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第七届北京市高等学校教学名师奖获得者辛克贵教授
辛克贵,1950年10月出生,现为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教授,博士生导师。1977年本科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工程系,又于1983年获清华大学土木与环境工程系硕士学位,在研究生阶段师从我国力学大师龙驭球先生时,为协助创立广义协调有限元理论做出了杰出贡献。1990年前往香港理工大学深造并获博士学位,之后返回清华任教至今。长期主讲的《结构力学》课程成为最受学生欢迎的课程之一。教研项目“结构力学课程新体系的建设与实践”于2001年先后获得北京市教育教学成果奖一等奖和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一等奖。编写《结构力学(上、下册)》等教材4本,其中共同主编的《结构力学》影响广泛,被全国60多所高校采用,并获得清华大学优秀教材一等奖。曾负责和参加国家自然科学重点基金和面上基金、省部级科研项目等多项课题,先后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和省部级科技进步奖6项。培养博士、硕士生30余人,发表学术论文60余篇。曾获清华大学首届“教书育人”奖、清华大学“良师益友”称号、清华大学“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现为国家级教学团队和国家级精品课的主要讲员。
名师名言:
自强不息,师者不觉老之将至;厚德载物,学者不惧教之无穷。
学生是老师存在的唯一意义。
创新在乎点滴,进取始于足下!
立人达人,而非立己达己,才是教师的情怀。
——辛克贵
记者/于帅帅
他在学生时代被体育老师相中,进入了清华大学举重队。却因教练的一句“你很有潜力,可以更好发展”,让他担心自己会被越压越矮,于是“落荒而逃”。结果这一“逃”,却造就了中国工程力学领域分布粘聚元理论和广义协调有限元理论的创立者之一,练就了把土木系艰深的专业基础课程《结构力学》讲出兴趣和快乐的老师,成就了如今最受清华大学土木系学生喜爱的教授——辛克贵。
很多人眼里所看到的辛克贵,都只是他在科研、教学上的成果所勾勒出的一个轮廓而已。轮廓固然炫目,但其下给予支撑的,却是辛克贵行为中体现出的无数个“很难做到”:
他希望自己与学生的关系是真正的良师益友,“成为忘年交也可以”;
他成就卓越,却著作甚少,他将自己的写作计划安排在退休后,只因“不想赶时间写,想静下心来留下点对社会对后人真正有好处的东西”;
他修订教材书稿时会亲自计算当中所有的演算推理,所有的修改均一字一句手写上去;
他对前来求教的学生不管多忙都耐心奉陪到底,并且结束谈话后每次都起身将学生送出门外;
他为院系默默奉献,却从不邀功,评奖评优他经常选择退出;
他还是格调生活的践行者,自小便爱唱歌的他现在仍时常参加院系的合唱演出,最近更是将自己的运动范围延伸至了保龄球和滑雪;
尽管已功成名就,他坦言几十年的教学、科研“问心无愧”,却依然认为自己“做得还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
这就是辛克贵,一位用自己的教育艺术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清华土木学子的教师。
“出走”举重队的力学大家
辛克贵长期从事土木工程与工程力学的教学与科研工作,并在师从龙驭球先生时期为广义协调有限元理论的提出做出了突出贡献。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位声名显赫的力学教授还曾经是清华大学举重队的“很有培养前途的选手”。
辛克贵1973年进入清华大学建筑工程系学习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时值文革后期,他顶住干扰,专心求学。在取得优异学习成绩的同时,辛克贵的“副业”也干得不错:从小喜欢体育运动的他,在一次体育课时一眼被当时的清华举重队老师相中,并在进入举重队训练不久后,被教练认为“很有潜力”,然而十分担心会因举重而被越压越矮的辛克贵却婉言谢绝了教练“继续发展”的建议,转而潜心修学。
