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爷
姓名:杨全斌 1927.1.25——2010.12.16享年83岁
三岁时爷爷的母亲便死于伤寒,在八岁那年爷爷的父亲又因为保护他在西盟会工作的三弟被日本人残忍的杀害了,也在当时爷爷的六叔也因为三老爷爷被日本人用铁丝从耳朵中间穿过。因而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对侵略者深深的仇恨。
爷爷在他15岁时,也就是一九四二年三月的时候参加了八路军。义无反顾的投身于革命事业,在战争时期积极勇敢的在抗战一线与敌人战斗,在太岳军区,他曾历任分区通迅员、分区电话局班长、特物连班长、工兵九十二团通迅连连长。在抗日战争中,带着民族仇恨和家庭仇恨参加了解放西北、解放华北、抗美援朝等战役等。曾经多次与死亡擦肓而过。仍无畏惧冲峰陷阵勇敢杀敌屡建战功,多次受到记功嘉奖。仍记得爷爷零零散散的讲给我们听的那些战场上的小故事。每每听到,总是很触动心灵……那些人是让人崇拜的,不是谁都可以连自己性命都可以不要的。
在1945年——1950年,上级授予他“解放勋章”“解放西北奖章”“解放华北奖章”“抗美援朝纪念章”,记得在爷爷80大寿那天他曾经把那些军功章全部佩戴在身上的那种骄傲与自豪,那神气的样子现在想想都好可爱啊!那是他前半生用生命换来的自豪啊!!!现在才能体会那种感觉,我很惭愧!亲爱的爷爷他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身为他孙儿的骄傲。
在一九四七年七月,爷爷在礼元、张小梨同志的介绍下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解放后在宁夏天水步兵学校参加陪训,在陪训期间刻苦钻研通迅和军事文化知识,记忆中的爷爷是非常爱学习的人,他的毛笔字、钢笔字都是那般的坚毅!在他的身上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字如其人呢!而且听爷爷讲是党给了他学习的机会,因为家庭的原因,从小他就没有学习过,字都不识几个,所以他比别人更加努力的学习!字典是他从来都不离手的,无论他人在哪里字典都会带在身上,他的求知欲望是我们都望尘莫及的。那种认、专注的态度叫我们更是喜欢呆在他的身边!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自身魅力吧!小时候的我就已经把爷爷当神一样的崇拜着了。
在他一九六三年转业回地方工作的时候又碰上了三年灾害。那时无疑对于国家来说是雪上加霜的时候,但是我的爷爷把他和我奶奶原本就不多的工资抠抠省省的捐了500元而且把国家给他的二级伤残证无条件退还国家把伤残祖全部捐给国家并且终身不领取二级伤残费。也许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没什么的,现在放在当年那种时候,又有几个人愿意这么做呢!爷爷的无私教我们学会在自己能力的范围之内尽全力的帮助别人!爷爷的心里住着的是天使呢,想想他那些可爱的节约事件我就又想笑又心疼。我活了23年,从懂事开始,他就是那一成不变的绿色军装,还是以前那种特别老的版本,他对绿色军装的迷恋已经到了一定境界,什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是在他身上深刻体会到的。有时候爷爷节省的那些小聪明叫人不得不想,他到底有多么的聪明呢!我们小时候穿的鞋子底磨破了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皮子就补在了底子上!还好是底子上,否则我们这代人有几个肯穿的,现在想要都没有了!!那是我们的宝藏呢!只是在当时没能珍惜。还有很多搞笑的,例如,起床穿衣不让我奶奶开灯,晚上睡觉脱衣服也不让开的!!他节省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吧,从革命年代带回来的习惯!
在任曲沃侯马交电公司主任期间,因为正好碰上了三年灾害,所以自行车比往常更难卖,听大人讲爷爷当年是亲自推着自行车走十几里的路挨家挨户的去做推销,那时候又没有什么任务之说,但他却总是自主的干的比人还要多很多!在任侯马武装部部长期间,走村下乡的,整个侯马市都有他老人家的足迹,只要是百姓的事情,哪怕再小也比自家的事情大,我妈妈曾经告诉我她总是不多见爷爷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外面忙着他嘴里的份内事情,试问现在又有几个干部可以做到亲力亲为呢?有哪个不是坐在位置上指挥着别人去做呢?至少,除了电视上看到的我就再没见过了,哪个不是上面有人来查了,下面立马摆开场面做开样子了?这好?那好??全部都是做给上级领导们看的!可笑那辈人和现在的人一对比,怎么就这么大差距呢?真的是毛爷爷那时领导的人才能为百姓真真的做事情吗?我真是替爷爷叫屈,可是爷爷总笑着对我说:“拿国家的钱,就要为国家把工作做好!”要么就是“满足了,当时一起上战场的战友们没能活着回来的很多呢,现在我什么都好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他从来没为我的妈妈、舅舅、姨姨们的工作问题开过一次口。我小舅现在在交通局里上班只是普通的职工而已,按理说,我爸爸退休前是交通局处级干部,是在提局的时候我爷爷自己要求退的!怎么着开口给我小舅要个一官半职的没什么问题吧?可是我小舅到现在全是靠他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我妈妈、姨姨们的也都是普普通通的职工甚至我妈妈过上下岗工人。我老妈就在我耳朵边边埋怨过我爷爷,可是他就是那么一个耿直的人,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的沙!
