越的那座高山。我会想：绕个路，或许也能达到我想要的目标。
未来慢慢地向我们走来，所有一切都在改变。达成一个目标可能需要三五年，可人的见识会增长。或许随着见识的增长，我们的目标也会随之改变。若你还咬着牙，一定要去撞那堵南墙，岂不是犯傻。事情会因为时间的定量和变量而改变，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心态、认识早已变得不一样。我们要知道自己是能进步的，而不是只有一个固定的观念、固定的目标。
我的孩子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跟他重复“闲庭信步”这个词。在你有能力的基础上，去做你擅长、适合的事情，把它做好，并享受其中，做你觉得最好的自己。我很希望大家能够把“闲庭信步”当做一个基础的生活目标，不要去看太高远的东西。但心中还是要有“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胸怀，若只看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就只是安稳过日子，心中没有理想，就没有肥沃的土壤。我的人生几乎五年换一个方向：五岁，从泉州来到建阳；十五岁，离开建阳；二十岁，进入音乐领域，开始写音乐评论；二十五岁，做音乐经纪人；三十岁，成为国家原创音乐基地的创意总监；三十五岁，在家里专心带娃。
2015年，我进入对泉州文化搜索和讲解的阶段，这一阶段我自称野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有一个原则：不做所谓公益的事情。是不是公益由我定义，跟外界没有关系。2020年，我又改变了方向。我对外讲解少了，主要做讲座和一茶书房的课堂。现在一个月我只工作五天，其它时间就尽可能深入世间寻找我想要的一切，更多时间我就在书房里好好读书。因为有很多沉淀的时间，所以我每年的课程都很不一样。同样的主题，我会在去年的基础上更精进，有新的提升，所以我需要更多进步的时间。
2018年的时候，我用两个多小时讲解过一次泉州开元寺，当时有全程录像并传到网上，现在蛮多人都照着那个视频来学习、讲解开元寺。但现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远远没法满足我讲述开元寺的激情和欲望。有一天，我找到这个视频，在底下留言说：“这是二零一八年的我，现在我的水准已不似当年，有缘我们开元寺见。”三年前的我无法预期现在的我会是怎样，所以不建议大家给自己很固化的理想，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代，每一年都天差地别。今天给你们灌了很多鸡汤，还是要自己去吸收它。现在能不能吸收都没关系，我只是提供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思考方式，这是属于我的可能，或许只在我这里行之有效。每个人的生活背景不一样，你们现在可做的选择更多，你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我享受了我走过的人生，这路上的美好都是我抛不掉的，也是我不愿意抛掉的。在人生任何一个阶段按下快进键，都有可能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最后教你们一个手语：无负今日。这是梁启超一九一四年在北京师范大学主题演讲的题目。石庵书院：听完您今日所说，我们觉得受益匪浅，或许很多东西还需慢慢消化，将您说的这些，通过我们自己的理解，运用到人生中。
▲ 无负今日——手语
采访时间：2022年11月17日
采访地点：建阳石庵爱盟楼天台（“尽性达天”碑刻前）
受访者：泉州老李——李以健老师
采访者：石庵书院学生如愚（19岁）、念之（17岁）、行义（16岁）、陈瀚豪（13岁）
整理、排版编辑：念之
指导老师：裴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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