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转连给王震旅长写了信,说明717团所处的有利形势
刘转连(1912—1992),原名刘昌发。湖南省茶陵县人。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久经考验的忠诚共产主义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中国人民解放军优秀的军事指挥员、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7月被中央军委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
一.生平概况
刘转连,一九三○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并转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湘东南独立师第三团班长、排长,红八军第二十三师三团连长,红六军团第十七师营长,第四十九团团长,第十七师参谋长、师长,红二方面军第六军模范师师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一二○师三五九旅七一七团团长、旅参谋长,南下第二支队司令员,三五九旅旅长。解放战争时期,任东北民主联军第十纵队二十九师师长兼合江军区副司令员,第四野战军四十八军副军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第十五兵团军长兼赣西南军区司令员,军长兼粤东军区司令员,旅大警备区司令员,沈阳军区副司令员、顾问。一九五五年被授予中将军衔。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在中共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被选为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二.雄关漫道
澧水河防线是湘军李觉设置的第一道防线,湘军妄图借助这道河流堵截突围的红军,河岸所有的渡口都有湘军重兵把守。十点钟一到,王烈一挥手:“突击队,上!”几十个战士们扛着竹、木筏子等渡河工具,扑进激流中,向对岸划去。
南岸的敌人很快察觉了,碉堡里,敌人的轻重机枪一起吼叫起来,一道道火光划过江面。这边河堤上,王烈指挥几挺轻机枪与敌人对射,掩护突击队渡河。敌人火力猛烈,河中,竹、木筏子上的战士纷纷中弹落水,没中弹的一看不好,跳下水便往回游。
王烈抓起头上的树条帽,狠狠摔到地上:“他妈的!第二批,再上!一营长,你留下指挥!”
话音未落,王烈已跳到河边,冒着弹雨,抱住一根木棒,跳进激流中。一营长急叫:“团长小心!”
这一次,战士们都学着王烈的样子,抱着木板、木棍等物,从河堤上翻过来,跳进水中,拼命向对岸游去。忽明忽暗的水面上,王烈突然头部中弹,立即沉入水中……
王烈是二、六军团突围以来牺牲的第一个团级干部。
在下游的渡口,南岸却静悄悄的,敌人的注意力被上游强渡的红军部队吸引去了。上游方向传来的枪声持续不断,刘转连看一下夜光表,吼道:“二营掩护,三营,上!”
战士们抬着渡河工具下水,有的直接徒涉。到了河中心,南岸敌人仍未发觉。刘转连松了一口气:“狗日的敌人都被一营吸引过去了,我们成功了!”
接下来,他们仅仅遇到了轻微的抵抗,弟兄们摸黑冲上去,比较顺利地到了对岸。上了岸,有人点起几堆火,刘转连吩咐,除留下警戒的人以外,其余的抓紧时间休息三个小时,天一亮就搭浮桥。
浑身湿淋淋的众战士哎哟叫唤着,倒地休息。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同志们!现在还不能休息。”
是军团政委王震的声音,人们都愣了。王震从木筏子上跳上河滩,几步登上河堤。刘转连迎上敬礼:“王政委,你来得好快。”王震还礼,道:“刘转连,四十九团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同志们辛苦了!”
刘转连声音一变:“首长,团长王烈同志牺牲了……”
王震一愣:“我们六军团又少了一个好同志……你代理四十九团团长!”
刘转连立正答道:“是!”
王震说:“搭浮桥的任务交由后面的五十团来完成。我命令你团,立即出发,一鼓作气,急行军一百八十里,于明日夜间赶到沅江,夺取渡口。”
刘转连等人都愣了:“这……”
王震望着面前疲惫的、全身湿淋淋的众战士说:“同志们,我们六军团从江西出发时,就是先遣队,如今我们二、六军团从湘西出发,你们师,你们团打前锋,你们是尖刀。我知道你们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还打了半夜的仗。可是,只有趁敌人不备,让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能赶到沅江,我们才能夺下沅江渡口,大部队才能顺利渡过那条急流险滩!”
