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齐燕铭
日期:2009-05-20 作者:齐翔延、齐翔安 来源:《我的父亲齐燕铭》
齐燕铭(1907-1978)自青年时代就投身革命,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为国家建设、统战工作和文化工作做出了显著成绩。在本书中齐燕铭的女儿们撰写了父亲在金石、诗词、书法、收藏等多方面的造诣和情趣。
齐燕铭的家族算得上是北京的世家。在家庭的熏陶下,他从小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浓厚的兴趣。祖母和父亲教他读古诗词、写篆字、刻图章。父亲齐之彪写一手何子贞派的小楷,他写的扇面在荣宝斋也属于珍品。齐燕铭幼时练字都有父亲给他写帖。在中学时代,齐燕铭对楷书、隶书和小篆都下过苦功夫。到大学时,随国学大师吴承仕治小学训诂,对金石篆刻自然也更加爱好。当时齐燕铭曾从北平著名的篆刻家寿石工学过刻印,每晚刻图章、写字都是必修的功课。
从10岁开始,齐燕铭就学写旧体诗词。大学阶段与自己的同窗好友、即后来的爱妻冯慧德,经常共同研读诗词,也相互赠诗。后来都用小楷抄在他们共有的诗文簿上,有空时两人就拿出来诵读。中华民族的文化博大精深,他们共同在这文化的海洋里探寻、吸吮和享受。
投身抗日救亡运动
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打断了中国青年人的美梦,齐燕铭一家奔赴革命圣地延安。齐燕铭在中央马列学院(后改中央研究院)任研究员,妻子在陕北公学任教员,侄子到延安自然科学院学习,3个女儿在延安保育院上小学、小弟在保育院,大家各得其所,开始了新的生活。
40年代初,毛泽东要范文澜同志为老干部阅读组织编写一套《中国国文选》,齐燕铭初到延安即参加了这项工作,他与范文澜、金灿然、叶蠖生同志一起,出色地完成了这一任务。1942年出版时,毛泽东亲自为这部书写了序言。此后,齐燕铭担任中央党校教务处文教科科长期间,先后与黄火青、刘芝明、姚仲明、彭真、江帆、胡乔木等同志编写教材、培养训练文化教员,继续为来延安的大批工农干部补习文化,并在鲁艺、陕北公学等学校讲授中国文学史等课程,也在延安《解放日报》上发表文章。1941年5月29日,齐燕铭写了《怀屈原》,1942年6月28日,他又写了《论屈原思想——对郭沫若先生“屈原思想”的若干补充》一文,宣扬了屈原的爱国主义思想,揭露了国民党顽固派对日妥协投降的丑恶嘴脸。
延安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充满欢乐。大生产运动中,人人参加种地、纺棉花、烧炭等各种劳动,连保育院小学的孩子们也参加劳动。齐燕铭非常能干,动手能力特别强,一次妻子给孩子做鞋不会纳鞋底,他用毛笔在鞋底上点上小点,再做时就容易多了。
《逼上梁山》与《三打祝家庄》
1943年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许多在延安的知识分子都努力使自己的笔成为打击敌人的有力武器。齐燕铭对文学史、戏剧史有所研究,执笔改编剧本等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1944年1月9日,党校教务处突然通知说:毛泽东要来看演出,并且要求先将剧本送去。可是剧本是边演边改的,没有一个完整的本子,于是决定由5位同志分头将旧本子按当时演出的样子修改好,再用毛笔誊清,然后呈送毛泽东。演出当晚毛泽东从始至终认真把戏看完。次日清晨,警卫员送来了毛泽东的亲笔信。信封上写“送中央党校俱乐部”,中间写着杨绍萱和齐燕铭的名字。毛泽东高度评价了《逼上梁山》,指出这是“旧剧革命的划时期的开端”,“从此旧剧开了新生面”。这封信对戏剧革命有着深远意义,使大家增强了进一步搞好京剧改革的信心。周扬以后也把齐燕铭称为京剧革命“勇敢的先驱”,文化战线“尊敬的老战友”。
《三打祝家庄》取材《水浒》。故事中的梁山英雄们依靠群众,利用敌人内部矛盾,孤立少数最顽固、最反动的敌人,进而打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取得最后胜利。当时这些策略思想正是广大干部迫切需要学习和掌握的。所以,这个戏在延安以至各解放区的影响特别大。据说,毛泽东都看过好几次,并给演创人员写信道:“看了你们的戏,觉得很好,很有教育意义。继《逼上梁山》之后,此剧创造成功,巩固了京剧革命的道路。”
应该说,40年代延安的《逼上梁山》和《三打祝家庄》,是开京剧改革的先河,是对旧戏剧革命的成功尝试。
1944年11月30日,齐燕铭因为优异的工作成绩,特别是对京剧革命方面的积极努力,被评为中共中央党校“全校甲等模范工作者”。12月,经中直机关群英代表大会评定为“中直甲等模范工作者”。
金石——造诣很高
齐燕铭手刻“倦庐”印章的边款,是他的一段补记,对自己的金石爱好作了如下回顾:“余自1919年学刻印,1931年以后事忙,所刻不多。此印盖作于1937年顷,其后抗战事起,刻成未送出,置之箧中,余亦匆匆离京。1954年先父去世,收捡故箧得此,日久忘其主人为谁,无以缴还,因留作纪念。自刻此印以后,1938年在聊城尚刻三四方印,尔后遂辍此业,直至今日20年矣,其技止于俯仰浙皖之间,未能突破。其意吾能言之,其境则戛戛呼难哉。1958年铭追记。”
