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晓舟

天堂纪念馆:http://www.5201000.com/TT535697268
本馆由[ 152*****507 ]创建于2018年12月06日

读 懂 母 亲 ­

发布时间:2021-05-30 14:19:16      发布人: 152*****507

读 懂 母 亲 -


     母亲去世已数月了,为什么总是梦不到她? -

     母亲的影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在一年—岁的成长历程,在一些记爱与记恨的思绪中,逐渐清晰和壮大。我总想让她知道啊,母亲,您是那样疼爱子女,我想临去的那一霎,您的心里仍是惦记着我们,亲爱的母亲。 -

    自我懂事以来,母亲和我们姐弟总是聚少离多,即使偶尔我们与母亲相聚,母亲的挚爱也是躲在她那严厉的话语中,躲在她那瘦弱的身影里。
     那一年,在简阳农村,当知青的我,家徒四壁,连泡菜坛也没有,我带着多少埋怨的心情,在信中告诉了母亲。母亲在回信中安慰我,我也没有当回事。记得一个秋雨蒙蒙的中午,我干完活,在靠公路边的一个池塘边洗完脚,正准备回知青房,身后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一个瘦小的女人正挑着一副与她几乎齐肩的担子,费力地向我蹒跚而来,再仔细一瞧;
啊,是母亲!我几步上前,接过了母亲手里的担子,“妈妈,那么远的路程,这么重的泡菜坛,你是怎么挑上火车的?我边走边语无伦次地问母亲。母亲擦了额上的汗水,轻声地说:“挤上去的。”
       那个晚上,母亲是我们知青房的第一个访客,母亲的影子在灯影中显得那么瘦小,那时的我实在想不出,一个只有一米五高的个儿凭什么能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千里迢迢来看她的儿子啊?那个晚上,我在母亲面前我说了很多很多话,可一句感激母亲的话也没说。

     母亲平时少言寡语,严厉与保守使我根本没机会对她表达心中的爱母之情。我大概也遗传了她的这份倔强,不会说一些乖巧的话,即使是真的感觉也难以启口。
       记得简阳农村的第四年,我因长期流鼻血病在床上,给母亲写了很多封信,但母亲一直没回我,后来知道,母亲那时患肺结核也在住院,
母亲的病稍好一点她就急忙请了假来简阳看我,记得母亲来时,给我带了能治疗流鼻血的各种草药,还有狗爪,,母亲还给我带了一大坛子猪油,(那时母亲每个月只有36元的工资,每月给我10元,结余不多,猪油是母亲省吃俭用积存的),随后,母亲带我去了成都四川省人民医院,我的病很快治好了,我心中的喜悦从没有对母亲说过
    那个下午,我送母亲回邻水,我们一同到火车站,一路上,我没有什么话说,只有满地的阳光,记得我们到火车站后,我在候车室暖暖地睡了一觉,到现在还能感觉到那股直透心底的温暖。火车开动了,母亲向我招手,笑了,那笑也像那个下午的阳光,隔了几十年还记得分明。 -

       我参加工作后的那些年,我习惯拿那些与母亲差不多年纪的人与母亲相比,客观地比,有时候真感觉母亲不像一个“坚强”的女性;但母亲的学生却拿“海燕”这两个字来形容年轻时的母亲。1957年,在邻水中学任高中语文教师的母亲在那时的一次反‘右派’会上替一个年轻教师说了几句公道话,27岁的母亲被划为了“右派”,被下放到离县城很远的柑子太和小学劳动改造。

