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昆弟之死-庄东晓《历史问题要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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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到了洪湖苏区后,经不住老婆的怂恿,又信任从何键那里来的特务江奇当省保卫局长,开始在洪湖苏区抓“改组派”,搞“肃反”。
一天,贺龙正与关向应、段德昌等人谈论事儿,关向应收到夏曦的一封信,要他立即逮捕红八师参谋长胡慎己,说胡是“改组派”,是混进红军队伍内的反革命分子。当天晚上,关向应命人将胡慎己逮捕。一会儿,贺龙便来到关向应住处,劈口问道:“向应,慎己为何被捕?”
关向应说:“夏曦派人送来的信中,说胡慎己是‘改组派’,是混进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分子。”
贺龙一听,睁大眼急问:“改组派是怎么回事?”
关向应说:“改组派的情况,我知道一些。”接着,关向应就向贺龙介绍了改组派的情况。
贺龙听后不解地问:“胡慎己怎么成了改组派呢?”
关向应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既然夏曦说胡慎己是改组派,想必有依据吧。”
贺龙听后,没再说什么,胡慎己便被带到后方省政府驻地周家嘴。
其实夏曦抓改组派,是有原由的。
夏曦的爱人,叫谭国南,28岁。人长得很漂亮。她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时,与夏曦好上的,很快在苏联结了婚。是个心眼儿小得像针眼儿的女人。谭国南自跟夏曦结了婚后,尽给夏曦出馊主意。夏曦本来心眼儿就窄,经谭国南这么一拨弄,就更窄了。自从夏曦到洪湖苏区后,谭国南也从上海到了洪湖。在洪湖,谭国南给夏曦吹了很多枕边风。在湘鄂西省党的四次代表大会上,潘家辰、万涛、段德昌等人严厉批评了夏曦,夏曦气得肚皮发胀,吃不下饭,又无理反驳。谭国南开始吹风了:“曼伯,他们跟你过不去,你先忍下这口气,日后再想法儿找岔子整他们,要整就得狠,实在不行,我去莫斯科,找米夫,找王明。”
夏曦说:“潘家辰与米夫关系也不错呀。”
谭国南说:“米夫这人最爱听好话,你不会知道对他说,潘家辰在洪湖如何拆他的台,说他的坏话吗?再编几个事儿,米夫准发火。”
夏曦说:“编几条容易,但要米夫相信才行。”
没容夏曦两口子编好诬陷潘家辰等人的话,尉士均与关向应来到洪湖,给夏曦送来了王明中央这把“尚方宝剑”。当时,夏曦与谭国南乐坏了,抡着这把“尚方宝剑”向潘家辰等人砍了过去,也弄得这些人伸不起腰,虽对夏曦满肚子火,也得俯首从命。夏曦出了气,心里舒服多了,可谭国南却说:
“要杀人就得见血。这些人如果反过手来,你可要倒大霉呀。”
夏曦问:“怎么才能再整他们呢?”
谭国南答:“锯锅的戴眼镜儿,打碴儿罢。”正在这时,张国焘在鄂皖苏区肃反的经验来了,夏曦看了这份经验,回屋跟谭国南一说,谭国南当即拍手说:“要把万涛、潘家辰一伙儿置于死地,就要在肃反上做文章。”
夏曦点了支烟,慢慢地吸了一口,又在地上转了一圈儿:
“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份了,他们也是革命者呀!”
谭国南瞪眼说:“你怎么敢断定他们是革命者?我看他们有问题。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这么恨你?就不因为你是分局的书记。他们反书记,就是反党、反革命!”