1980年1月,李一氓为出版《齐燕铭印谱》所写的《叙》中,对齐燕铭学习篆刻的历程作了这样的分期:“燕铭同志的篆刻1919年到1931年为一期,1949年到1963年为一期,1974年到1978年为一期。综观这三个时期的作品,我不管他自居为哪一派,总之早期的,谨严而带稚气;中期的,气势足;晚期的,胸有郁结而手能发之。”
齐燕铭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几十年间,虽然工作很忙,但也刻过若干方印。最让人们记忆深刻的,当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10年大庆时,为人民大会堂作的巨幅山水画上所钤“江山如此多娇”白文方印(14×11.8×11.8厘米)。在此印的边款上铭记如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傅抱石、关山月师毛泽东的沁园春词意为人民大会堂作巨幅山水,毛泽东赐题‘江山如此多娇’六字,即以此文制印钤之,齐燕铭刻并记,一千九百五十九年九月。”这时他的刻刀已休息了多年,但这方大型印章仍显示了他的功力。这应该是可以与人民大会堂一起流芳百世的作品了。
1982年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了《齐燕铭印谱》,共收110余幅作品,其中包括他给周恩来、叶剑英、杨尚昆、聂荣臻、陈叔通、吴晗、阿英、孟秋江、魏文伯、曾三、田家英等同志刻制的印章。
与刻印相联系,齐燕铭对于古人的印鉴也作过非常深入细致的研究。荣宝斋请他对历代书画名品大作观摩审核时,他对历代印签的使用,讲述得清楚而深刻。如“在什么时代,某位书画家惯用朱色印泥,某位善用标色,而宋代时多用水色,以及落印的位置,各个时代也各不相同等等”。因而荣宝斋的老经理侯恺同志称赞:“他是一位造诣很高的金石篆刻家”。
在几十年的时间里,齐燕铭时时注意收藏印谱。只要有空,他会到旧货市场去逛逛,出差到外地时,也会找机会收集印谱。有时一函印谱要花几百元,几乎相当于当时他一个月的工资,但只要认为是有价值的珍品,他在所不惜,这有时不免遭到妻子的非议。他常常在半夜三更,批完文件后,会把印谱拿出来欣赏,抵消疲惫,也积累着心得。后来,他把自己收集到的全部名家印谱进行整理研究,一一书写题跋,集成书稿,包成一包,准备送去出版,当时拟定的笔名是“业之余”。“文革”之初,他害怕这批多年来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印谱受到损失,经与文物局王冶秋同志商量,将其收在文物博物馆研究所里,他自己留下了一份详细的目录。1966年6月由文物博物馆研究所资料组为他开具了收据,共有印谱及封泥59种601册。
书法——翘然自立
著名画家黄苗子曾评论说:“燕铭同志的书法,在当代名家中也是翘然自立的,……他的行楷浑厚生动,劲健中存秀逸,不假雕琢而功力很深,他平时批阅文件,多用毛笔,因为长期写毛笔字,所以用笔老练流畅。”“齐燕铭从小对小篆下过功夫,规矩整严,饶有韵味,用笔圆折处略近邓石如。但也从晚清的莫友之、赵之谦上溯秦碑和石鼓。齐燕铭的中学同学潘伯鹰的楷书,吴稚鹤的隶书和齐燕铭的小篆,都是在现代书法中卓然成家的。”
“文革”后期,他的眼睛因患白内障,咫尺内都看不清人,于是就用写毛笔大字的办法来恢复视力。有人来看他,见他练字,则向他索取墨宝。因工作太忙,他很少给人写字。“文革”后,他为人写了不少字,大部分是毛泽东诗词。从1975年10月至1977年6月,他赋闲在家,写字近百幅。他为万里、李一氓、童小鹏、孙大光、郭沫若、赵朴初、王昆仑、周而复、薛暮桥、王仿子、申伯纯、刘昂、沈其震、谢邦选、侯恺、董寿平等许多同志都写过字。究竟写过多少,已无法计。
诗词、画画——齐名家之列
齐燕铭早年写的诗词已不复存在,战争年代和新中国建立后那些紧张的日子里,他不再有闲情逸致,几乎想不起来做诗,只留下极少的几首。
至于作画,他则更没有时间了,所以在家里几乎没有见到过他画画。现在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在他的会议记录本上,能够看到他粗粗几笔的速写,无非是会场上的人或者窗外的树。这些大概就是他当时的视野所能接触到的范围了。从这寥寥数笔中,几乎无从揣测他的构思和心情,但可以感觉到他的内心还潜藏着创作的激情。
齐燕铭除印谱之外,对于书画的收藏极为有限。现在可查到的齐燕铭收藏的文物,被拍卖的已有百余件。家中留下的大多是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陈毅等首长以及老师的来信等,再就是画家和朋友们送给他的字画,其中有何香凝、齐白石、吴作人、邵宇等名家的作品。何香凝40年代的画,他一直放在保险柜里珍藏着。
摘自《我的父亲齐燕铭》 齐翔延 齐翔安 著 文物出版社 200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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