一辈子讲求的便是问心无愧吧?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对的起党和国家的!退休后爷爷仍没让自己闲着,因为怀念在解放我们家这片而牺牲的战友们,他向老干部局申请在侯马给修个烈士碑,开始的没批下来所以他便自己组织老干部们捐款修了一个烈士碑。在修第二的时候有拔一些款,但大部分还是那些爷爷们一起捐的钱修建的!这些事情,都是在爷爷走后,我们才注意到的!因为那些事情都上过我们家侯马新闻!听妈妈说爷爷在九月份的时候接受了侯马电视台的采访,并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准备迎接这次采访后来是因为自身健康问题推后了,却没想到这一推便是永无日期的了!
我的爷爷他很坚强,生前从来没有给子女们添过麻烦!生命中几次的大难都靠顽强的意志力支撑过去的!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知道能活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在战场上的那就不用说了,几乎天天都跟死亡赛跑,只要是战场上下来的人都会明白那种感觉的。在我记忆里也就是十七年前,那时候爷爷得了胃窦癌,当时已经是66岁的他在胃部切除了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依旧把自己的身体养的非常的好,所有见过爷爷的人都相信他是曾经在死亡线上走过来的人。今年十月份我从北京回家是因为爷爷患了化脓性胆囊炎,因为我们家是小地方,医疗相对比较差!而且爷爷今年已是83岁的高龄了!医生建意保守治疗,也就是完全靠药物!爷爷还是很坚强的挺了过来,在他离开前他的胆囊炎已经恢复的相当好了。但是打死我们也无法相信的是他的离去是那么的意外,仅仅是因为力气用的大了些把脑血管给崩裂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一般人都很可能当场医救无效而死亡!我的爷爷却硬硬撑了三天,好让我们在外地的孙儿们赶回去看他最后一眼,他也能看上最后一眼!当我刚赶到家去医院看爷爷的第一眼时我吓的跑出来的,因为本来进去就不容易,在重症里面不是随便能进去的!而且爷爷当时因为呼吸道痰太多已经切开了气管,我被爷爷当时苍老的样子吓的害怕了,闭着双眼的爷爷明显比往日我印象里的他老了很多,虽然我明明知道爷爷已经是83岁的人了,但他平时的健康硬朗让人根本无法接受他现在这个样子。我退却了我害怕面对爷爷的死亡!那一幕我真的很心疼!真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心在滴血的感觉!我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哪怕是一命换一命我都愿意用我的命换我爷爷的!我不怕死,不怕折寿之类的,只要可以,用我的寿命去续我爷爷的吧!我在心里不停的这样念着我希望奇迹会发生!就像之前一样!在第二天为爷爷擦身体的时候我看到爷爷睁开眼睛看着我眼角溢满了泪水,我知道他知道是我!听妈妈说爷爷在昏迷后就没有意识了,所以当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以为希望真的要来了,我和舅舅还商量着第二天给爷爷CT然后等差不多了准备转院!我从重症里面出来给大家带了希望,却不成想到那便是电视上看的回光反照!我们兴奋的安排着这安排着那,却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接到了爷爷正在抢救中而且让我们通知家里大人快些来医院见最后一面,我当时和妹妹就崩溃了!我小舅才从北京做了心脏的手术回来没多久,他怎么能承受的住,我妈妈身体也不好,确切的说,我们家的大人们也都是50边缘的人了甚至我大舅50都多好多了!!他们也都是老人家了!也是因为这样我和我表妹才强烈要求他们回家休息的,就连我们听到心都在颤抖,哪个还撑的住这种噩耗?爷爷就这样走了!留给了我最后一个眼神,还记得当时我在爷爷耳边说“爷爷你要加油啊一定要撑过去,我们一起回家过年!”过年?我怎么就没想到爷爷那个眼神里的不舍与无可奈何呢?他是多么的不舍得离开我们啊,只是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吧?年龄的关系,病情的严重性!!脑中出血多达200cc什么概念?只是我们都不敢想而已真的都不敢想而已……
强忍着泪水滴落,好想扑到爷爷身体上面,但是我知道我能碰却不能让一滴落在爷爷的身体上,因为大人们说眼泪落在爷爷的身上不好!哪里有像电视里面拍的那样还能抱着爷爷的身体大声的哭埋怨着他为什么要离我们而去!“不能哭,一滴泪都不能掉上去!”这是妈妈在耳边不停叮嘱的。我没有哭,握着爷爷湿热的仍有体温的手渐渐变凉!明明手中握着的已经是爷爷的尸体了,但却依旧无法相信这是事实!无法相信这就是事实!妈妈在把爷爷遗体送回家后在爷爷家哭休克了三四次,二姨也根本就忍不住这种疼,大姨在临汾回来的路上!我和表妹新手帮爷爷穿一了他的寿衣,那本来买来准备冲煞的衣服,真的用到了!!我真的好想哭,但是不停的说对爷爷不好,表妹也在说现在只能我们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坚强!小舅在听到电话后脸色就不苍白了,还在医院办手续的时候就吃了药硬硬的在撑着!现在只能我们坚强了,因为爷爷的后事还需要我们帮忙呢!虽然……爷爷真的走了!