硕士阶段的辛克贵师从我国力学大师——中国工程院院士龙驭球先生。秉承龙驭球院士严谨治学的品格,凭着他对科研工作的热爱和探索精神,执着追求,刻苦钻研,辛克贵在协助创立广义协调有限元理论的工作中做出了杰出贡献。该理论的创立填补了国内外该领域的空白,为后续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并成功运用到结构分析等领域。此外,在攻读博士期间,他还首次提出薄壁结构分析的样条有限杆元法和能量法。最近,在长期研究积累的基础上,辛克贵和他的博士生何铭华又创造性地提出一种新型有效的分析方法——分布粘聚元法,在多尺度的范围内采用有限元方法,分析金属材料的断裂问题,为我国计算力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在几十年的科研历程中,辛克贵在土木工程领域涉猎广泛,研究方向涉及计算力学的理论与方法、薄壁结构的振动与稳定、金属材料的断裂分析与仿真、桥梁施工控制与结构健康监测、施工脚手架与模板支撑架研究等,并将研究成果广泛应用于工程实际项目,部分成果被编写进国家规范和标准,获得了国家和行业的高度认可。
他用自己三十多年的科研足迹践行着“泥里挖金”这四个字,这是龙驭球院士的学生为龙院士提炼的科研精神,即科研工作需脚踏实地,从平凡中做出不平凡。
时至今日,把这句话作为对辛克贵的科研之途的肯定,同样适用。
融艺术、技术于教学的学科导师
在热爱教书育人的辛克贵眼中,教书是一门含有艺术性和技术性的工作。
对于土木系学生而言,《结构力学》是其中一门非常重要的专业基础课,同时也是大二学生感到吃力且极容易出现挂科的课程。但课程的艰深性对于认真听辛克贵讲授《结构力学》的学生来说却构不成威胁。
在十几年的结构力学课的教学过程中,辛克贵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教学风格。
首先,“少讲、精讲”,即是对授课内容的组织和安排方式。辛克贵对教学内容进行精心提炼,将必须掌握的基本内容和学生可以自己去掌握的拓展内容有所区分,紧紧抓住核心问题进行精讲,如贯穿结构力学始终的平衡关系和变形协调关系。对于课程的基本原理和方法辛克贵坚持一定要讲深讲透,他始终认为自己的教学中,除了帮助学生掌握课程内容以外,更重要的是帮助他们去掌握一种方法,然后学会用这种方法去学习其他学科知识,“要少给干粮,多给猎枪。”课程内容的连贯性也是辛克贵一直以来的教课特点。多年来他的习惯是,每次上课之前都会抽出半小时到一小时的时间回顾上节课的内容,寻求如何与新的课程内容相连结,从而引出新的问题,激发学生的求知欲,引导学生顺着他的思路去思考如何解决新问题。
其次,“多动、多想”,即充分调动学生的主动性。辛克贵对于在习题讨论课上扮演主持人的角色乐此不疲,充分调动学生的思维积极性,让每一位同学的每一点看法都能得到呈现的机会。三十多年的教学经验帮助辛克贵练就了一流的课堂节奏掌控能力,在讲课中他偶尔会故意停顿一下,给予学生片刻的思考时间,并从观察学生思考之中完成新问题和新内容的“起承转合”,其话语收放之自如令学生叹为观止。
最后,“凝练、提高”,即每节课后进行凝练。这与下一堂课开始时的回顾首尾呼应,对于学生抓住重点以及提升理论高度非常有帮助。辛克贵在总结中会将实际工程应用中的问题融汇其中,将理论所延展出的现实应用列举给学生,尤其注意与最新案例的结合讲授,在提高学生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的同时,帮助他们在学习与毕业之后的科研、工程设计之间架构起联系的桥梁。
辛克贵常说,学生只学到结构力学的知识,而不会应用这些知识去解决工程中的力学问题,就是结构力学教学的失败。而从清华土木系毕业多年的许多学生,在回想起大学课程时,都对辛克贵和他讲授的《结构力学》记忆深刻,这与他紧密结合现实应用传授概念理论的教学路径不无关系。
“立人达人”的人师之道
司马光曰:经师易遇,人师难遇。这与辛克贵所遵循的为师之道不谋而合。
立人达人,而非立己达己,这句话背后的精神阐释着辛克贵一直信奉的教师情怀。做一名老师不难,但要做一名能让学生留下印象的老师却并不容易,这要求老师能在几十年的教育生涯当中对自己的原则信念有所坚持,辛克贵便做到了这一点。
在辛克贵的教育艺术中,学生如璞玉一般,可堪雕琢,只要很好的引导就可能放射出璀璨的光芒。辛克贵希望通过自己的教育,使得学生能看到他所理解的一切,领悟知识结构的全貌和图景;同时他又对自己培养的学生充满期待,相信学生能有独特的视角,能感知他理解不到的地方,从而带来知识结构的突破和进步。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辛克贵对自己学生的殷切希望。他对学生的第一点要求是要好好做人,基本原则不能丧失,不能随波逐流,要拥有独立思考、判断是非的能力,而只有在这样一种态度和精神之下,学生的学习才能做到严谨认真。
