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将军寻淮洲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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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树森 ]创建于2010年01月07日

寻淮洲脱险记

发布时间:2011-10-13 12:30:03      发布人: 树森
寻淮洲脱险记
作者:唐学雷、王雄文
 “砰—”,枪响之后,倒下去的是县地下党负责人寻先注。刚才镇定自若地从牢房前经过。寻淮洲认得他,是与自己家黄狮塘隔一座山头的源梓洞人,按姓氏派别要喊他“先叔”。不一会儿,几个穿黄皮军服的士兵分别架着两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牢友过来,扔到地上,扑打着衣服走了。挨户团的团丁连忙把牢门关上锁好。地上左边一位是区苏维埃工作员寻显成,与自己同村,集阳人;右边是区苏维埃侦察员寻游咏,大河村人。这是公元1927年7月下旬的一个黄昏,周围已经沉寂下来。通过被钉牢后剩下的窗户小孔,眺望远处的石柱峰,只在山尖上还有一点点阳光。牢房的周围已经是黑黝黝的一片。
 “孩子啊,你就到寻团总面前认个错吧,他说只要你认错,他就去阎仲儒司令面前讨保,明天省得……”。就着自己耳朵说话的挨户团团丁寻四,刚换岗上来。寻淮洲知道寻四没有说完的话是:“省得受刑”。寻四虽然与自己同姓,但已经隔十几代,很疏的了。他家里有老母亲、病重的妻子,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仅有一间茅草房。去年分了田,还能有点饭吃。如今分田给他的这些人都被关押起来了,田也被原地主收回去了,又穷得揭不开锅,只好来到挨户团当团丁。
“四叔,你说这世道是国民党这样搞的好,还是我们共产党那样搞的好。”寻淮洲也贴着寻四的耳朵问道。“当然是你们好啊,都有田作有饭吃!”寻四与寻淮洲轮流贴耳朵交谈起来。寻淮洲问寻四:“四叔,你说我会认错么?!”“我就知道你不会,才劝你啊!”“我没有错啊。”两人贴耳交谈了一阵,寻四还是忍不住说:“你跑不远啊,我不能等太久。家里还要靠我这份差事活命哩。这周围你知道吗?能跑得出去吗?”寻淮洲小声而有力地说:“跑不出去也要跑,出了这张门总比关在这里受刑好。”
寻淮洲当然知道这里是狮子滩唐家界山干爷庙又叫狮岩寺,国民党平浏绥靖司令部驻扎在此。今年元月,他带领清泰团的农民在这里修整过平浏要道。出门往北是社港境内的淤积平原复辟塅,十几里的空旷原野,一望无垠,但距寺庙不远处就是一大片屋场,大院套小院,大屋套小屋,分为上屋、中屋和下屋;东边不远是卢溪河,河宽虽只有十多米,可水深数米;西面是捞刀河,河水虽然不太深,可是河面较宽,河对岸是一片河滩,河滩边就是黄土高坡教军坪;往南是卢溪河与捞刀河交汇处,过了河就是绥和塅,也是十几里的空旷原野。周围的山头上都有平、浏绥靖司令部的军队驻扎。
想到这,寻淮洲对寻四说,“四叔,我知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不会使你丢饭碗的。”
 当晚二更时分,人们大都进入梦乡。“砰、砰、砰”几声枪响,划破了夜空。下弦月虽然已经西沉,但还有微微的亮光,还是可以看见几步之外的黑影。闻声跑出来的团丁、士兵见一个人影已经跑到庙东南不远处的卢溪河边,并拼命地喊:“寻淮洲跑了啊,寻淮洲跑了。”突然扑通水响,又传来“救命啊”的呼喊。赶过来的兵士捞起的是团丁寻四。他一边吐着水,一边说:“快追,寻淮洲好象朝这边跑了……”
   这时唐家大屋,位于下屋槽门边的一栋土砖盖瓦房里,还亮着昏暗的油灯,传来男主人唐子楚干咳声,感冒使他难以入睡,披衣坐在床头。
“早点睡吧,你这病要多休息呢!”夫人寻冬莲催促他。
“睡不着!”子楚一边应着,一边又咳嗽起来。
几声枪响过后,接着传来一阵“汪汪汪”的狗叫声,四处的狗也就跟着叫起来,形成一个大合唱。
远处有人影急匆匆地跑过。紧接着,有一个身材不高,却异常敏捷的身影来到窗前,“砰砰砰”地敲响了房门,接着传来低沉但坚定的呼唤:“姑妈,我是寻淮洲呀,快开门呀!”
