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遵熹是“舞台诗人”
九十年代中期(1995),汪遵熹为中央实验话剧院导演话剧《伐子都》,又一次引起轰动。该剧巧妙地把历史故事“老戏翻新”,把一部典型的“正剧”变成了“嘻笑怒骂皆成文章”的喜剧。用辛辣的笔触和尖锐的讽刺戳破了中国国民性“窝里斗”的痈疽,揭露了人性的贪婪、残忍和中国几千年来政权交接的黑箱操作的“专制传统”,在九十年代一片沉寂的北京剧坛掀起一股“伐子都热”风。该剧连续演出50场,场场爆满。香港著名电影导演李翰祥看完后激动地连夜把主要演员李建义找去表示要把该剧拍成记录片电影。
1996年,汪遵熹在总政话剧团导演他的代表作《马蹄声碎》,该剧堪称“深刻的内容”和“现代艺术形式”结合的典范。《马蹄声碎》又是一次“突破禁区”的戏剧。他第一次正面反映了红军内部的“阴暗面”。长征中,红军大部队为了粉碎蒋介石的“围追堵截”,把一支女兵队伍当包袱“甩掉”了,这支女兵用惊天地、泣鬼神的精神,历经万千苦难,牺牲了大半人员,剩下三个女兵最终追赶上了大部队。该剧表现“战争与人”这个大题材,体现了战争的残酷,个人命运被战争机器碾压得粉碎的无情事实。在艺术表现上,汪遵熹第一次把“现代舞”引入到话剧舞台。真正体现“言之不足咏之,咏之不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艺术境界,把戏剧台词、歌咏和舞蹈三者融合得天衣无缝,使观众在完美艺术享受中接受深刻的思想内容和栩栩如生的普通红军战士的形象。
汪遵熹是个多面手,他既擅长导演正剧和悲剧,也涉猎喜剧和实验戏剧。1996年他为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亚麻布戏剧工作室》导演的《爱在伊甸园》,首次实验“无编剧”的演出,在规定的情境下,老、中、青三代话剧演员以“人生、爱情”为主题,即兴表演自己想说的“台词”并和观众当场互动。演员们充分调动了自己的人生体验,真正成了演出的“主宰”,每天的演出都说不一样的“台词”。这样的“工作坊”方法使演员的表演充满了魅力,迸发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1992年,汪遵熹编导了大型“晚宴剧场”《哈啰!兵马俑》,第一次尝试把戏剧和旅游业结合起来。该剧把演出场地搬到了月坛体育场,一百多个演员和三十匹马同时演出的“宏大阵容”在九十年代初的京城造成了轰动,开启了旅游文化的先河。
2004年,汪遵熹为中国国家话剧院导演雨果名著《九三年》,整台演出气势恢弘,郭涛扮演的“保皇派”朗德纳克和任程伟扮演的“革命派”郭文的爱恨对峙以及他们对“革命”的深刻思考给观众留下难忘印象。观众评论这个话剧是一出“经典红色戏剧”。
2005年,汪遵熹又为中国国家话剧院导演当年的美国普利策戏剧奖获奖作品《怀疑》。虽然《怀疑》描写的天主教修女和神父的生活离中国观众距离较远,但是,该剧反映的人性的复杂、多元和人与人之间的怀疑、不信任、不宽容造成世界的纷争和悲剧,使观众得到哲理启示和丰富的联想。
此外,汪遵熹还导演了《我认识的鬼子兵》、《李大钊》和《洗礼》等一系列有社会影响力的作品。
汪遵熹生于1945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受的戏剧教育是扎实的俄国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现实主义是他的艺术底色,但是他喜欢说他的“现实主义”是“用现代主义抹布抹过了”的现实主义。因为,当人类经过几千年的战争和互相残杀,到了今天,“世界和平”和“世界大同”还是遥遥不可及的梦想;当崇高的理想变成了毁灭一代人的元凶,革命会杀害他的儿子;当悲剧变成喜剧甚至闹剧,“伟大”成为卑鄙行为的罩衣时,“现实主义”的手法似乎就不够了。这时,“荒诞”这个字眼就蹦了出来。“现代主义艺术”就诞生了。
汪遵熹导演的艺术风格,还有一个特色:就是舞台的“诗意”。传统的诗人有两派,一是苏轼的“大江东去”派,二是李清照的“凄凄惨惨切切”派。汪遵熹的导演风格却能兼具“豪放”和“婉约”两派之美。他既能从“李大钊”行刑时“引颈一刀称快意”的壮举中挖掘出在“生死关头”人的精神可以达到的高度和“壮丽美”,又以艺术家特有的细腻和敏感,把普通父子、母女、夫妻的人伦关系体现得富有诗意,感人肺腑。他对“情感戏”的处理很高明,不是煽情,恰恰相反,他的处理含蓄、克制,却往往更加动人难忘。
艺术最需要的是呼吸自由的空气,在自由空气稀薄的今天,坚守戏剧阵地是困难的。戏剧如何能做到既“不做权力者的奴才”又“不做货币的奴隶”,是摆在所有戏剧人面前的大课题。汪遵熹承认自己并没有解决这个课题。但他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并努力用自己的实践一步步地来回答他。
这一次,汪遵熹应世纪传奇影视传播(北京)有限公司之邀导演英国剧作家雷·库内的喜剧《来路不明的钱》,是汪导演首次对百老汇戏剧的尝试,他说:百老汇的戏剧是大众戏剧,首先要“好看”,要做到“雅俗共赏”,这是百老汇戏剧常演不衰的“法宝”。所以,汪导演秉承他一贯对戏剧演出样式的苛刻追求的作风,对该剧的演出样式做了精心构思和大胆探讨,使这出英国喜剧既有出其不意的演出形式,而内容又能让中国北京的观众接受并爱看。使观众在笑声中对人性的弱点和人生的无奈有更深的理解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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