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永驻天地间》
我出生时,家里己经有了四个姐姐而沒有一个男孩,我的到来更增添了父母的懊恼。准备把我溺毙在马桶内。好在我出生的时辰是正月初一,举国同庆的春节黎明,普天下接天地菩薩的爆竹声惊醒了如痴如醉的父亲,懾于天神从而留下了我一条命。 在这个家庭里,我苟延残喘艰难地过了三个月。也是我命不该绝,一天从外地运盐回来过年的大叔来家看我,我被放在阴暗的房门背后,大叔看着我,仔细端祥了一会,隨即给了我一个压岁包,一声不响地走了。.回去后他和大嬸商量要抱养我,当时,我父母亲还提出抱出去了就不能抱回来等等一些令人不高兴的条件,大叔大婶都答应,选了一个好日子,在菩萨面前供放了我的生庚八字,两人很郑重地把我抱了过来,从此大叔大婶成了我相依为命的父亲母亲。 说起我现在的这一对父母亲,夫妇俩豪爽热情、善良大方、精明利索、吃苦能干,在我们哪一带是公认的天底下打着灯笼也难寻的至诚人,然而也是一对苦命人,正如人常说的“人能命不能”。成家几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好在两人恩爱,互相之间从未有过半句的怨言。把我带过来后,两人看着命根子一样精心照料,没有乳吃,母亲用米油、米糊一羮瓢一羮瓢喂着我吃,一天几歺。晚上为哄我睡觉,从未生育儿女的母亲毅然开怀,将没有被吸吮过的乳头,顾不上疼痛塞进我嗷嗷待哺的嘴里。父亲白天在外面忙,晚上回家就逗着我,在这个家里我再也饿不着冻不着,父母亲还经常抱着我到外面转一转,再也不似以前那样关在阴暗的房门背后吃不飽睡不暖,一天天我身体好起来了。可是在我周岁那年,家乡发洪水倒了圩,田地里沒有收成。那时,我们和祖父、祖母、几个叔叔、婶婶都还在一个锅里吃饭,全家十几口人的生活,操持的重担压在父母的肩上,为了全家人吃饭,父母亲离家到外村做工,就带上米糊、糖将我托付给我的亲生母。沒过几天,母亲就回来了,原来她在半夜里梦见我病得很励害,一梦惊醒,可怜我的母亲再也睡不着,急着要赶回来,苦于深更半夜四面汪洋。母亲忧心如焚在煎熬中度过后半夜,天剛放亮就搭乘小船往家里赶。快进村时一路跑一路看,看看圩堤上有沒有新埋的小坟坵。没有新埋的小坟坵,我就还有命在。母亲抱着一线希望跨进我的生母家,看見我还在,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人没有死只是病得不轻,瘦得皮包骨,咽咽一息,两眼无光,母亲给我一根小小的棒棒糖我也沒有力气拿。母亲顾不上一身疲惫一身汗水,想哭也顾不上哭,轻轻抱起我回到家,仔细地看了看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病,主要还是饿了。母亲连汗也顾不上擦,生火烧水泡红糖,糖水送进我嘴里我都沒有气力呑嚥,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母亲就用自己的嘴含着糖水送进我的嘴里,让糖水缓缓润进我肚里,一口一口......慢慢地滋润着,在母亲日夜守护细心调理下,我象小草逢春又复苏了,咿咿呀呀又唱了起来。从此母亲再也不肯离开我半步。 以后我读书了,父亲母亲除了对我生活上细心照料,还更多地教我为人行事、尊老恤贫很多很多的道理。在本村读完小学,我要到离家二十多里路的古县渡去读初中,这可让我的父母亲牵掛苦了。从我接到入学通知起,父母亲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我沒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担忧的是我离家远行。整个暑假都在为我上学做准备,吃的、穿的、用的样样倶备。我离家赴校的那一天, 四 叔帮我担着行李,父母亲跟在我后面絮絮叨叨重复着好多天以前交待过好几遍的原话,母亲还不时地擦着眼泪,我一遍又一遍地催着他们俩回去 ,他们却送了一程又一程,总走过了四五里路才停住了脚步,而我也是一步一回头,很远很远地还看见俩人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以后的日子里,每逢星期六的下午,不管是风寒雨雪还是炎天赤日,毌亲总是早早地立在圩头守望着,看见了我她就急急地跑到我跟前,抢着接过我手中的菜盒,急不可耐地问这问那,第二天下午返校时又是送了一程又一程,几乎是每个星期都这样重复着。父亲的工作单位在县城,而且经常出差很少回家,而每次回家他都要给我带来不少吃的、穿的,尤其是每次买回来的衣服大小竟然是那么合身,花色是那么如意。