虽然拥有丰富的科研经验和优异的教学成果,辛克贵却仅有包括《结构力学》在内的四册教材出版,他坦言自己对写书的理解是,“自己学习理解要花十分功夫,口头表达要花二十分功夫,而文字表述则要花上四十分功夫。”目前辛克贵还担任清华大学结构工程检测中心主任,工作依然十分繁忙,他希望自己留给社会留给后人的是精致的东西,写书则被他推迟至“退休再说”。
实际上,他与包世华共同主编的《结构力学》在全国影响广泛,已被60多所高校所采用,并被评为国家“十一五”规划教材,而刚刚修订好的该书第四版也已申报国家“十二五”规划教材。
既为良师,更为益友
辛克贵多年来始终不曾改变的一个习惯是,每有学生前来求教结束之后,他都会起身亲自将学生送出门外。这在辛克贵看来颇有些不足挂齿,却让所有学生感到受宠若惊。
在他看来,老师和学生之间是平等的关系,首先要做到相互尊重,而且最重要的是,教书育人首先是要让学生接受老师的为人、为学,“只有学生觉得老师的人格值得尊重,才会接受你给他的教课内容。”辛克贵始终认为,“教学只是培养人的其中一种方式,但不是唯一的,课内教育和课外培养要相互结合,这样对学生的成长才更为有利。”
孟子在《学记》中言:亲其师,信其道。辛克贵以自己的真诚赢得了学生的喜爱,而学生也用优秀的学习成绩为他赢得了身为人师的荣耀。
实践能力也是辛克贵对学生的一贯要求。他指导学生通过纵向项目在科研方面着力培养创新能力,通过横向项目在工程设计方面提高实践能力。与此同时,辛克贵还将这些工程项目作为课堂案例进行教学创新。
对于培养学生,辛克贵的理解是:老师应该“既为良师,更为益友”。他担任院系领导时,工作十分忙碌,还负有繁重的教学科研任务,大部分周末和节假日都在办公室度过。但是只要是学生的事情,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都会和学生开会、讨论或个别谈话,经常晚上11点多才能离开办公室。许多学生都愿意找辛克贵交流思想,包括学习问题、专业选择、推研考研、生产实习、社会实践、个人发展和就业、出国深造等等,辛克贵都认真、耐心地听取,与学生一起分析讨论,帮助学生提高认识。而学生的许多具体事情或者实际困难,只要能做到的,辛克贵都会热情地帮助解决。
学生的肯定是对辛克贵多年工作的最大支持。2003年辛克贵获得清华大学首届“教书育人”奖,2008年他当选为第十届清华大学“良师益友”,2011年他被表彰为清华大学“优秀共产党员”,同年还获得了清华大学毕业生就业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问心无愧”的完美主义者
在他的学生眼里,辛克贵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不久前他带学生赴宁波参加全国结构工程学术会议时,即便讲稿已修改多遍,辛克贵依然没有停止对讲稿的完善工作,就连飞机上的时间都不放过,一直不断修改到报告当天的凌晨三点才定稿。他认为自己永远都有进步的空间,可以做到更好,“我不能确保完全无误,但能确保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大家。”
5.12汶川地震发生之时,时任院领导的辛克贵在5月14日便派出第一批土木系教师前往现场提供抗震救灾援助。曾有房地产企业找到清华老师,希望清华老师能参与企业的抗震救灾活动,但被辛克贵拒绝,国难当头之时,一定要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重。在他统一组织安排下,先后派出了四批院系老师赴灾区一线参加抗震救灾,圆满完成任务,受到了当地和国家有关部门的表彰。
在辛克贵的人生字典里,“人”这个字所包含的更多是精神层面的东西。
他是尊师重道的身体力行者,直到现在都还会去探望教过他的老师;
他是教学事业的终生热爱者,“我一站到讲台上就变得精神倍增,面对学生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辛克贵希望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尽可能多的给予学生一种鼓励、向上的精神,因为“可能老师的一句话会给学生造成终生影响”;
他的生活情怀极为开阔,深谙生活不仅仅是物质的架构,精神上的修行更加重要。辛克贵喜欢体育运动,保龄球能打200多分,现在还开始学习滑雪。平日里有时间他还喜欢一展歌喉,歌曲的新旧跨度从学生闻所未闻之革命歌曲,一直到风靡大街小巷的流行歌曲《菊花台》。
而对于自己诲人不倦的多年教育生涯,辛克贵坦然表示,“我没有虚度年华,所以问心无愧。但还是做得不够,追求完美是我们清华一直提倡的精神,我在尽可能朝这个方向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