刘转连接过话茬儿:“首长不必说了。四十九团,全体集合!”
战士们抖擞起精神列队,王震站到排头位置:“我在前面带路。”刘转连道:“首长,你……”王震说:“少废话!出发!”刘转连吼道:“出发!”
王震最先走下河堤,下到小路上。队伍急行军,跑步前进。这一天,数百战士连饭也顾不上吃,人们的动作显得很吃力,但都咬紧牙关奋力前行。
在后面的指挥部一直牵挂着前方的王震。如果拿不下沅江渡口,一旦被敌人阻击在汹涌的沅江北岸,大部队想过沅江,势必要付出极大代价。沅江素来以险著称,所以李觉把沅江当作第二道封锁线严防死守。
但是李觉还是大意了,他和他的部下都没有想到红军这么快就突破第一道防线,更想不到红军这么快就来到沅江岸边。王震率四十九团一个偷袭,成功渡过沅江,成功地控制了对岸的渡口
王震站在沅江南岸的碉堡前,看到东方出现曙光,黎明中江水发出汹涌的声响。刘转连从碉堡里钻出来说,电话线都割断了。王震说,下一步是抓紧找船,迎接大部队过江。
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传来划船声,还有手电筒的光亮。王震命令:“注意隐蔽!”
众人均隐蔽起来。桨声越来越响,侦察排长溜过来报告,有三条船,上面全是敌人。刘转连下令准备战斗,众战士进入射击位置。王震眼珠转动着,小声道:“先不慌打,看样子敌人没发现我们,把他们引过来解决……找几个人,换上敌人的服装。”
刘转连会心地一笑,穿上从俘虏身上扒下来的军装。不一会儿,三条船显出影子,刘转连和三个化过妆的红军战士一拉枪栓:“哪部分的?”
船上的手电筒照过来,中间一条船上,一个军官端着手枪,警惕地反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刘转连道:“我们是李觉司令派来守渡口的!你们呢?”
“我们是来增援的。共匪过了澧水,离这边不远了,小心啊!”
刘转连收起冲锋枪:“是自己人,快靠岸吧!酒都给你们预备好了!”
那个军官一挥手,船上的人放松了警惕,三条船缓缓靠岸。时机到了,刘转连一挥手,几十名红军战士端着枪冲上江堤:“不许动!缴枪不杀!我们是贺龙的队伍!……”
三条船上的敌人全都傻眼了,那个军官骂道:“他妈的,上当了。”他丢下手枪,举手投降。
天亮了,刘转连跑过来向王震报告,他欣喜若狂地说:“王政委!王政委!我们不费一枪一弹,活捉了三百五十二个敌人……”
没人回答,王震倚靠着碉堡,睡着了。
三.明铺战斗:
明铺战斗属于抗日战争早期在长城一线外围典型中等伏击战斗。蔚县和涞源县在抗日战争时期属于老晋察冀根据地,该地区属于太行山脉。蔚县沦陷后,日寇控制了飞狐峪口。1938年2月,蔚县抗日政府在南山重新组建以后,日寇就虎视耽耽地窥测时机,阴谋一举摧毁这块刚刚开辟的根据地,以便夺取山地,占领要隘。从3月到10月,仅7、8个月的时间,除了小股敌人不断地奔袭外,还依着这条峪口向我芦家寨、草沟堡的一、二区大举"扫荡"两次。驻蔚、涞县的日伪军协同配合,控制这条峪口要道之目的是企图把蔚县和涞源连成一片,进而包剿我晋察冀边区。
设伏位置选择:
从咋看似不合理的设伏地点可以看出,该位置的选择是经过了是打击溃战还是歼灭战的深思熟虑,最后定下打歼灭战决心。如果在山涧里,90度的山崖有利于部队分散袭击日军,而不会有较大伤亡,撤退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无法全歼日军,也不能得到部队需要的宝贵辎重物资。这种保险做法最终被摒弃: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八路军不得不选择这个危险的地点,以多流血为代价抢夺必需品。这也就意味着,此战免不了与日军近战和白刃格斗,说明八路军敢于和骄横一时的日军拼近战和白刃格斗,也体现出八路一贯的亡命劲。2,伏击地点有麻痹日军意图。待日军开出飞狐峪最险要地段之后,由于路程较长与疲惫,警戒必然有所松懈,正好相机歼敌。3,山上45度左右斜坡有利于居高临下冲锋,也有利于战斗结束后部队迅速上山、疏散、抢运物资,以解根据地燃眉之急。4,撤出战斗的考虑。此地通向几个方向基本没有悬崖,可以从容撤出。一旦伏击打响,必须考虑到增援之敌,所以万万不能打胶着了,一旦“猫抓年糕”脱不了手,等敌驰援部队赶到,就有把老本蚀光的危险。令人欣慰的是,从蔚县通向此地近10多公里的飞狐峪山涧公路,可以由小部队阻击和迟滞增援之敌,争取一段宝贵时间。5,抓住战机。部队只有一天时间考察战场和设伏,还有战前动员、调动兵力开进预设战场。说明战场机动能力较强、主动寻机歼敌意识较高。6,在此之前,打明铺伏击战的717团曾打过几个漂亮的隘口伏击战,看样子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了。并有在阜平袭击战中,在追歼中炸毁“石高崖”隘口、断敌退路的事情,说明他们对山地地形了解和利用的娴熟干练!
日军状况:
从当时路面、公路长度、卡车性能和警戒搜索考虑,日军40辆满载车队通过速度不可能在30公里以上,而且有可能是分批通过,并且估计有先头搜索车。到此时间绝不少于1小时。通过前面险恶道路之时,在车上保持高度警觉的日军万分疲劳,所以到达相对开阔地带时,放松警惕是必然的。
从战斗简介上看,日军指挥官临危不慌,在受到袭击之后很快回过神来,并准确判断了八路军团指挥所的位置,组织的反冲击见效,竟然在200-300米距离使用步枪、机枪利用仰射打掉重要团指挥员,使八路军团指挥所陷入一定程度混乱。
由于多年精心准备战争,日军实行精兵政策,在武士道精神熏陶下,照搬普鲁士式的训练使战争初期其基层士兵的单兵素质和基层指挥官的战术水平,都保持很高的水准。日军官兵大多训练有素、枪法极好、战斗意志坚强。在军国主义思想主导下,日军战前和战争初期,精锐部队士兵训练,居然要打3000-5000发子弹!据附近老乡说,当时的日本鬼子,只要“蹲下来举枪瞄准,人就没跑”。但这也随着日本侵略战争扩大持久之后,由于日军兵员来源和素质差、训练水平低、战斗意志薄弱,致使后期作战能力显著下降。
八路军状况:
这支部队,虽然是一支年轻的抗日部队,但它是以红军为骨干组建起来的,指战员大部分是长征到陕北的老班底、老骨血。排以上干部都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考验。并且在国共合作之后都是高职低配,应该是官低两级,例如,团长刘转连曾任红军师长。面对这支队伍,以“教导队”来理解为好。
由于当时通讯条件差,通常的联络手段为声音、旗语,按理应该抵近指挥,但是如此靠前,团指挥所距离公路在300米左右。甚至没有设在反斜面上,直接暴露在直瞄火力覆盖之下,还是说明八路军求战心切和作风硬朗,同时,也体现战场指挥官的坚强作战决心。由此看出指挥员相当有性格,也是一级压一级。可以推算,连一级指挥员伏击位置距离应该不超过公路150米。在有指挥员伤亡情况下,下级官兵奋勇争先,没有大乱,表现了高度的自觉主动杀敌精神。最后指挥员又发命令,战士们从四面八方冲下山坡与日军展开白刃战、肉搏战,并经过几十分钟激战方全歼日军。可见八路军当时的战斗意志、单兵素质是可圈可点!