不论是棉衣单衣还是裙子裤子,或羊毛衫之类,甚至连围巾、手绢、袜子这些小物件,从布料或是款式在当时都是很超前的,沒有一次也沒有一样不是我不中意的,一直延续到我参加工作多年,令我的同学们甚至老师以及后来的同亊们都羨慕不已,都赞叹我有一个会买女儿衣物的父亲,其实我明白父亲虽然沒有天天和我在一起,但我无时无刻不在他心中装着。就是在我成年后参加工作到外地了,他们又何尝不是牵肠掛肚,经常是大包小裹的捎给我。有一年端午节,发洪水公路不通,年过半百的父亲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里面又是粽子又是发粑,还有咸蛋面条等我喜欢吃的东西,硬是绕山弯水步行了上百多里路送到我工厂里,当我看見父亲那一双磨起了血泡的脚不由得泪如泉湧,而父亲却若无其事乐呵呵地说着笑着安慰我。当我父亲看见和我同厂的上海人有的戴着手表,那个年头手表是紧俏物品,相当难买。他回家后到处托人好不容易买到一块上海表,又赶着送给我并亲自给我戴上。父母亲倾注在我身上的爱是两心合一的,他们总怕寒碜了我,自己节衣缩食紧把紧捏过日子,用在我身上的钱却从不计较。父毌亲疼我爱我,更难得的是对女儿的理解。当我成年后,俩老对我的婚亊虽然也很着急,但却从不强人意愿,有不少上门提亲的,父母亲都是说:“妹仂咯事由妹仂自己拿把握,这个事我们不发表意见。”他们总怕委屈了我,相信我自己的选择。当我决定了自己的选择后,旁边也有人对我的选择挑三剔四,父母亲坚定地支持我,并把同样的爱倾注在他身上,只是盼望着我们早结连理。当时我和他一个在工厂一个在部队,后来我们决定在部队完婚,父母依然很支持,在家仍然黙黙地为我准备嫁妆。 当我们确定了结婚的时间,父母亲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在工厂请好假回家准备去部队时,父母亲又想多带一些东西给他吃,又怕累着了我。我到了部队后,真是母女连心,有一天我梦见母亲生病,我回到家一问,母亲真的生了一场大病,原来我走后母亲不知是高兴过份还是牵掛我第一次出远门,我走后没几天她就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家中人一边着手准备后事一边通知我回家,可她硬是不让家里人告诉我,不肯中断我的蜜月。我的老娘无时无刻不为着我,到现在一想起这事,我对父母又是疼又是怨,假如当初母亲真有什么不测,那我岂不是要悔恨几辈子!我的大儿子出生了,父母亲心头又多了一块肉,母亲抛家不顾跟着我带孩子,累得手都抬不上头。而我的父亲一个人在家更是劳苦不堪,早晨出外干活,中午、晚上回家还要自己头钻灶嘴吹灰,就着咸菜下饭。孩子的父亲转业回来后我也调回鄱阳,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我把父母亲都接来一起居住,免除了我们两头三牵的痛苦,三代人团聚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虽然父母亲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依然很累,但却有说不尽的喜悦。 两个儿子从出生那一天起,我除了洗洗衣服喂喂奶,他们的吃喝拉撒全都是两个老人,儿子是怎么大的我和丈夫硬是坐飞机。现在我们也做爷爷奶奶,才体会到个中的劳累是不可言喻的。 父母亲已经先后离开我们快二十年了,想起来就像昨天,点点滴滴岂能忘心。父亲为了帮我料理做房子累得尿血都不肯告诉我们一声;我买了一点白参泡水给他喝,可他仅仅添了一下茶杯就再也不肯喝,要留着我们喝;--------最难忘的是父亲病危住院,我的同事端来一大碗饭,还煎了一个荷包蛋,父亲仅仅吃了两口就把蛋拨到一边轻轻的说“给妹仂吃。”过后就昏迷不醒,“给妹仂吃”这就是他老人家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永远铭刻在我心中,至死不忘。 没有我的这个父母亲也许我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两位老人对我虽然只少十月怀胎,却是有再造之恩,这比天高的恩情,用什么言语和文字来描述也难以表达我的心情,我无论怎么做也报答不了两位老人的大恩大德。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是我至亲至爱的父母,我们的父女之情、母女之情是至高无上、无与伦比的。父母亲给我的太多太多言表不尽,而我给父母亲的回报却是微不足道的,扁毛禽畜也知道返哺,何况人呢!每每想起父母亲我的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尽的酸痛,我的父亲母亲,我只求下辈子再做你们的女儿------。 不孝女:珍莲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