等天亮后,慢慢的便不会哭了!因为越来越不相信爷爷离开了,即使是尸体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在爷爷的棺材跟前守了七天,本来是要土葬的!那是我奶奶的意思,但是因为爷爷是老干部,被老干部局给拦了下来!但坟和棺材都已经买好了所以决定按土葬的仪式走,在下土之前火葬了!我庆幸的是如果土葬我便在第三日订棺的时候连爷爷的遗体都看不到了!但是我却没有想到火葬更让我接受不了。
22号也是冬至,都说会变天的!但是今天的天气也算这几天以来格外好的天气了!温度比前几天明显高些。在守灵的七天里,我每天都笑的很开心,开心的跟棺材前面爷爷的遗像说早安说晚安,说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唯独眼泪!都是偷偷的流。被表妹看到还说我没用!是啊,她也是多么的难过,却做的比我好多了!从小爷爷最疼我,我以为这样做爷爷真的可以听到,虽然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却还笑着埋怨爷爷骗人。因为在之前我还打电话给他的,他还说等我过年时候回来再说!爷爷总是那样,跟我们讲电话都讲不了2分钟便要挂!有次我气的说:“爷爷,我花自己电话费你就不能跟我多说两句吗?难道你就不想我吗?”可是爷爷却笑着说“想也不能回来啊!别浪费你电话费了,我们在家有退休工资可以拿,你在外面生活不容易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早知道,要是早知道爷爷这么早就走了!我十月份回家看他的时候打死我也不会再回去北京的,我想天天呆在爷爷身边的,可是现在?没可能了吧?爷爷他已经真的走了!我这七天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话!在火葬场开遗体告别的时候我哭了,是崩溃的哭了!因为我要亲眼看着爷爷遗体变成骨灰!那烟囱里的一股黑烟飘出来的时候我彻底疯掉了!“我的爷爷没了,真的没了”我从来没想到我的眼泪不可以这样流的!在童年的记忆里我有过难过伤心甚至到恨的痛哭的事情!但我心里明白的很!这一次我哭是因为我绝望了……
爷爷,对不起!我没按照自己的约定好好照着我们家的大人们,在那个时候我控制不住的只能哭,跪在地上的我别的力气都没有了!甚至连坚强的力量都没有了……真想问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有人会说我:傻吧?至于吗?装吧你就?甚至在那七天里我天天笑着和你的遗像打招呼有人说我没心没肺!我是没心没肺。因为那时候我想的是——即便是陪着尸体你也还在我身边。爷爷您是坚强的,我要比您更坚强!可是原来我错了!从小我就没有爷爷,您是我妈妈的爸爸!我应该称呼为姥爷的。可是从小我就是不听话的孩子不是吗?您那么的宠爱我,我便叫您做爷爷!爷爷!我觉得这个词更亲近你!像是亲孙子而不是外孙!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一个外字就能把我们隔的那么远,爷爷要是您还活着的话是不是会气的跳起来呢?爷爷求您了!回来吧……
虽然说我跟妈妈说“没事的,我为爷爷在心里早就安下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家。”当他们一遍一遍的说您已经走了的时候我便大声的反驳他们“不,我的爷爷没有走,他在这里。”手便紧紧紧紧的握着我的心脏跳动的地方!可是咱们侯马这里是什么破规矩吗?姑娘们不能上坟???妈妈、姨姨她们过了百天后都不能给您上坟了?那我呢?您走进那个关了便再也打不开的门,可是我在您百天之后便无法再去那个你以后要住的地方看您了您知道吗?我想您了怎么办?您想我了怎么办?爷爷能不能到的梦里来呢?陪我说说话?给我再讲讲那些关于您的故事!这次我一定不会觉得战争的事情无聊!一定乖乖的全部的全部都要听完,还有您更多的更多都想知道!
姥爷,我好不想这样叫你?但是我知道即使我再怎么叫您爷爷也改变不了我是外孙的这个事实不是吗?也改变不了我是我妈妈的女儿这个事实不是吗?我长这么大无论怎样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做我妈妈的女儿!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真的讨厌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也一定好讨厌是您的女儿吧!
爷爷,我能送您也只能到这里了!您在那里照顾好好照顾自己吧!这次换我说:“您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我在这边会好好照顾姥姥的您放心吧!您的离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姥姥吧?她现在很好,都能自己给自己包药吃了,每天没事还会出来坐在外面晒太阳!”
爷爷?姥爷,您一路走好!这是我最不想说出口的话,但现在只能这么说了!幸福的在那边看着我们吧!等妈妈准备去陪您的时候我也会跟着去陪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