因为谭国南人长得很漂亮,夏曦很喜欢她。加上夏曦的“桃色”之事,被谭国南抓住了把柄,因此对谭国南的话,夏曦从来是言听计从。夏曦捏着下巴想了想说:“也是,他们这些人,这样起劲的反对我,说不定就是反党小集团。我不可掉以轻心。”
当下,夏曦把江奇叫到密室,说:“江奇,你看看这份材料。”说完,便把张国焘那个肃反经验交给了江奇。
江奇接过来,说:“夏书记,张国焘是个人物。”
夏曦问:“江奇,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奇说:“张国焘那里有AB团、改组派,莫非洪湖就是一池清水不成?洪湖比起鄂皖是小了点,夏书记可不要忘了,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
江奇看了看夏曦的脸色继续说:“夏书记,您不拿我当外人,我呢,心里有啥都跟您说,我看您身边说不定就有‘AB团’之类的反革命分子。您呀,需要好好的‘清君侧’。”
夏曦说:“可惜我抓不到洪湖的改组派呀。”
江奇说:“夏书记,您只要想抓,我就能抓到,只是,我现在无权无职名不正言不顺。”
夏曦说:“此事我想过,我想任命你为省保卫局局长,你看如何?”
江奇眼珠顿时一亮说:“若如此,夏书记之意,江奇一定能办到。”
夏曦问:“你打算怎么办呢?”
江奇阴笑道:“夏书记,磨道里没有找不见的驴蹄印儿。”
江奇,二十五六岁,扫帚眉,个头不高。大革命时期,北伐军打到了湖南,共产党领导农民打土豪分田地,搞农民协会。江奇便混了个农会会长。在打土豪时,又发了点财,便跑到长沙,想在长沙过几天“舒坦日子”,不料遇到了打了败仗的北洋兵,把他的钱财抢跑了。幸好有几个戒指没被搜去,便继续到了长沙,用戒指换了点钱。在那些大饭馆子里吃喝了一阵子,这天,江奇正在长沙城中闲逛,遇到了夏曦。这时,长沙已解放,夏曦正在省党部任职。夏曦与江奇从小一块儿玩,问他:“表弟,你这是做啥?”
江奇抬眼一见是夏曦,穿着整整齐齐,弄不清夏曦在做什么,于是信口说道:“表兄,别提了,我来长沙做生意,没想到北洋兵把本钱都搜走了。”
江奇叹了一口气:“如今兵荒马乱,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夏曦说:“表弟,你干脆到我那里去,我那里正差个勤务兵。”江奇当了勤务兵后,把夏曦伺候得舒舒服服,于是,夏曦很喜欢江奇。“马日事变”时,夏曦与江奇跑散了。江奇被许克祥抓住,还没等敌人打他,他就把什么都交待了。许克祥见江奇是个软骨头,连夜报告何键,何键亲自审问了江奇。
江奇跪在地上说:“只要爷爷留下小的一条狗命,小的再打入共产党,搅他个地覆天翻,立功赎罪。”何键铁青着脸说:
“我若杀你,如同捻死一个蚂蚁,你若钻到共产党里,明为共产党,暗中为我办事,我就放了你,将来还会有你的好处。”
于是江奇在何键那里按手印宣了誓,愿为何键效劳。何键便把他放了。江奇出来后,又找到夏曦,并编了一套瞎话,说他在事变时跑到了一工人家躲了起来。对这件事,夏曦对江奇深信不疑。之后,江奇便不离夏曦左右,把从夏曦处得到的共产党的活动情况,暗地告诉了何键的情报机关。后来夏曦到苏联学习,江奇便与夏曦分了手。这时,共产党的机关都转入地下,江奇便在长沙开了个杂货铺,作为中共湖南省委的一个秘密联络站,并利用这个联络站,暗中向国民党特务机关输送情报。
何键见江奇很能干,便下令特务机关保护江奇,使其不得暴露身份,于是,江奇得以隐藏下来。
夏曦从莫斯科回来后,江奇又凑了过去。夏曦要到洪湖当官,问江奇愿意去否,江奇暗中请示了何键的情报机关后,便同夏曦一起,到了洪湖,继续伺候夏曦。如今,江奇又被提为湘鄂西省保卫局局长。江奇一当了保卫局局长,便开始寻找“驴蹄印儿”。这天,红九师特务连在天门县抓到了国民党军队中的一个营长。张锡侯奉徐源泉命令,到天门来游说他的同学、天门县军事部长杨国茂反水。杨国茂警惕性很高,张锡侯话儿一露,杨国茂就将其抓捕,当即送交红三军军部。
江奇看了张锡侯的口供,对左右说:“张锡侯一案,我要亲自审问。”
这天晚上,张锡侯被倒剪双臂,带到一个碾房。半明半暗的羊油灯,碾棚里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只见江奇一脸杀气,他站到张锡侯面前,举手“啪啪”的就是两个耳光。
