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妈妈尾七，我在外出差，无法亲自回去祭奠，只能通过简单朴素的文字来表达我的思念之情。母亲辞世已经49天了，算算才一个半月多，但总觉得妈妈离开我们已经很久，是很遥远的事了，我们的工作依旧，酸甜苦辣，生活依旧，喜怒哀乐，自是把对父母的思念放在内心最深处，不愿触碰，是我们心里最永远的痛。

    母亲在世聊家常时，我们才知道有个大哥三岁因脑膜炎离开人世，叫翼林（和清朝晚期湖南名臣胡翼林同名），父母取这个名字，应该对我这个哥哥寄予了很大希望，但在当时医疗水平落后的60年代，婴儿和儿童死亡率是很高的，父亲虽然是医生，但也无力回天，那时一定特别伤心，如今父母有大哥陪伴，想必也很欣慰。

    母亲老家位于泾县中村一个山角下，山峦怀抱，极为宁静，但交通不方便。外公是做糕点生意的，泾县的糕点在周边几个县较为有名气，那时家里开了个副食品的小店，我小时候常偷吃，经常拿小包酥糖，吃完把包装纸仍在地上，天真地以为没有人知道，但当时父母并没点破这件事，对我极其宽恕，而现在回老家，这些东西早就不吃了，即使还是以前的配方，但觉得也没有当时香甜了。

   外公是个很严肃的人，留给我的记忆不深，现在已经模糊了，听妈妈说当时家里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元，上世纪50年代划分家庭出身，外公在他弟弟（即我小外公）家挖了地窖，把钱藏他家。工作组到我外公家没搜查出太多值钱的东西，最后定了一个中农，也就是毛（毛家也定为中农了）所说不反动，是可以团结的对象。其实以前所谓有钱人大都埋头苦干加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真正小斗出、大斗进的土豪劣绅能有几人?几千年的传统儒家文化-仁义礼智信培养的是知荣辱、懂礼节的价值观，但革命的风暴一来，人为制造阶级对立，导致父子反目，夫妻各自飞，社会分崩离析，最后雄鸡一唱天下白，用老百姓的命和地主的钱赢得天下。 

     不清楚我外公在其弟弟家挖地窖藏大洋时是怎么考虑的，若真的被我朝人士发现，谁要背成分不好的罪名？这兄弟俩事前有交易吗，外公的机灵狡诈，小外公的战战兢兢都无从可知了，反正结局是小外公在风暴过后说钱是他家的，不愿归还了，外公当时也不敢留字句，说不清楚了，兄弟反目成仇，最后兄弟之情、袍泽之义也敌不过白花花的大洋啊。荒唐的岁月富人是有罪的，无产才是最高尚的。岂不闻几千年前的孟子所云: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我觉得外公最伟大之处是培养了我两个舅舅读大学，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凤毛麟角，妈妈说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学校没得吃，舅舅们就到我妈家里，不愿返校，外公听了很生气，勒令要他们回学校去。当时几千万人饿死，安徽也是重灾区，记者杨继绳的纪实文学《墓碑》里有清楚客观的记载，杨是一个有良知、敢担当的知识分子，这种人才是中国的脊梁！！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处于庙堂的大人物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何况小人物，命如草芥、乱世蝼蚁罢了。

    母亲读到高小，当时也算学问不错了，写字、打算盘样样都会，这也为以后开小店打下了基础。家里孩子多，经济条件不好，但我每次问妈妈要钱时，她从来都不拒绝，她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乱花钱的孩子，读书时，手头上宽裕了，也经常请同学们吃点什么，我结交了不少发小和朋友，长大工作后，大家各奔东西，虽然现在通讯如此发达，电话微信QQ方式都有，但很少联系，慢慢也变成陌生的熟悉人了。

    妈妈九岁时，她的亲生母亲就因病去世，外公又娶了一个外婆，我对这个外婆印象不深，只是记得她八三年左右离世葬在我读书的初中所在地的后面山岗上。妈妈每年清明、中元节、冬至和除夕夜都要给离世的长辈们烧纸钱和冥票，并一一写上陈家老祖宗，我外公外婆，爹爹奶奶的名字和地址，说这样别的鬼魂就抢不去了，母亲很善良，同时也会多买些纸钱烧给那些孤魂野鬼，说他们没有后代，没人祭奠，很可怜，在阴间受歧视，我们活在人世间要积善行德，要有怜悯之心。而如今与父母阴阳两隔，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也要写上二老的名字，忽想起清朝诗人袁枚纪念亲人悼词中的一句，汝死我葬，我死谁埋？不禁怅然，悲从心底来，怎能不让人伤心落泪！！

     尾七一过，一辈子勤劳善良睿智的母亲定会升往天堂，而尘世间的我已感疲惫和倦怠，没能见母亲临终一面，我深感愧疚和遗憾，慈爱的母亲若在天有灵，请早日托梦于儿吧！

儿：保林

2017年2月24日于深圳民治华美达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