        从此,母亲悄然离开了我们;那段日子,我朦胧记得我像无依的孤儿,每天在街上来回游荡,我整天守在饭馆门前,看着别人狼吞虎咽,有时,一直到嘴角流出口水后我才悻悻离去;我好想母亲啊。曾几回,母亲托一个姓唐的老人把我从县城接到母亲的学校,只有几十里的路程,那时却觉得好长好长。夕阳西下,我到了母亲身边,母亲的第一句就是:“你终于来了!”看着被晒得黝黑的母亲,那时我却一个劲地述说我在路上的见闻。那个晚上,母亲给我洗脚,脚上的水泡被烫得好疼,母亲没有安慰我,却给我讲<一千零一夜)中阿里巴巴的故事,我听得入了迷,忘记了疼痛。
       初到母亲身边,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老师、那么多学生在母亲周围,我很神气:我是老师的儿子,然而一个晚上发生的事却把我的神气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初冬的一个夜晚,我刚和衣蜷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一阵剧烈的打门声震动着破旧的小屋:“张右派,到大河湾煤厂送通知!”一个粗野的声音命令着母亲,我被惊醒了,紧接着母亲似乎在轻声肯求来人:“现在这么晚,明天再送好吗?”“不行,紧急通知,必须马上送出去。”来人气势汹汹地嚷道,母亲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心里凉了半截,母亲不仅没有照明用具,更不熟悉山里的道路,我当时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请求母亲带我一同出去。母亲没有吱声,咬咬牙,揣上通知,把我反关在屋里,然后融进了无边的夜幕。那晚,母亲送完通知返回学校时,已是三更了。在那段日子里,我第一次听见别的老师称母亲为“张右派”,而学生却可以直呼母亲的名字,那时我感觉中,母亲不再是老师了,自己似乎也是没有尊严的“右派儿子’,心灵上打上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

       虽然在后来这一切都被母亲的荣耀所淹没,很长的时间,我也似乎忘记了那段历史
       
母亲喜欢绘画 ,  在那段日子里,我依稀记得,母亲曾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手工做出了二只‘和平鸽’,母亲用彩笔给鸽子画上雪白的羽毛,点上红亮的眼睛,然后拿到课堂上教学。母亲熬了夜,眼睛红红的,就像那对鸽眼;春天,母亲总会站在窗前眺望,  灿灿的油菜花引起母亲无限的遐思:生活,要是鲜花,该有多好。母亲用水彩笔绘下了一幅又一幅春天的图画,画了,撕碎,又画,最后,母亲把其中最满意的两幅画贴在破旧的小屋里,似乎要把美好的春天留在小屋,永远留在母亲的心里。那段日子里,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孤独的,我们母子俩相濡以沫。记得一次我患肺炎发高烧,没有人给我药吃,我在床上睡了一整天,那晚,我等母亲带药回家,等了很久很久,,深夜,母亲回来了,母亲给我喂药,给我喝开水。虽然后来我才知道,母亲那晚是送一个生病的学生回家,学生的家长硬挽留母亲吃了一顿晚饭,那是学生家长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第一次请母亲吃饭。但我从此感觉,母亲对学生的关心似乎超过了对子女;在那段日子,每天晚上母亲除了认真评改作业,就是读书练字。,母亲苦练的王羲之的字体,挺拔而又秀气,像母亲的人;那段日子,不管多累,母亲都要读诗读词,读得韵味十足,冬夜里听来特别苍凉。母亲去后,好几回耳际总响着母亲在山区小学读诗读词的声音,催眠着我思亲的梦。 -

 
  母亲去后,替她清理一些衣物、书籍,想找出一些心爱的东西陪着她去,竟找到一大叠日记,日记里记叙了父亲的遭遇,而这一切我竟不知道。1956年;父亲也因“右派”被送到大西北劳改,一去几十年,我一直记不得父亲的模样。是母亲在父亲走后用她那微薄的收入支撑着家庭,抚育着我们几姐弟成长,母亲使我们家境在困难的岁月中,仍然保存着自尊。自爱,母亲也使我懂得在贫困家境中长大的孩子唯一的财富是自尊。

      母亲去的那天上午,炎热的天气显得格外沉闷,一阵阵的热风吹进那没有空调设备的母亲的病房,几扇褪黄色的门窗在热风的吹拂下发出呜呜的声响。记得那一刻,母亲看了我们最后一眼,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然而,病魔把这无比刚强的女人折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亲爱的母亲,就这样悄然离我们去了,就像母亲当初因‘右派’从邻城出发到边远的乡村小学去一样;那一霎间;我才真正觉得我生命的一部分有着母亲的组合,我的体内流淌着母亲的血和泪。梦魇一般的日子终于来临,遵母亲遗嘱,没有追悼会,没有吊唁,骨灰也撒在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山川大地,母亲悄悄地来到了世上,又悄悄地离开凡尘。 -

     我以我母亲为荣,她在不言不语中,教我们做一个真正的人。母亲是一个平凡的人,也像一些平凡的女人一样,有过错误,也有过光荣,以我们正常的眼光,历史的眼光,重新看她,更了解她,也更怀念她。 -


到过这里的访客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