打得张锡侯转了三个圈儿才稳住身子,脸上立时起了大红血印,两个嘴角也流出了血。练过武功的江奇恶狠狠地说:“老老实实地交待你的罪行。说明白了,饶你不死,说不明白,小心你的狗命!”张锡侯原本是公子哥儿出身,自被捕之后,连捆带押的,眼壳儿都蹋陷了。江奇的两个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听见江奇问话,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都交待完了,是,是奉徐……徐军长之命,来……游说……杨国茂的。”
江奇又问:“你来过几次了?”张锡侯摇摇头说:“就,就一次,我,我要是说谎,你就杀了我。”张锡侯话音没落,“啪啪”!江奇又是两个巴掌打得张锡侯带着哭音说:“没,没错儿,我,我就来过这一次。”
张锡侯话刚到这儿,江奇又“啪啪啪”抽了他三个嘴掌,把张锡侯打懵了。打完后,江奇瞪着眼说:“据我掌握的情报,杨国茂已与你来往多次,你们在红军内发展了一大批人,老实交待,都是哪些人?”张锡侯听了,哆嗦着刚说了个“不”字,江奇又起了巴掌,“啪”的一下,又打了张锡侯一个嘴巴,把张锡侯的牙都打落了一颗。痛得张锡侯直打哆嗦。这时,张锡侯赶忙说:“是,是,我与杨国茂早有往来。”
江奇又厉声问:“你们都发展了哪些人?”
张锡侯说:“我,我只是跑腿的,详细情况杨国茂不告诉我。”
这时,江奇从腿叉里“嗖”地拔出匕首,对准张锡侯的脸膛说:“你听他说有谁?”说着,江奇左右看看,见四处无人,便压低声音说:“有没有万涛?”
吓得面如土色的张锡侯忙回答:“有!有!”
“有没有潘家辰?”
“有!有!”
这时,张锡侯也明白江奇是在逼供。于是江奇问啥他答啥。随后,江奇令张锡侯将口供写在纸上,并签字画押。江奇又对张锡侯说:“告诉你,你要是翻供,小心你的脑袋。”说完,江奇便拿着张锡侯的供词,去见夏曦。
夏曦看了这供词,疑惑地问:“说万涛、潘家辰是改组派,人们相信吗?”
江奇说:“铁证如山,有何不信。”
夏曦说:“仅张锡侯一人口供不行。这个杨国茂也要审问。”
江奇说:“我亲自去审。”
江奇连夜将杨国茂逮捕。杨国茂被带到保卫局后,江奇坐在他面前笑着说:“杨国茂,张锡侯已把你的情况交待了,说你在汉口时就加入了国民党改组派,你如老实交待,就宽大处理。”
杨国茂不解地问:“我,我加入什么改组派组织?”
江奇“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招认。”说着,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杨国茂满嘴流血。杨国茂火了,大骂江奇。江奇找来三名打手将杨按在地上,往嘴里灌辣椒水,呛得杨国茂口鼻流血。但杨国茂还是骂个不休。而后又用竹签刺杨国茂的十指。杨国茂疼得昏了过去。江奇用冷水将杨泼醒。再问,杨依然不答。江奇又用重刑。直折磨得杨国茂昏来醒去,醒去昏来。
狠毒的江奇将烙铁烧红,朝杨国茂胸前烫去,只听“嘶啦”一声,杨国茂胸前皮肉顿时散出一股焦臭气味。杨国茂大叫一声,又昏了过去。江奇以冷水泼醒。这时,杨国茂实在受刑不过,便按江奇的诱供,供出了红八师参谋长胡慎己。
原来江奇与胡慎己有点私怨。
有一次,江奇同夏曦到红八师,吃饭的时候,江奇要喝酒,胡慎己说:“战士们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酒给你?”江奇很不高兴,故意把饭撒在桌上,胡慎己当着江奇与众人面,把这些饭都拣起吃了,使江奇很尬尴。
从此,江奇便对胡慎己积怨在心。杨国茂招出了胡慎己后,又胡乱招出了红八师二十四团政委苏继汉。
江奇又把杨国茂的口供交给了夏曦。夏曦看后,提笔给关向应写了个条子,要关向应逮捕胡慎己,关向应也不知道原委,便派人将胡慎己抓起。
胡慎己被抓后,红八师的将士们都呆住了,师长孙德清立刻找到了贺龙,问贺龙是咋回事。贺龙便把关向应告诉他胡慎己是改组派的事讲了一遍。
孙德清不解地问:“老胡能是改组派吗?”
