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爱
文/静川
人生在世,很难省悟一个“情”字。我爸在世的时候,常这么说。可那时候的我还小着呢,关于情与爱的内涵,我还不曾琢磨。每天只知道玩,东跑西跑,上山钻树林子掏鸟蛋......气得我爸直骂:“小兔崽子,你就跑吧,晚上回家再扒你的皮!”到了晚上,我躲在房后的那棵古槐下不敢进屋。妈急了,用手指着爸的鼻子大闹着说:“老东西,天都黑了,你要把孩子吓着,我跟你没完......”边说边推着我爸的后背,让他去邻居家听评书......
到了冬天,北方的森林都被风霜的号令脱光了绿衣,山坡上白雪茫茫,山里的孩子仨一伙俩一串,拉着雪橇,进山打滑坡。有一回,我从北崴子的危崖上往下放雪橇,崖坡很陡,雪橇放飞到半山崖,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卷起了两行修长的雪弧,两旁的树木箭一般地往后飞弛......我赶紧用减速棒往雪橇的底下闷,没想到闷棒“咔嚓”一声断成两截。我吓得满身汗,心想:完了, 这回我要去见我爷爷了。当雪橇还离崖畔约有十几米时,只听雪地上“咔吱......吱......”我感觉身前后雪烟翻滚,雪橇竟猝然神奇般地停止在万丈深崖的峭壁旁。我睁大眼睛往下一看,“我的妈妈呀——”大骇之余刚要回头,却被一把铁钳子般的大手,把我从危崖的边缘扯了回来,呵——原来是我爸,用钩柴禾的大铁钩子,把我放飞的雪橇给死死地钩住了。
那回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我爸回家后,没有说“扒你的皮”。
如今,那些往事早已成为如烟旧梦,可是,我的老爸却在我当年放飞雪橇的那片林子里,安然地睡着了。尽管我接到老爸病危的消息,是乘坐要比那年冬天我放飞雪橇还要快上不知多少倍的飞机赶回家的,可是,却怎么也没有赶上匆匆远去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