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 别
邱惠敏
难以安眠。夜晚醒来,眼前浮现的,是他一张温暖的笑脸。
我们很久不曾见到了。自从离开那个温暖的小院,自从简短的话别,我未曾再进那个小院,也未再见到他。我以为我们是想见便可以见到的,我以为我们是想联系便可以联系到的,我以为我们可以在未来长长的人生里常常相聚。
你不会知道哪一次见面便是永诀,也不会知道哪一次通话会是最后一次。夏天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了解我很久以前办理过的一个案件,我当时在乡下,草草说了几句,他促我快点回复他,我说好好好,一定一定。此后俗务缠身,再联系时,他已病重。我们去医院,初见到的,是一张空空的床,心便空了开去。后来得知在重症室,心情竟略略好转,急急赶过去,到了门外,红了眼眶,却不忍探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情,一颗心原来可以有这么复杂的情,画不出伤,写不成字,难以形容。
不堪回忆,心的眼处却是他的点滴。
两年前他初到开封的时候,有次去办公室看他,问他是否还记得我。他说没印象了。我说90年代曾参与过安阳一个案件,见过他,坐过他开的车,看过他侦查的卷宗,说过几句简短的话。末了我说您的心太大了,我这么小的人儿在您心里看不见,要不就是太小了,连我这么小的人儿也装不下,惹得他大笑。
有时候加班,天黑蒙蒙的归,偶尔会在单位大门口遇到他从外边返回。我比他年龄小,他的眼睛却比我好,每次都会在夜色中逮住我大声问:小邱怎么这么晚才回?走路回去要小心!我总是一个噢字就了了。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多说几句,问问他的身体,他的病痛。
他好象总是在赶时间,学会换届的时候,他领我们一上午回访了五家会员单位。汇报工作的时候,他总是边听边记边问边思考边答复。他每天上班总是很早,喜欢敞开门窗,有时候刚上班路过或是去他办公室,总见他擦桌子抹板凳拖地板,茶几下面的腿儿都仔细地抹过。就连说话和走路也都是快捷的,条理的,呼呼生风的,干脆爽朗。
有次陪他外出,探望已退休的老检察长。他很谦恭,提很好的礼品,大包小包地拎着。和司机小雷说话,总是好声好气,用词随意,气氛温暖。我那时候见小雷跟随他快活开心的模样,心里便暗羡他的机缘。谁知道温暖的日子总是不够长。后来在医院再见小雷的时候,年青的他竟有了不少白发,瘦了很多,连笑容也是勉强的,心里的悲痛难以掩饰。
去年我们一起送年轻的守涛,今年我们一起再送年轻的他,我们都和小雷一样,满心的悲痛,伤感,无奈。
我们留不住繁华尘世,云泥人海。我们奈何不了弹指生死,几轮朝暮。却可以一颗温暖和爱的心为他送行--
敬爱的孙检,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