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朱安
我叫朱安,绍兴人,光绪四年生辰。
在我们绍兴,女人过了20岁便是老姑娘了,家里人都很着急我的婚事。
光绪二十五年,周家来人说媒,周家虽然破落了,可在我们这里是很大的一个家族,听说他们家几个男孩都很出息,来提亲的是位少奶奶,和他们是堂房妯娌。这位少奶奶说他们家大小子很出息,学习很好,人品正派,以前在三味书屋的桌子上刻过个“早”字,激励自己学习。
原来是他,他刻“早”字的事情在我们这一带很出名,我经常听在学堂里面读书的族兄族弟们提起,说人很聪明,可也很调皮,老师的戒尺经常断,就是因为打他。
家里人对这门亲事比较满意,毕竟我已经22岁了。合了生辰八字之后,不久他们家就拿来聘书聘礼定下了亲事,时间定在光绪二十八年。
就这样,我在憧憬和喜悦种度过了两载春秋。
一天,我突然发现家里人都拉长脸,我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了,可他们都不说。
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我就知道了,原来他走了,好像是去什么日本了。
日本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听说还要过海。
顿时天旋地转,等我醒来已是两天以后了。
这几天家人频繁去周家,想要个说法,因为下过聘书,我基本上就是周家的人了,而现在人没了。
鲁老太太也来看我了,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后来我才知道,这们亲事他是不同意的,甚至写信回来说“让姑娘另嫁人”,可是聘书都下过了,我还怎么嫁人?
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天不怜我!
就这样,过了四年,这四年家里就没有人笑过,父母每天唉声叹气,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很难抬起头来做人。可又能怎么办呢,遇到这样的无赖。
光绪三十二年,他回来了。
农历丙午六月初六,他回绍兴后的第二天,是我们的新婚。
本来大家都很担心,因为大家都说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也不走科举正道,却剪辫子,学洋文,穿洋服。可那天他很平静。
听说他不喜欢小脚的女人,为了讨好他,那天我特意传了双大鞋,里面塞了很多棉花。
可是由于轿车高,有只脚一时没有踩在地面上,却把绣花鞋掉了。这时,一只真正的裹的很小的脚露出了真相。然而,现在却败露了。
我坐在床头,红烛在闪,我心在跳,前段时间家里一个长辈对我说了一些话,真是害羞啊!
等了很久,他没有过来,我鼓起勇气怯怯地说“睡吧。”
没有回答,一直没有回答。
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在母亲屋中看书,後半夜睡在母亲屋中的一张床上。
第三天晚上他仍在母亲屋中。
我唯有流泪,无名的痛苦使我不知所措。
第四天他和二弟及几个朋友启程东渡日本,这一走就是三年。
终于结婚了,我从第十层地狱,跌到了第十八层。
我知道他是痛苦的,他和我结婚是出于孝心,而我,却是他孝心的牺牲品!
他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可我,走的是一条独自伤心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