贺龙说:“我想不会,大概是误解,老胡决不会是什么改组派的。”
贺龙这么一说,孙德清也不再说了。此时,红八师无论干部还是战士,都断定胡慎己不会有问题,就在众人议论胡慎己时,红七师的参谋长赵奇、参谋处长朱元成、红九师参谋长张应南、参谋处长童士秀、红八师政治部主任戴君实、红九师政治部主任刘鸣先、红七师十九团政委刘革非,都已被捕。原因也是改组派。二七团团长杨嘉瑞、二十五团团长张杰、二十团团长刘庶值、二十一团团长蔡祝封、二十七团参谋长李孝候也相继因系改组派被抓捕,顿时红三军的军心乱了。段德昌急急找到贺龙问道:“胡子,怎么回事?”
贺龙皱眉说:“听向应讲,所抓的人,都是夏曦写来的条子,说这些人是改组派、AB团、第三党。”
段德昌瞪眼说:“哪有这么多改组派?别人不知,刘革非、戴君实我还不清楚吗?他们为了洪湖苏区,出生入死,怎么会是改组派?刘鸣先是叶挺身边的副官,怎么会是改组派?带兵的人都抓走了,敌人来了,怎么办?”
贺龙说:“德昌,你别急,我马上去找夏曦。”
天黑时贺龙径直来到夏曦的住处。一进门,见夏曦正吃鲜嫩的螃蟹。夏曦抬头见贺龙来了,立即笑道:“来,云卿,吃个螃蟹吧,这螃蟹味道很鲜呢。”说着,挑了个大蟹放到桌上。
贺龙坐在夏曦的对面,无心吃螃蟹,他满脸怒容地说:
“曼伯,怎么军队里抓了那么多领导干部?”
夏曦叹口气说:“云卿,我正要找你谈,都是我们缺乏过细工作,使得改组派、AB团、第三党钻到了我们苏区党政军内部,而且窃据了要职,这些反革命分子,已经给苏区建设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贺龙正要开口,夏曦一扬手,说:
“文常,你听我说,根据改组派的口供,江南苏区的丧失,敌人数次大举进攻江北苏区,都有改组派作为内应。”夏曦放慢语气说:“这些改组派的出身,目前看,不是地主就是富农,有些是北伐时的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学生,混入无产阶级队伍中来的。最后,都成了改组派、AB团的骨干成员。”
贺龙一听,吃惊地说:“老夏,照你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反革命啦?”
夏曦咬牙切齿地说:“不但是反革命,而是反革命分子中的骨干成员。”
贺龙问:“有口供吗?”
夏曦反问,“这些人都身居重职,若无口供,我会轻易地将他们抓起吗?难道我犯了神经病不成?”
贺龙想了想说:“把他们的口供给我看看可以吗?”
夏曦便从抽届里取出了几篇写满字并按着手印的纸说:
“你看看吧,这是胡慎己的口供,好多人都是他供出来的。”
贺龙接过口供一看说:“怎么这字不是他亲笔写的?”