冬莲迅速披衣下床,颠着一双小脚来到门后,侧着耳朵听到门外继续传来“姑妈,是我,寻淮洲!有人追我,快让我躲躲!”的声音,见事情紧急,来不及与丈夫商量,便迅速拉开了门栓!
这时,子楚亦披衣下床,见是夫人娘家屋里人,事情又非常危急,便果断地说:“跟我来!”带着寻淮洲往后院走。
后院有口池塘,池塘边有一排大树,靠大板栗树下有个猫公刺篷,中间有一条宽不足一尺、长不过三尺的缝隙地,从外面看上去,是一个完整的刺篷。外人谁也不知道。子楚叫寻淮洲跳进去,侧着身子躺下来。
不一会,火把照亮了狮子滩与唐家大屋周围,狗吠畜叫不绝于耳,捶门声、拉动枪闩声此起彼伏。
其中一个为头的团总恶声恶气地说:“子老楚,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跑过来冇?”“好象往芦溪河边上跑了吧!”子楚往东一指。“他妈的,跑得比兔子似的快!先屋里屋外给我搜一遍!”
闯进子楚家的一伙兵士,屋内从楼下到房顶,屋外从前院到后院搜了个遍。一个团丁从刺篷处经过,穿着短裤的双腿,被猫公刺划得鲜血凄凄,痛得吡牙咧嘴。团丁们一无所获后,只得往东追去。
   三更后,原野上及大屋四周寂静下来了。子楚轻轻拍了拍巴掌,寻淮洲弹跳到他面前,便急着要走。这时,寻冬莲提了一个包袱过来:“这是几个油饼和一身夹衣裤!你带着,路上用得着!”子楚也说:“这一带你不大熟,我送送你!”便带着淮洲朝西边的教军坪方向走去,涉过捞刀河一段相对水浅的区域,又猫着腰从芦苇较深处接近教军坪,一直送到下岭口。临别时,淮洲对子楚拱了拱手:“今日救命之恩,容日后相报,只要淮洲不死,一定后会有期!”随即消失在夜空中。
    几年后,寻淮洲已当上红军的军团长,从前线写了一封感恩信托可靠同志带给子楚,子楚将其藏在墙眼里,可惜1954年的大水没来得及时救出给毁了,这是后话。
复辟塅西边的群山中,长沙、浏阳、平江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山,名叫龙华山。那是一座并不很高的山,海拔只有667.1米。但站在山上,可以看到繁华的长沙城和美丽的浏阳市,以及平江县城。素以 “龙华府三城,天上一峰削不成”而著称。寻淮洲摸过捞刀河,从三国遗址鲁肃领军台爬上岸,经清泰绕道双江洞,发挥他的飞毛腿作用,一路小跑出五十余里,天亮时分到达了龙华山下的慈王庙附近。望着朦胧中美丽的龙华山主峰,他真想上去看看风景。可是,那古庙顶上,穿着黄军装的哨兵不停地游动。他咬咬牙轻声地对自己说:“我们胜利了一定要回来看个够!”说完,走进慈王庙,抓起香案上的供果,移开香案躲了进去,又移回香案,一边嚼着,一边慢慢地躺下来。往哪跑呢,寻淮洲清楚地知道,只有往平江长寿街去。因为早在一个多月前,党组织就已经秘密通知那些公开了身份的党员潜往长寿街参加浏阳工农义勇军了。出来前,他就打算好了。
许久,睡意朦胧中,寻淮洲忽然听到有人在议论:“唉,一个才十五六的孩子做得了什么,连长说人也只不过平我们的肩。还让我们从莲溪满山一路搜过来。这不,搜到头了,那边就是长沙。”“也不,听说这孩子早就立下了为国家做大事使老百姓都有饭吃的志向哩。”寻淮洲把眼睛贴在香案门上,从那微小的缝隙里看到离自己不过一丈远的大门站(坎)上,两个穿黄色军装的士兵抱着枪取下帽子不停地扇着风,背上的汗水已经把衣服浸湿。白色耀眼的太阳光离阶基(台阶)只尺把远了。快到午时了,自己一下睡了将近四个小时。他“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这么贪睡呢?才逃出来,这不反动派的军队就追过来了。三十多里山路,这么快。寻淮洲咬咬牙轻轻地骂道:“他娘的!”
