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记上官云珠纪念碑在沪落成

□顾育豹 
　 今年3月10日，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在上海福寿园的影艺苑内，我国电影界人士隆重举行了中国影坛已故明星上官云珠纪念碑的落成仪式。掀起覆在纪念碑上的红布，上官云珠灿烂的笑脸立刻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许多人惊呼：“真像！”上官云珠的头像浮雕在一整块灰白色的长方形大理石上，石碑的上端是不平整断面，简洁的设计象征着上官云珠多舛的命运和清白的人生。在观众心中，上官云珠的名字是和我国一部部优秀的电影联系在一起的。著名电影演员张瑞芳在献花时深情地说，上官云珠终于有了一个有绿树、鲜花，可以安睡的好地方！ 

　 上官云珠生于1920年3月2日，祖籍江阴，后到苏州上学。1940年进上海“新华”公司演员训练班，次年初上银幕，在电影《玫瑰飘零》中饰演角色。1947年，她同时有三部影片上映：《天堂春梦》中一个势利眼女性，《太太万岁》中一位姨太太，《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接收夫人”何文艳，使她一下子名震影坛。在接下来的三部影片《万家灯火》、《丽人行》、《希望在人间》中，上官云珠一改戏路，演了三个善良正派的女性形象，表现出极强的可塑性。她参加演出的影片还有《乱世儿女》、《乌鸦与麻雀》、《南岛风云》、《早春二月》和《舞台姐妹》等。1968年11月22日，上官云珠因在“文革”中受迫害跳楼自杀身亡，时年48岁。电影界人士说，上官云珠的生死沉浮，让今天的人们依然唏嘘不已。在新世纪初，当人们回头凝望中国银幕上留下深刻印痕的形象时，上官云珠或许比时下的一些明星有着更持久的生命力。 

　 1966年春节，正值“文革”暴风雨前夜，一位“影迷”医生老太太在为上官云珠检查身体时，确诊上官云珠患了乳腺癌，当即迫其住院，一周后亲自主持动手术。上官云珠术后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后，又发现患脑癌。经过只有“三分”把握的劈脑手术和术后的植物人状态，上官云珠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另一帮现实的恶魔正在向她丧心病狂地扑来。据笔者近日了解，作为中国电影家协会副主席、荣获过“人民艺术家”称号的上官云珠，在“文革”初首先受到自己一个姓余的学生及其造反同伙的批斗、毒打，责令其交待与前夫即《清宫秘史》编剧姚克私下有什么联系？负有什么“特务行动计划”？此后不久，从北京来了一个军医和一个记者，分别了解她的记忆恢复情况和她当年在上海影圈中的情况。她回答记者说她认识蓝苹，还说毛主席接见她时她曾与蓝苹交谈过。记者马上追问：“毛主席为什么要六次接见你？都是在哪些地方接见你的？在接见时，毛主席对你说了些什么话？”上官云珠猛然觉得头部发晕了，这主要是她察觉了来者不善，后悔自己刚才不该老实说那些话。从此，一批又一批“专案”人员相继来逼上官云珠交待。上官云珠茫然了：难道被毛主席六次接见也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面对毒刑审查，她再也不作任何回答。在勒令交待的最后期限来临之夜，她从床上慢慢起来，借着月光，从柜中找出她平时最喜爱的那套暖绿色的薄毛花呢西装穿上，又把一条白丝巾围在脖子上。她怕惊动家人，悄悄地走到四楼“生活间”未关闭的窗口前。窗外，寒气扑面而来。窗下，是一个菜场。此刻，尚未天亮，街头静寂肃穆，不见人影。上官云珠伏在窗口上，带着“专案”人员欲知的历史之谜，尽了最后的力气，爬上窗台，然后毫不迟疑地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