夏曦说:“不是他写的,但是他亲口交待的,由他按指画押的。”
贺龙说:“我要亲自审问胡慎己。”
这时,夏曦站起来怒道:“贺文常,难道你还信不过我这中央分局书记吗?难道我会草菅人命吗?”随即语气略缓了一下说:“文常,这些干部成了改组派分子,我的确没想到,也很难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说明我们思想上右倾。王明同志曾经提醒我们,我们都认识不到,事实使我头脑清醒。现在,我们对这些改组派分子,正一个一个地审查,你放心吧,我们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夏曦坐了下来,继续说:“文常,你不要大惊小怪,据目前初步掌握的情况看,大个的改组派,还在后头,那时,你会吓一跳的。”
夏曦略停一下又说:“国焘同志在鄂豫皖已取得肃反经验,在那里抓了许继慎,我们抓了胡慎己,这有什么奇怪的?中央不是还出现了富田事变吗?这说明我们苏区内,有坏人,敌人打我们的主意,我现在正为改造红三军起草训令,你看看吧。”说完,夏曦将一叠纸交给贺龙。
贺龙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中央苏区的富田事变和鄂豫皖肃反的教训,很严肃的教训了我们,各种反革命派别,如改组派、AB团、第三党、取消派、托洛茨基派、罗章龙右派,他们总想打入红军和破坏红军,因此,大家必须估计到反革命分子在部队中的捣乱。……
贺龙看到这里,就起身离开,飞奔新沟嘴。
贺龙到了新沟嘴,立即找到关向应。说:“向应,怎么这许多干部都成反革命了?”
关向应沉默不语。贺龙又说:“向应,这些同志在战场上都是出生入死,视敌如仇,怎么会是反革命呢?”
关向应看着贺龙说:“文常,你不要焦急,总是事出有因。
我想夏曦不会平白无故抓这些干部,他说所抓的人都有口供。”
贺龙提出自己的意见说:“我怀疑这些口供。”又说:“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这些干部都是反革命。”说罢,愤然而出。
其实胡慎己和其他干部一样也是屈打成招。
夏曦抓了胡慎己等许多干部后,又成立了肃反委员会,夏曦任书记,关向应任副书记,江奇、马武等十几名分局与省委的干部为委员。肃反委员会成立没几天,夏曦在瞿家湾又逮捕了万涛,立时震动了洪湖苏区。因为万涛已是湘鄂西省委委员、宣传部长、省委军委主席团委员。谁也不相信万涛会是改组派。被捕的当晚,潘家辰知道了此事,立即来到柳直荀的住处,潘家辰叹了口气说:“克明,万涛遭毒手,我大约也距被捕不远了。”
柳直荀一手拍着桌子说:“夏曦这样抓人,我看其中有诈。”
潘家辰说:“事情明摆着,夏曦向来小肚鸡肠,阴险毒辣,我们在四代会上批评了他,他就怀恨在心。”
柳直荀说:“夏曦这样做,还有党性吗?”
潘家辰摆摆手说:“克明,你与夏曦是老熟人了,凭你们私人交情,向他进一言,对他讲,万涛是好同志,要他别再这样肃反了,这样下去,苏区将自行灭亡”。
柳直荀说:“我与夏曦交情还好,这样吧,明天我去找他,劝劝他。”
还没等柳直荀去找夏曦,江奇就带人将潘家辰、柳直荀逮捕了。江奇在抓捕柳直荀时,柳直荀厉声问江奇:“你们为什么捕我?我要去见夏曦。”
江奇冷笑一声:“柳克明,你放聪明点,告诉你,逮捕你的命令,是夏书记亲自批准的。你们改组派的行动太猖狂了,我们刚抓了万涛,你就与潘家辰一起密谋反动计划。”
柳直荀怒斥江奇:“简直胡说八道!”
江奇眼一瞪:“你这改组派分子,嘴巴倒是硬。”说着,“啪”地打了柳直荀一个耳光。柳直荀没提防江奇这一手,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血流满面,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已被关在了一座破庙里。柳直荀睁眼一看,这里还关着很多人。
有省机关刊物《布尔什维克》编辑徐彬、省委候补委员侯蔚文、省总工会党团书记张昆弟、监利县县委书记朱可庭、淝阳县县委书记徐二,万涛与潘家辰也被绑在一个柱子上。其他还有许多人,有的柳直荀认识,有些不认识。每个人都倒剪双臂,嘴里堵着棉花。柳直荀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嘴里也堵着棉花。他想动,手脚又被捆着,头上的伤口一阵阵地疼。这时,柳直荀像在做梦。柳直荀想:“怎么自己一下子就给关到这里了?”这时,省保卫局副局长彭国材走了进来。他到了柳直荀面前,厉声道:“柳直荀,走,老老实实地交待你的问题。”说着,把柳直荀提了出去。柳直荀此时不能说话,却狠狠地盯了彭国材一眼。
彭国材将柳直荀带到一间屋,把门关上,才把柳直荀口中的棉花掏出说:“直荀,你快跑吧。听夏曦那口气,你、万涛、潘家辰,怕都没命了。”
柳直荀到此时才明白彭国材的意思。他感激地说:“国材,难为你了,我不能走,我一走,势必要连累你,还有,”柳直荀眉毛一挑说:“难道湘鄂西分局、省委就夏曦一人说了算吗?