“什么声音?”寻淮洲扇自己耳光太重,惊动了两个士兵。他们连忙扣上帽子,端着枪,躬着背,慢慢地朝庙内搜来。寻淮洲屏息凝神,迅速地思考着尼子(怎么)应对这两个士兵。
“好啊,你们在这里躲荫啊。兄弟们都往后山搜过去了。连长说要搜到长沙才回来吃饭!今晚住这庙里。”进来的是炊事员,一边放下锅担,一边叨唠:“唉,都搜山去了,我们炊事班的也只留我一个人,喊了堪下李老子来帮我。今天要累死人了。”两个士兵转身出门往后山搜索去了。炊事员解开担子,将锅搬进侧房。寻淮洲迅速移开香案站出来,又移回香案。炊事员返回来,看见一个个子矮小的青年站在菩萨前的香案旁,立即操起扁担朝寻淮洲打来。“李叔,我正准备气(去)你咯呢。”寻淮洲朝门外喊道。炊事员举起的扁担在半空中停下。侧头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李老子,李老子看到这个场面,迟疑地停下脚步,有点惊讶。寻淮洲又叫说:“李叔,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罗带塅(属长沙县)李五的崽李波啊,你还来我们家吃过饭啦。”听到一个用小长沙话叫自己的孩子,李老子确实一下子记不起来。但不管怎样,既要保护这孩子,又要使自己脱身,于是他回话说:“李五家啊,我是吃过一餐饭,但两年了,你们伢妹啧长得快,还真的认不出来了。对不起啊,我来这里帮忙不能留你吃饭。”“我在这慈王老爷面前为我爸敬点茶,就回罗带塅。”寻淮洲举起手中的供茶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放下了扁担的炊事员命令道:“不准走,帮我做饭。”寻淮洲停下脚步,连忙说:“也好,反正快到午时了,我就麻烦老总吃了饭再过长沙气(去)。”于是把供茶放回香案上,拿起桶下山岗去挑水。炊事员又说:“要不是你是长沙伢啧,我还以为你是寻淮洲呢,个子跟我们连长说的差不多。寻淮洲今天要是来了这里的话,飞也莫想飞出去,到处是我们的部队。伢啧,你要回长沙等吃完饭我跟连长说一声,不然你走不了,在(到)处戒严了。”“那好,就要请老总帮忙了。”寻淮洲挑着水桶走出慈王庙,从山岗上举目一望,周围大都是生长着连兔子野猪都钻不动的灌木乱刺的高山,仅有隔河山坡是一线乔木。山下每个山坳处就有一个士兵站岗。管不了那么多,他趁最近的那个哨兵转身的片刻,扔下水桶,迅速钻入河对岸的乔木林中,一溜烟登上山顶。接着翻过戴家洞,往平江泥鳅湖而去。这一气七八里,没有走半步山路,全从山坡上的丛林中穿越。身后,到处是口哨声,高叫声:“莫让寻淮洲跑了啊。”“谁抓住了寻淮洲,奖大洋一千。”
每登上一个山头,寻淮洲借着晌午的太阳,朝着北方拼命地爬山。不能往右出,那里是莲溪过来的浏阳到平江的要道;也不能往左走,那里是平江清水洞,是长沙到平江的要道,肯定都有重兵把守。唯有安全一点的,就是这山间无人敢行走的丛林。而且,越快越好。才能把那些追兵摆脱。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寻淮洲估计跑了四五十里。刚爬上一个山岗,坐下来休息一下,准备继续再翻山头。可是,举目四望,已经没有山头了,剩下的只有一条长长的、往下慢慢降低的山脊,约十多里。山脊尽头,是一望无际的丘陵相间的平原。他知道,这是以前听说过的平江安定大塅,纵横50余里,没有遮掩。塅中,河流纵横,良田万顷,民房如星星般相嵌,水塘与小丘象银色的珍珠黛色的玛瑙散落在其中。道路在丘陵、河流、稻田、水塘之间。就算不走大路,也完全暴露在眼皮下。这样还更容易引起怀疑。寻淮洲抓了抓头,继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样走。如果斜穿大塅往东南经平江县到修水的大道直上长寿街,不过百余里。可这明摆着往敌人手里送。要安全些,只有先往东横穿大塅,到达平江的三眼桥后再东南进长寿街。
    片刻,寻淮洲站起来,笑了笑朝山脊半腰的一间茅草屋走去。
在平江安定大塅的中心位置,是平江大桥。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镇,三面临水。数丈宽的清水河从西经南东入昌江,东面的昌江宽近两百米。小镇往西六十余里是长沙县,往北二十里是平江县城,往南二三十里是浏阳境内,东走一百五十余里经长寿街可到江西修水。小镇上西方传教士留下的福音堂里驻扎着国民党平浏绥靖部队某团。镇上十字形的交通要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队不停地穿梭。傍晚时分,空旷的原野上一个人从西南往大桥而来。