四.上下细腰涧战斗
1939年春,120师359旅717团刚胜利地结束了河北省蔚县的明铺战斗,就顶着刺骨的寒风,踏着冰冻的雪地,转移到山西省五台县的豆村休整。
豆村在台怀镇的西南,是守卫晋察冀边区领导机关的西部前哨,和日军占据的五台县城咫尺相对。
据悉,这次进行大规模“扫荡”的是日军第109团和独立混成第3旅团的部队。共5000人,分别由五台县城、繁峙和五台县的耿镇、繁峙县的大营镇出动,分4路气势汹汹地向八路军扑来。日军这次行动,既诡秘又突然。为了避免在不利的地形上与敌人的主力作战。刘、晏二人一面将情况报告旅部和晋察冀军区,一面命令部队迅速向台怀镇转移。
台怀镇位于五台山的群峰之中。从豆村到台怀,有一条陡直的山间小道,道旁的山坡上长满了浓密的青松翠柏。部队在10日拂晓前离开豆村,黄昏时到达台怀镇南地势险峻的金岗岭。
当717团刚到达金岗岭时,突然接到旅部的电报,通知说,集结在繁峙据点的日军已经向我们背后偷袭过来,企图前后夹击,围歼我们于台怀地区。命令717团迅速向晋察冀军区所在地河北省阜平县的龙泉关地区靠拢。
部队上路不多时,东方露出了鱼肚色。忽然碰上一股从侧面行过来的日军。9点多钟,敌人开始了对717团的炮火轰击,于是战斗在五台县的铜钱沟打响了。3营前卫连,一阵手榴弹打开了一条通道,跑步通过了日军炮火封锁的山沟。突出去以后,由于敌人兵力多,火力很猛,打开的缺口很快又被封闭,阻止了717团主力前进。情况十分危急。刘转连马上派人找来一位老乡,问了一下情况。据老乡介绍,通过纱北面的大山,还有一条通向繁峙县神堂堡的小路,可以避开敌人。刘转连当即决定将供给处的运输辎重连改为前卫,顺着老乡指点的羊肠小道,迅速向旅部驻地神堂堡转移。
意外的情况又发生了。此时,359旅旅部在神堂堡也受到了另一股日军的侵袭。进攻神堂堡的这股日军正顺着山沟,向铜钱沟扑来,黄昏时候,与717团供给处辎重连相遇。717团担任前卫的辎重连受到了敌人山炮的轰击和先头骑兵的袭击,又立刻退回到铜钱沟。
这时,整个717团部队被挤在一条狭窄的山沟里。日军依仗优势的兵力和武器,向717团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山炮排射,飞机轮番扫射、轰炸八路军阵地,眼看日军就要冲进铜钱沟的后沟里来了。刘转连当即命令3营7连连长谭廉禄,带领全连迅速扑下山去,坚决堵住敌人。
7连是团里有名的猛虎连。连长谭廉禄体格魁梧、机智勇猛。接受任务后,他带领全连战士,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似猛虎下山,迅速冲出山沟,一阵手榴弹,打乱了前卫部队的阵势。
紧接着,各营也迅速展开,抢夺了两侧的高地。一场激战在铜钱沟里展开了。
日军见717团全面展开,也立即调整部署,对717团进行猛烈的反扑。敌人的飞机轮番轰炸扫射,炮火连续轰击,使整个山沟变成了一片火海。最后,竟灭绝人性地施放大量毒气。顿时,阵地上升起褐色的烟雾,717团士兵们的眼睛被刺激得直流眼泪,喉咙也被辛辣的气味呛得直咳嗽、作呕,气都喘不过来。正在这个时候,电台台长跑来向刘转连报告:电台与旅部联络断了。
不利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出现。刘转连和晏福生从地图上看到标明敌人进犯的4个蓝色箭头伸向台怀,717团已处在四面被围的危险境地。此时,他们两人心情都很沉重。刘转连靠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思索着。不一会,晏福生走到刘转连跟前,轻声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应迅速突出去。”“我也这样想。”刘转连边说着,边再次摊开地图,反复查看,发现在台怀镇与五台山的东台之间,有一个约3公里的空隙地段。刘转连想:“如果趁敌合围之前,我们从这个地段钻出去,就能使敌人的合围计划扑空。”晏福生十分赞成这个方案,并提出把干部召集来简单开个会,让大家心里都有个底。
