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悼一个突然陨落的年轻生命:女弟子罗洪玲印象
今天下午,本学期最后一次教职工大会,我坐在后排,学院研究生教务办伍老师路过身旁,说:“谢老师,你下学期的博士生少了一个。”我莫名其妙:“为什么啊?”伍老师很吃惊:“你难道还不知道啊?”当得知这位女弟子从13 楼飘坠而下,我更吃惊:“这怎么可能啊?”我印象中,她不仅阳光,而且很有一股子百折不挠的韧性,怎么可能轻生啊?
罗洪玲是外语学院的青年教师,韩语硕士,今年是她第三次报考我的博士生。记得春天的时候,笔试后面试,我问她考得如何,她说:“好像比去年前年感觉都好。”我对她表态:“你是本校教师,只要笔试上线,就录取你。”这也是我去前年的态度。她很激动,也很执着:“如果今年没上线,我明年继续考!”我微笑着点头,她微笑着退出考场。没想到,这竟是我见她最后一面。
上月底今月初,笔试录取线下来,她不仅上了线,而且位列前三。我将圈定的录取名单交给伍老师后,立刻在研究生教务办电话她:“祝贺你终于心想事成!”她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啊,啊?”我一字一句告诉她:“我是文学与新闻学院谢不谦,现在通知你,你已正式被录取为博士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她在电话那边说:“谢老师,过一段时间,我去江安花园看你?”没想到,这竟是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与罗洪玲虽同在川大,但川大太大,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记忆中,除了面试,好像也就三次。第一次是她电话我,说想报考我的博士生后,来研究生楼教室找我,介绍她的学业,她的教学,以及她想报考我博士生的原因:喜欢明清小说。第二次是初战失利后,来江安校区综合教学楼找我,说她想以“明清小说在韩国的传播与影响”为题,申请学校的青年教师科研资助项目,请我当推荐专家。第三次,也是我们单独见面的最后一次,她到江安花园我家中来,请我在科研项目申请表上签字。我结合她的课题,希望她打开思路,将中韩小说关系放在“儒家文化圈”的大背景下加以深入考察,今后可以在此基础上,扩展为博士论文。我正襟危坐,她诚惶诚恐,连连表示:启发很大,收获很多,今后一定好好向老师讨教,云云。
我印象中,罗洪玲很阳光,很美丽,也很幸福。其它情况,如籍贯、家庭、婚姻等,她没说,我也没问。我没有主动问女生个人信息家庭信息的习惯,所以不少女弟子在正式成为我的学生前,都有些怕我,以为我是不苟言笑的严师,除非她本科生研究生是在川大念的,或看过我的天涯博客。
其实,罗洪玲对我并不了解,她是冲专业兴趣而来的。因为在川大,直至今年丁淑梅教授新增列为博导前,只有我一人招收明清文学方向的博士生。我甚至敢断定,她至今没有看过我的天涯博客,因为无论电话,还是面谈,她只字未提到过“短亭长亭”。这在近年的博士考生中,很反常,也很不合情理。
我想,如果她生前看过我的天涯博客,人生结局不可能这么悲剧,至少,她会在心理纠结而难以自我化解时,不仅仅是在网上跟陌生人倾诉,更会想到寻求老师和师母的帮助。事实上,我曾多次在男女弟子面临恋爱婚姻困境甚至危机时,为他(她)们化解精神压力心理矛盾,而且获得成功。我不是“灵魂的工程师”,我是一个“开心果”。罗洪玲只要给我一个电话,我就会一如既往,化复杂为简单,化沉重为轻松,既跟她做人生的加法,也跟她做人生的减法,总之,如此年轻美丽的生命,只要自珍自爱,自强不息,一定会开放出灿烂的花朵。
但这一切都晚了。阿红教授早从网上得知川大青年教师罗洪玲的人生悲剧,却不知道她是我下学期即将入学的博士生,不无遗憾地说:“唉唉,她要等到下学期入学就好了~~”但她却匆匆走了,走得这么突然,距我电话她“已正式被录取为博士生”仅仅才十天半月左右。她说她要来江安花园看我,我在江安花园等着她来,给她制订暑期阅读计划,等到的却是这个出人意外的消息。
今天晚上,上网百度,“川大罗洪玲自杀”已成网络热点。选修过罗老师韩语课的川大学生群情激愤,不相信阳光美丽温柔可爱的罗老师会跳楼自杀,矛头直指她新婚却不燕尔的基佬先生。涉及到同性恋这个敏感话题,我异性恋,无发言权。但想起春天面试时,罗洪玲说:“如果今年没上线,我明年继续考!”内心如此强大屡败屡战的女孩子,怎么转眼间,还没到盛夏,就对人生彻底绝望了呢?
我阅人无数,却百思不得其解。谨以此文,表达我对女弟子罗洪玲的哀悼,哀悼这个突然陨落的年轻生命,但愿她的灵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