“站住,干什么的?”哨兵们一边吆喝,一边咔嚓咔嚓拉动枪栓。枪口对准着走拢来的矮个男子。“买官(干)斑(辣)椒咯。”头上扎着条纹大布手巾,穿着对襟布扣子上衣的男人,用平江话回答。将背上的辣椒袋放下提在手中。歪戴帽子的哨兵抢过袋子打开,抓起一把辣椒闻了闻,又放了进去,说:“把辣椒留下,滚!”“嗯(你)要把丫钱我哪。”矮个男子伸出手。“还不快滚,就把你当寻淮洲抓去,反正个子差不多。”抢辣椒的哨兵说完一枪托打在矮个男子的屁股上。又说:“你找死啊,如果你不是讲平江话,脸又黑,我真的会把你当作寻淮洲抓起来!”矮个男子一扭腰说:“算嗒算嗒,把起嗯(你)气(去)。”说完,消失在暮色中。
第三天,也就是1927年7月24日下午,这名头扎平江条纹大布手巾的矮个男人出现在平江长寿街浏阳工农义勇军驻地。浏阳义勇队与平江义勇队已合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独立团,正准备开赴江西参加南昌起义。哨兵把这个矮个男人带到团部。团长苏先骏、书记潘心源等领导人先后对他盘问,尽管说出的内容相符,但因忙于与省委联系,敌人封锁严密,他们并不知道寻淮洲逃出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他们也不认识面前这位矮个男人,于是断然拒绝了他要求加入部队的请求。送给他三块银元作路费,让他回去。
黄昏,部队集合准备出发的时候,这位矮个男人手里提着根绳子又出现在队伍前。他向部队领导恳求说:“你们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吧,这样不会防碍你们啊。要不还用手巾把我的嘴也堵上,那更稳当啊。我是一定要跟你们走的!”
苏先骏、潘心源从没有见过这样要求参加革命队伍的。于是,他们商量片刻说:“这样吧,你站在队伍前,要大家看看有谁认识你。有人认识,你就跟我们走,没人认识,你还是得离开。”部队中的每一双眼睛都看了看他,都说不认识。这时,矮个男人走到队伍中间,大声叫道:“宋任穷,宋书记,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啊,我是莲溪的寻淮洲啊!”今年2月15日,在浏阳县城澄中高小召开的共青团浏阳县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寻淮洲以莲溪乡共青团支部书记的身份认识了宋任穷等人。宋任穷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脸形、身高、身材都与见过的寻淮洲没有区别。可是,这身平江人的打扮、这张黑得似包公的脸与年轻的寻淮洲对不上啊,他怀疑地准备摇头。“哦哦,看我急的!”寻淮洲说完连忙解下条纹大布手巾,继续说:“我脸是在张家洞香婆婆家搽的油锅烟呢。她给了我一袋干辣椒和这身装扮。还告诉我讲会了几句平江话。”他拿手巾用力擦了擦,露出了黄色的脸来。“哇,真是寻淮洲啊,我都没认出你来呢。”慕容楚强也走过来,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寻淮洲肩扛梭标,跟随部队踏上了参加南昌起义的征途。
      馆主注:   此文糸作者唐学雷 王雄文根据唐学雷祖父生前救助过寻淮洲一事创作而成.现录入以示纪念寻淮洲烈士和感谢救助过寻淮洲烈士的恩人. 经作者王雄文查正<中共浏阳党史>记录:寻淮洲烈士,1927年7月24日赴江西参加南昌起义,8月5日才赶到南昌附近,没有赶上部队,转辗湘赣边界,后在铜鼓待命.参加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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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信时间:2011/10/14 05:2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