贺龙,德昌他们岂能视而不见?”
彭国材摇摇头说:“夏曦上边有后台,又专横跋扈,贺龙、德昌的话,他能听进去?”
两人正说到此,江奇带着几个人冲进来。原来,彭国材把柳直荀往外一提,就有耳目报告江奇,江奇立即带人,到了屋前,偷听了彭、柳二人谈话,不由分说,将彭、柳二人捆起。从此,彭国材也被列入了改组派。
潘家辰的爱人庄东晓,在潘家辰被捕的当晚,也同时被捕。庄东晓与潘家辰是莫斯科时的同学,1925年在莫斯科相识,第二年结婚。婚后,潘家辰回国,庄东晓继续在莫斯科学习。1929年,潘家辰又来到莫斯科列宁学院读书,和庄东晓同班。二人相亲相爱,互相勉励。1930年底,二人同时回国,又共同分配到湘鄂西苏区工作。潘家辰为省委巡视员,庄东晓则在省委机关的宣传部门工作。
庄东晓不仅长得漂亮,人品也好,而且很有志气。她出身于名门贵族之家,18岁时,父母想以封建包办的婚姻礼法,将她嫁给一有钱人家的公子为妻。那公子寻花问柳,吃喝玩乐。庄东晓知道后,一气之下,逃到了广州,参加了革命。她本名庄淑玉,从此改名庄东晓,意思是东方欲晓。庄东晓工作能力强,又待人热情,大家都很喜欢她。
庄东晓被捕后,便与潘家辰隔离。庄东晓要见夏曦,看押的人置之不理。庄东晓一气之下,绝食七天七夜。第七天,人已不行了。夏曦才派了肃反委员会的委员鲁易、马武来见她。庄东晓见了鲁、马二人,怒问:“我有何罪,为什么将我抓起?”
鲁易在莫斯科时便和庄东晓相识。他劝庄东晓:“东晓,不管怎样,也要吃饭,有话可以慢慢讲嘛,你是不是反革命,事实会清楚的。”
庄东晓在鲁易、马武劝说下,才又进食,但经过了七天七夜的折磨,身体已不行,被送到了医院。到医院之后,庄东晓挣扎着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夏曦,一封托中央分局转中央转共产国际。在这两封信中,庄东晓申诉了自己的冤枉。
庄东晓写信后,又过了数天,身子虽还很弱,但能勉强坐起了。这天,她正在床上闭目思事,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喊了一声:“东晓!”
庄东晓睁眼一看,惊喜地说:“谭大姐,是你。”说着,要挣扎着坐起来。
来人是夏曦妻子谭国南,她见庄东晓要起来,便扶住她说:“小庄,坐着说吧,看你,几天没见,成了这个样子,眼眶儿都蹋陷了。”说着,给庄东晓倒了碗水。
庄东晓接过碗,泪珠儿滚了下来,她说:“大姐,我,我怎么会是反革命呢?”
谭国南给庄东晓擦了眼泪说:“小庄,你写给老夏的信,他看到了,他要我与你谈谈。他相信你不是改组派分子,不是反革命,只要你把话说明白了,就算了。”
庄东晓含泪道:“夏书记要我说什么呢?”