很快,各营营长和教导员被召集到小松树林旁边。这时,树木已被敌人的炮弹炸得东倒西歪,山风还不时吹来阵阵毒气,呛得大家直咳嗽。刘转连展开地图,分析了情况之后,大家都同意马上突围,但有不少同志主张从正面突围,向神堂堡靠拢。刘转连谈了与政委商定的方案后,对大家说:“敌人的目的,是寻找我们主力部队作战,很显然,如果恋战坚守,恰恰便于敌人发扬炮火、飞机的优势,一旦敌人集中主力,压缩包围圈,将对我们更加不利。从正面突围,不仅主力会遭到重大伤亡,而且供给处的骡马,也必然在突围中受到损失。因此,目前我们在敌人尚未收拢口袋嘴的时候,迅速从空隙中突出去,才是上策。”
“那么,我们从哪个方向走呢?”1营营长忙问。
“台怀,重返台怀。”刘转连马上回答,并补充说,“敌人既然对我们快要形成合围,那我们就大胆地乘空隙插到敌人的背后去!”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地图上东台和台怀之间的一条黑线上。还没等大家说话,突然,一排炮弹在附近爆炸,刘转连抖了抖地图上的泥土说:“就这样决定了,天一黑,就行动,要保持绝对肃静。”
为了保证全团安全突围,大家散去以后,刘转连叫通信员喊来了7连连长谭廉禄,让他带1个排,在后面牵制敌人,并设法迷惑敌人,等大部队突出了口子,再撤出来。
机敏的谭廉禄马上领会了意图,笑着说:“团长,请放心,我懂了,是给敌人唱空城计。”说完,忙跑去集合部队。
带路的老乡,是一个60开外的老人。他在五台山打了一辈子柴,熟悉每一条路。他说有一条路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可绕过台怀镇,直通北台岭。这条路虽然难走,但却十分隐蔽。夜幕降临了,717团的大队人马像一条长龙,在老樵夫的引导下,踏上了蜿蜒崎岖的山道。
那是一个昏沉沉的黑夜,抬头不见星星,对面不见人影,只能借地上积雪反照出的一丝微光,辨认脚下的道路。山道狭小,一边是万丈深谷,一边是石壁触天。在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上夜行军,真是困难重重,再加上当时五台山冰封雪冻,寒风刺骨,道滑难行,稍一不慎,滑下山谷,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开头,有几头骡子就因走滑了蹄,连同驮着的装备器材,一起滚下了悬崖。因此,大家互相帮助,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着脚步,奋力向山顶攀登。夜,静悄悄的。除了马踏道的沙沙声,就是山下传来的稀疏的枪声,那是7连连长带领一个小分队正在同敌人周旋。
后半夜,部队行进到台怀近郊,听见台怀和东台人喊马嘶,鸡鸣狗叫,不多时,派出去的便衣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敌人的先头部队,快接近台怀镇和东台了。”
