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日晚外出归来，从电话显示中看到方敏的电话，便给她打过去，谁知却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老章走了”方敏说，就在今天早上。接着就简述了老章去世的过程（详情见方敏博客）。放下电话，我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时浮现出三十年来章钟锷与高桦夫妇的桩桩往事。
    章钟锷在《十月》当编辑时，我们就认识了。倒不是编者与作者的关系，而是在参加《十月》召开的一个座谈会上，我与老章就坐在一起，因此得以相识。虽然我与他在年龄上差了将近二十岁，但却没有“代沟”的感觉，因为老章笑起来很憨厚，虽不善言谈，说话却很随和，也很谦逊，回答相当简练。记得，我们曾经谈起过他曾经的同事王世敏（后来也是我的同事，已故），老章就说“那人不错”，不像有的人一说起王世敏，开口就说他曾经当过造反派。可见老章是一个有着独立见解，轻易不会被别人或别的什么原因而左右的人（事实上王世敏的人品确实不坏，在新华社中新部共事的大多数同事都这么看）。
    过了没多久，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当我再见到章钟锷时，却是在《当代》编辑部了。当时我是去专题采访《当代》主编秦兆阳，同时还采访了编辑部主任龙世辉和副主任孟伟哉，老编辑中接触的还有刘茵、何启治。就是在这次采访中，我见到了新调来不久的章仲锷。记得，我还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十月》不是挺好的吗？老章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了句“工作需要”，没再做其他的解释。印象中的他，从来都是这样，一句话能够说清的问题，绝不说两句话。他就是这么个人，话少，内向。
    几乎是在我与章仲锷认识的同时，我在北京市作协办公室又结识了高桦，她当时分管的一部分工作是负责与新闻界联系，因此，相比较老章而言，高大姐与我的联系要更多一些，我参加的很多北京作协召开的会议和组织的活动，都是高桦亲自寄出的请柬，有时还接到她亲自打来的电话。高大姐性格开朗，待人热情，人也漂亮，与她打交道是一件很开心的事。那时她就叫我小甄，而今打电话时还是这样叫，尤其是我加入中国作协后，参加高大姐热心组织的作家圈中的各项活动时，大多数都是她亲自打电话通知我，声音还像当年那样和蔼可亲。性格比老章要外向的多。有意思的是，在我分别认识了章仲锷和高桦的几年之后，我才得知他们是一对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有关章仲锷印象最深的事有两件。一件是十二年前，我曾经去西坝河他们的家中探望，顺便带去即兴写的一篇散文，想请章仲锷提提意见。他当即认真地看起稿来，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篇稿子不能用”。高大姐还在一旁善意地提醒说“小甄是老朋友，你就不能给推荐一下？”老章说：“我说过了，不管是小甄还是谁，这篇稿子不能用就是不能用！”言语之间，脸色都有些变了。高大姐见状，只好打圆场说：“他就是这么个死性的人，小甄你别往心里去。”我笑笑说，不会的，您放心吧。其实，我当时的心里不仅没生老章的气，反而对他平添了几分敬意。一个称职的文学编辑，当然应该坚持自己认定的原则，这不仅是对作品负责，更是对作者负责，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那时的高桦还有一项业余爱好，收藏各式各样的怪石，她家的屋里屋外窗台地上，随处可见她所钟爱的“宝贝”。
    再一件事就是2006年中旬，由高桦任执行主编、章仲锷担任特邀编审的一本书《生命的喟叹》（已于当年12月由中国林业出版社正式出版），该书以国家林业局特聘的“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资深会员”的散文作品为主，要求我们每一名会员都要“交一篇作业”。我当时写了一篇《我与小苍蝇有个约会》，讲的是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平等关系，主题也是讲人与自然为什么要和谐。高大姐为了我这篇稿，几次打电话给我，坦率地表明她的立场，她说：你这篇文章写的不错，老章也看了，也说写的好。但我却不喜欢苍蝇一类的昆虫，一提起它们我就感到恶心，你能不能再换一篇别的题材的散文……后来，该书选入了我的一篇旧作《空屋》（原载于1993年第三期《当代》）。换稿的过程中，老章虽然始终没有公开出面，我却能够感觉到他在高大姐背后的真实存在。“老章也看了，也说写的好”这句话，给了我很大的慰藉。
    近年来，无论是参加环保文学研究会组织的活动，还是参加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活动，虽然与老章和高桦见面的频率不高，却也是每年都能够见上一两面。每一次见到老章时，他都会主动向我颔首致意，虽然聊天谈话的时候不多，却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友情丝丝缕缕。
    老章走了。虽然走的突然，却算不上痛苦，因而可谓是善终而去。我在方敏的博客中留言说：
    “我与章仲锷与高桦相识近三十年，虽然走动不多，却始终将彼此视为朋友。老章之所以能够被誉为中国四大名编之一，与他的作风公正和慧眼独具直接相关。不论是谁的稿子，他的定力都在于“看稿不看人”，绝无他念，这在中国出版界和作家圈中都具有旗帜般的意义，因为市场经济的原因，迷失了自我的人不在少数，老章却能够鹤立鸡群，固守着一名老编辑的做人底线，实在是可钦可敬！高桦老大姐热心于穿针引线，于各种作家圈中的公益性活动尤为倾心，年事虽高却热度不减，让多少人心存感激，受之于惠。如今，老章走了，虽突然却没有受多少痛苦的折磨，用佛家语汇说就是“善终”，也叫善有善报。遥祝老章一路走好，并请高桦老大姐多多保重。请相信，所有的好朋友们都会与老大姐一起共渡时艰！  ”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原文见新浪网甄庆如的博客，欢迎登陆）


附：章仲锷和高桦简历

    章仲锷  男 1935年2月9日出生,1948年参加解放军，1965年毕业于北京师院中文系，1972年北京出版社编辑，《十月》编辑，1982年《当代》编辑、副主编，1988年作家出版社副总编辑，《文学四季》副主编，1991年《中国作家》副主编，1952年入中国共产党。
　　《忧天·佑地·幽思》(重庆出版社，1992年)。短篇小说《浸血的白花》，1979年《上海文学》；评论《评〈严峻的日子〉》1978年《人民文学》，《馆蘸生命谱战歌》(1978年《解放军报》)《泥香扑鼻报春来》(1979年《工人日报》)等作品。以大量的杂文、随笔，出有杂文集《忧天·佑地·幽思》(重庆出版社1998年版)。编发过获茅盾文学奖长篇小说《沉重的翅膀》、《钟鼓楼》、《第二个太阳》，获全国中篇小说奖的有《蒲柳人家》、《追赶队伍的女兵们》、《沙海绿荫》、《太子村的秘密》、《远村》以及长篇小说《新星》、《玫瑰门》、《玩的就是心跳》等。

    高桦，笔名：伊惟，性别：女，出生年月：1935年民族：汉族山东济南人。中共党员。1960年毕业于业余大学中文系。1948年参加解放军，历任三野某部宣传队队员，《八一》杂志、《解放军报》助理编辑，中国作家协会北京分会干部，《中国环境报》副刊主编，《绿叶》杂志执行主编，主任编辑。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常务理事，环境文学研究会秘书长。1957年开始发表作品。1991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著有小说《队伍向南开》、《浸血的白花》、《秧歌队里的小妮》，散文《挂甲屯的爱和恨》，主编大型环境文学集《碧蓝绿文丛》多卷。其儿童文学作品、新闻专访曾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