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公诉局 董原辛

最后一次和孙检见面是在今年夏天的深夜——王金山案件上检委会。那天的检委会开到将近午夜，我和焦处、红莲都疲惫不堪，孙检却神采奕奕。下了检委会我还对红莲说：“孙检精神真好，估计他身体差不多好了。”红莲也说：“是啊，咱俩这么年轻都快熬不住了。”

那晚之后，我再没见过孙检，只是偶尔得到消息：孙检住院了……孙检去省里医院了……孙检去北京了……我不知道孙检得的是什么病，在我的印象里，孙检的病好像一直都不严重，因为每次见他，他都那么精神那么幽默，特别爱调侃年轻人。我问同事，孙检去北京干什么。他们说，孙检去换骨髓了，配对已经成功。我想换完骨髓，孙检就痊愈了。于是，我们就在院里等着孙检回来。

最终孙检没能再回到院里，没能再走进那间办公室，我也再没见过他。我对孙检的记忆停留在那个炎热的夏夜，停留在那次检委会。我脑海里想的全是他那天的表情、神态，那样意气风发的人，怎么可能会走了？我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我甚至觉得现在的现实是梦境，我脑海里的那个夏夜才是真实。庄公晓梦迷蝴蝶的感觉，我终能体会了。

死亡是一个宏大的谜题。人死后是不是真的会轻21克？那21克是不是灵魂？若是灵魂，死亡之后他会去哪里？这个世界是存在天堂还是存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死亡的谜题困扰着整部人类史，我年少时对此极度着迷，妄图寻找答案。现在想来，死亡之所以一直是谜题，也许是因为它必须要成为谜题。唯有如此，生者才能获得心灵的安慰。

孙检对佛学颇有些研究。我对佛学只有些基础性的了解。我知道一句佛语“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婆娑诃”它的意思是“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走过所有的路到彼岸去，彼岸是幸福的世界。”彼岸是什么？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玄奘法师一生信奉弥勒佛，他在人生濒临死亡时曾不断祈求希望来生转世于弥勒佛座下。弥勒佛是未来佛，据说他的座下只有鲜花和歌声。我想玄奘法师所认为的最幸福的世界就是那里。那么作为生者，我希望人有灵魂，轻灵清澈，21克重，死亡之后会来到弥勒佛座下，从此只有鲜花与歌声。

走吧，孙检，走过这寒冷的冬天，走过这荒凉的生死之地，你的双脚将踏上不曾涉足的土地，你的双眼将面对从未见过的风景。

临走前，我来和您告别，想告诉您一句话：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但也别住太久，江南的春天会过去，而您将要前往的地方，是永恒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