“快,我们一定要甩掉敌人!”刘转连当即命令部队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台怀镇与东台之间的空隙地段,向着更高的主峰攀行。很快,大队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冲了出去,远远地避开敌人。在黎明的曙光中,717团登上了五台山的顶峰,即高达3000多米的北台岭。刘转连等人站在山巅,俯视着一望无际的雄伟峰峦,和那些隐现在青松翠柏之中的亭阁庙宇,不禁轻松地吐了一口气,终于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在717团主力突围的同时,7连连长带领的小分队,且战且走,与敌人周旋。到台怀附近,他们又虚张声势,东投几颗手榴弹,西打一梭子机枪,敌人以为困住了八路军主力,大炮使劲开火,飞机也拼命轰炸,几路日军一齐冲向台怀镇,晕头胀脑地互相对射,对打起来。
大约过了不到一个小时,7连连长领着分队钻出树林,也登上了北台岭,他兴奋地报告说:“首长,任务完成了,鬼子在台怀自个干起来了!”晏福生拍着7连连长的肩膀,亲切而又风趣地说:“很好,让敌人自个打歼灭战吧!我们应该休息一下了。”
北台岭的背后,有一个抗日工作区。717团部队刚一落脚,村上的男男女女便上前问寒问暖。有的送水,有的送饭,还抬来了一筐筐山药蛋。717团在地方党组织、抗日政府和群众的热情接待下,舒舒坦坦地休息了一天。
次日,部队沿着山背,向神堂堡方向出发。走了1天,当天夜里,来到繁峙县的上下细腰漳村,便在大山的北面宿营。哪知在大山南面的山腰间,却住着一股日军,八路军与日军的宿营地,虽然只隔着一道山梁,但因双方都是夜间宿营,彼此谁也没有发现谁。
刘转连往山下一看,山南的沟里炊烟四起,原来日军正准备做饭。必须抓住这个有利战机。刘转连一边叫通信员飞报各营立即上山,一边命令警卫连向集结在鞍部的敌人进行猛烈射击。
警卫连是全团装备最好的连,机枪就有10挺,随着一阵猛烈的射击,战士们铺天盖地冲下鞍部。敌人遭到这意外的打击,措手不及,顿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受惊的军马,驮着炮架、机枪、弹药到处乱窜,有些就跑到八路军的阵地上来了。
从抓获的翻译口中知道,原来这股日军是由大营镇出动的南犯之敌,是日军一个大队。该敌在南进到大寨口、神堂堡等地时,曾遭到120师359旅骑兵大队和教导营的节节阻击。这股敌人在台怀扑空之后,发现已陷入孤军深入、后援断绝的境地,企图原路北返,在青羊口地区又遭到359旅旅部事先部署在那里的718团的顽强阻击和跟踪追击,才改走山间小路。敌人深夜进到上下细腰涧时,已是疲惫不堪,便停下来休息,准备天亮后返回大营镇。
当时,717团2营、3营已经出发上路,这边战斗突然打响,他们还不知道。于是刘转连等一面指挥团部就近的部队全面投入战斗,一面派政治处主任廖明和袁福生赶快带人分头去追2营和3营,并让他们带领这两个营直接进入指定的山头阵地,坚决堵击敌人。
同时,刘转连给王震旅长写了信,说明717团所处的有利形势,以及坚持堵住敌人、力求全歼的决心。信写好以后,交给通信排长黄念怀立即送往旅部。
黄念怀接过信跑下山,正巧有一匹敌人受惊的马驮着一门残缺不全的迫击炮跑过来,他奔上去拉过马,卸下炮筒,腾身而上,两腿一夹,向神堂堡方向飞奔而去。
山沟里的日军遭到一阵猛打,稍稍清醒过来之后,发现归路已被切断,立即组织部队向山垭口附近的一个小山包进行疯狂的反扑。
日军的山炮对八路军占领的这个小山包密集地轰击,山上的树木,有的被弹片削断,有的燃烧起来。接着,密密麻麻的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端着刺刀,向山垭直扑上来。
英勇的7连,守卫在这块被烈火燃烧着的阵地上。战斗从早到晚,坚持了一整天,供给处的骡马驮的手榴弹,全部运上了阵地。战士们把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敌人,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垭口。但是,敌人的冲锋仍没有停止,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猛烈,一次比一次更密集。7连在反复的激战中,伤亡也不小。但指战员们英勇顽强,始终坚守着阵地,7连长谭廉禄抱着一捆手榴弹冲进敌群。敌人被炸死一片,英勇的7连连长谭廉禄也壮烈牺牲。
