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3日，爷爷的噩耗还是来了，对家里对我们，除了爷爷，都是解脱，但爷爷，你还未看到我结婚，我还未赶到家里，我们阴阳两隔，你一定会觉得，我在你身边多好。我该如何弥补，我该向你奔去吗，我的爷爷？你可能已没有意识，你可能已经从郑州往滑县，奶奶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呢，她总不会一个人住在乡下吧，她腿脚不太好，奶奶比爷爷还大两岁，她的腿脚不方便，平时也不怎么出去，爷爷到滑县没治好，到郑州也没治好，现在大爷，爸，在家的三叔，在医院的四叔，五叔还有仝月辉哥，他们都会好吗？我作为远赴外地，硬撑着晚回去的孙子，我又做了多少呢？以后，老家还有谁会觉得今年的年，还是年呢？是啊，我面对真实，我在生活中多次回避死亡的讯息，我从不希望这些不好的预言能应验，就像生活的种种如冥冥中的预兆，我是无神论的，这些预兆没有逻辑的结论让我无法信服。我昨晚没睡，好困。有人常说，老人是子女回家团聚的依托，因为同一个老人的牵挂，远在四海的儿女会匆忙赶回曾住了许久的农村，有了老人的牵挂，一家才有继续走下去的盼望，这是每年老家的盼望，爷爷奶奶都在老家，子女才觉得老家是家，老家离子女都很远，老家的屋子很大，奶奶平时吃饭都很凑合，爷爷多少会喝酒，抽烟，去别人家打麻将，去骑电车，去骑自行车，到各处转悠，老家的二老，一年四季，我想除了和三爷一家是亲人，其他在老家的熟人也没多少联系的，老家也变得有时很新，有时很旧，翻新了老房子，我们几家人却不常回去，人们每年都满打满算，奶奶衲了多少新鞋底，子女一年生活是好了还是坏了，我该赶回去，我该把工作辞掉，按照宋代的习俗，我守孝三年再求学，但我没有这样的经历，论我们家，是从郑庄走出来的，到我不知第几代，按照家父的家谱，我是第九代，前面的很多代祖先，我都没印象，我们家是这样从爷爷带着几个弟弟妹妹，独立拉扯大的，他没怎么提起太爷爷，太奶奶之类的事，我们几个亲戚，这几年究竟是否在这之后还有联系呢？我从来没想过如何独自面对我同辈的表亲，我们甚至除了爷爷奶奶，没有了多年的共同话题。论工作，论生活，我们都很少联系，我们的事跟爷爷奶奶的事相比，都没什么可说的。如何面对生活，我的爷爷，我仿佛现在有一堆困惑和担忧，这个日子要怎么过，追求多少是知足，成家立业要怎么做，怎么能让我不忘记你的时候，专心把事做好，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好？你如今身边有人在哭吗？奶奶在哭吗？我眼前的湖水已经从冰面变成如镜的流水了，你不孝的孙子没能回来看你一眼。爷爷，你知道吗，我写的这些话，本来只是想对自己说的，因为我写了很多年日记，并不打算被偷看的人拿来和我讨论我的观点，也不想把反思的检讨和情绪，宣泄给不经意读到这些日记的人，我不擅长给人出主意，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和意见都是没办法作为参考的，因为我不想为谁负责，为谁着想，我对情况了解的很片面，我的意见很主观，往往甚至给出建议后，我堂妹没听我建议还是读博，结果也毕业了，我的知识储备很琐碎，往往没什么权威性，我也很疏远权威，这也导致我的生活并没有让你在死前得以放心，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我是说接受亲人离世，而自己没能陪在身边，没能救回来，是多么遗憾的事。