刘转连焦急地看着手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电台和旅部还没有联系上,送信的黄念怀也没有回来。是旅部转移了位置,还是黄排长在半路上遭遇了不测?刘转连心里忐忑不安。正准备再派人送信时,黄念怀突然半路策马奔回。他浑身汗水淋漓,脸色发白,马全身也湿透了。他跳下马,刚把王震的信交给刘转连,并简短地报告了情况,就昏过去了。王震在信上表扬了717团打得很好,并说他在调动部队,从敌人的后路包抄上来,只要717团坚决堵住敌人的退路,就能歼灭钻进口袋的这股敌人。
当天深夜,当日军刚刚发起猛烈的冲锋时,其后边,突然响起了清晰的枪炮声,这是王震亲自带着718团和教导营,从敌人的侧后包抄上来了。
顿时,717团欢腾了,战士们忘记了整日战斗的疲劳,一个个精神振奋,信心百倍地投入了新的战斗。
不多时,王震来到717团的指挥所,717团主要领导兴奋地迎上前,向他报告了战斗情况,王震说,你们打得很好,718团也打得很漂亮,被我们缴获的92步兵炮,现在正向敌人狂轰。718团离你们很近,要很好取得联系,协同作战。他还指示,要在右侧的山隘口做些工事,多准备些手榴弹,坚决堵住日军的退路。
718团的指战员们越战越勇,渐渐逼近敌人。717团也乘敌人慌乱之际冲下山去。两支部队前后夹击,把日军打得人仰马翻,七零八散。
被打得走投无路的敌人,作垂死挣扎,疯狂反扑,企图突围逃跑。但经八路军连日来拦头、截尾的不断打击,剩下的日军最后被包围在这里,全部就歼。这次战斗,共毙伤日军700多人(含铜钱沟歼敌200余人),俘虏日军11人,缴获山炮和92步兵炮5门,轻重机枪22挺,步枪300多支,战马200余匹。
天亮了,刘转连等和王震又在一条山梁上会合了。王震紧紧地握住717团指战员的手,向部队道贺!当他看见战士们正兴高采烈地抬着缴获的火炮,往骡子上绑架的时候,兴奋地说:“敌人给咱们359旅装备了第一个炮兵营。”
当日军指挥部派出大量部队赶到上下细腰涧增援时,八路军早已迎着晨曦,唱着胜利的战歌,隐没在茂密的松林里。
敌人只好拖着几百具尸体,垂头丧气地返回据点。
上下细腰涧战斗的胜利,粉碎了日军向八路军五台山地区大规模的4路围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聂荣臻,在战斗结束后特向717团发来电报,表扬717团在这次战斗中机动灵活,英勇顽强,不失时机地阻击敌人,为359旅的整个作战行动争取了时间,为保卫边区作出了贡献。晋察冀军区还通令嘉奖了359旅全体指战员。晋察冀边区行政委员会也发来了电报,对359旅取得上下细腰涧大捷,表示热烈的祝贺。同时,还奖给全旅2000元。
战斗结束后,王震亲自对被俘的日军士兵进行教育。当时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出版的《抗敌报》刊载的消息中反映1名被俘的士兵说:“我能和王旅长见面,觉得非常高兴,在我的生命史上写上了最光辉的一页。是他指示我新的光明的道路。对他,我将永久的保持着感谢和尊敬。”“的确,这表现了八路军的正义。在此次战斗中,旅长的军事能力,也可见一斑,我也不能不承认此次日军的全盘失败,”“以前我对八路军有许多偏见,实在惭愧得很。最后我祈祷王旅长、八路军和中国人民的幸福和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