家父，四叔，五叔，这会应该还在你的身边吧，爷爷，跟你讲个题外话，我在回来的地铁出口，见到年近半百的女士，出站时泣不成声地往外走，我打招呼，并说，可能是家里老人离世，我说我也如此，我提着两个行李箱，劝那人节哀，我此时变得很慌张，很无助，但相比之下，你在离世时，没有见到我，也许更寂寞，我能否说一些话，不能，你已经听不到，从生命消亡到机体失去意识，爷爷，没有办法再将你唤醒，你已经为心脏病，肺病，多年操劳，度过了太多年，奶奶一定很难过，她70多年的老伴，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在这空荡的老家房子里，离了爷爷，奶奶不会用洗衣机，不会用热水器，不会用冲水马桶，奶奶平时做的多数饭菜，是给子女回家吃的，奶奶自己很少下厨，她做的和糁一吃就是一二十年，这一二十年，爷爷来过安阳，奶奶住过我屋子，尽管那时还是睡在地铺，我陪奶奶看天线宝宝，奶奶很爱看，爷爷和家父吵过架，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事，要让爷爷非得在楼下抽烟，就不跟家父回到屋里好好说。后来，我回到安阳的时间半年待半个月，而爷爷奶奶不常来安阳，你们为了不给子女添麻烦，在任何子女家都不会住太久，而子女要说回家，真的是很少有空过夜，我们这一代，成家的还只有少数，我连工作都还没找，我迷茫了很久，我担心自己赶不上时间，却说不上自己对哪里，对什么人有过归属感，我依然觉得生活是没有所谓蒸蒸日上的迹象，但我觉得最遗憾的，是爷爷你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向你承诺的话，要如何兑现呢？这个世界的乘务员和地勤工作者，还是兢兢业业地站岗，这个世界的太阳，还是在天上，这个世界的冬天，人们还在月台的换乘过道穿行，这个世界的树，枝桠突兀，枯黄的叶子在树上不肯掉下来，这些树叶将月台的边缘装点成褐黄色，这褐黄色让我想起你，爷爷，你是这枯黄的颜色，你在这枯黄的颜色里，永远停下了心跳。没有谁能被生活绊住脚步，就像明年这些树会再次生长新叶，时间会依然向前走，你的子女会铭记你的家教，照顾奶奶的事，我会操心的，尽管我只是一个顾不上多少事的孙子，表亲的相互走动会有的，我是个多少有些念家的孙子，日子会慢慢好起来，我会分担家里的事，今年的冬天可能我们都会陪在奶奶身边，但那也可能是今年，来年还要再看各家的意思，爷爷有你在的话，这些事应该很快就敲定了吧，你不在了之后，家里会举办很隆重的葬礼，很多人都会到场，很多人都会围观，也有很多人和你一样在这个冬天离开我们。 （葬礼之后） 今天是过了头七的第二天，家里除了奶奶，还有三叔和五叔，好像在下葬后的午饭，人们在我和家父，以及叔叔辈亲人的行礼答谢后，散去了。剩饭剩菜都快吃完了，街上的地面扫净了，家父和兄弟几个也都把家里收拾完了，我们都在左肩戴着肩章，往后奶奶觉得要到清华大学里转转，我觉得，不行也得行。家里人的安排我不是很清楚，但第一站是清华大学，我得想想方法，联系一下学校。其实我毕业的话，清理出校的时间很短，所以得提前来。二爷和他的两个儿子，佩超叔和佩邦叔都来了。家父也面对着生活和工作的不顺，面对了比我想象要多的困难。 （已是8月末） 爷爷，我和奶奶都在清华大学转了一圈，有空我会去郑家人的群里问今天是谁在老家和奶奶一起吃晚饭，这一年的炎热也过去了，今年的很多事都牵挂着全世界的人，尽管这些事也牵连很多人的生死，却也像事情发生的时候，人与人不相互理解的那样，核污水就在前几天排入大海，有些人选择接受，有些人选择反抗，我想从今年往后，海洋的污染会永远伴随我们子子孙孙，以后我们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记住之前的隔离和防疫的三年，每一年都会与之前的一年变得更加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