谭国南没回答庄东晓的话,却从怀里取出一张油印的报纸,说:“小庄,你看看这报纸吧。”
这是湘鄂西省委办的《红旗报》,庄东晓打开一看,上面是一篇潘家辰的供词,大意是,在敌人大举进攻江南苏区时,潘家辰正在那里。江南苏区失陷后,敌人封锁了江南和江北的通路,潘家辰绕路到了上海。在上海,他碰见了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学高衡。高衡便请他到家里做客。高衡对潘家辰讲,说他在组织第四国际,要潘家辰参加。潘家辰当即表示愿加入。之后,潘家辰又在上海碰到了湘鄂西苏区正要回洪湖的交通,潘家辰就和他一起回来了。回省委后,就秘密做起了反动组织的发展工作。报上的按语说潘家辰拒不承认自己的反动罪行,以后,在确凿证据面前,才供出他是陈独秀取消派的首领及罗章龙右派的骨干。
庄东晓看到此,简直惊呆了,片刻后,她抓住谭国南的手说:“谭大姐,不可能,不可能的!潘家辰回省委后,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在上海见过高衡,他,他决不是什么取消派!”
谭国南看了她一眼说:“小庄,你冷静一下,《红旗报》上的口供,都是潘家辰自己讲的。”
庄东晓说:“潘家辰是个自高自大的人,哪里肯听区区小高衡的指挥?他一定是受刑不起,信口乱供的。”庄东晓说到此,抓住了谭国南的手说:“大姐,我要亲自审问家辰,他如是陈、罗派的骨干,我、我就亲手枪毙了他!”
谭国南说:“小庄,我们也不是国民党法庭,怎会用刑逼供呢?相信大姐的话,潘家辰的确是反革命,老夏要我与你谈谈,希望你揭发他的罪行,与他划清界限。”
庄东晓摇头说:“不,不,他一定是受刑不过,才讲出这些话。我,我要写信给他。”
谭国南见庄晓东一定要写信,便取过纸笔,庄晓东当即给潘家辰写了一封信:
家辰:
我只说几句话,假使你并没那回事,因受刑不过而胡供,那你不是一个男子汉,假使你有那回事而不敢据实供出,那我宣布从此与你脱离关系。如果你彻底坦白了,改过自新了,我还与你保持我们原有的关系。
东晓庄东晓写完信后,交给谭国南说:“大姐,请你把这信转给家辰。”
谭国南把信收起说:“小庄,你还是好好想想,老夏说了,只要你揭发潘家辰,他会原谅你的。”
庄东晓说:“他如果有问题,我一定揭发,如没有问题,我怎么揭发呢?”
谭国南说:“他怎会没问题呢?他那么坚决地反对老夏,不就是问题?老夏是中央派来的,又坚决执行中央的正确路线,反对老夏,不就是反对中央吗?”
庄东晓听了,含着泪说:“大姐,让我想想吧。”
谭国南说:“好吧,东晓,你冷静地想想,大姐等你的好消息。”
接下来的4天之中,谭国南又找了庄东晓两次,但庄东晓都断言说:“潘家辰决不是反革命,如说他工作中有缺点,我承认。”
这下,谭国南不高兴了,第二次与庄东晓见面后,她拂袖而去,谭国南前脚走,庄东晓立刻被押回瞿家湾,并被绑了手脚,关在村头一家祠堂的东耳房内。这屋子不算大,阴森潮湿,却关押着20多个人。这些人庄东晓大都认识,只是一时叫不上名字。他们有的愁苦着脸,有的流泪,有的叹息,有的无所畏惧。坐在她身边的是红九师政委戴实君。他趁看押的战士走神,小声对庄东晓说:“东晓,看来我活不成了,江奇、马武、朱勉之他们用皮鞭打我,趁我实在受不了时,就一个县一个县,一个团一个团的问我谁是改组派,我胡乱供了一些,有侯蔚文、徐二、朱可庭,还说了谁,我也不知道。”
庄东晓一听,生气地说:“你,你为啥这样乱咬人呢?”
戴君实难过地说:“他们打得我实在受不了啦。你不知道,郑大庆被抓之后,朱勉之一边打他,一边暗示他,叫他供出刘鸣先、潘家辰。郑大庆开始不说,江奇、朱勉之就把他左手打断了。最后,郑大庆也受刑不过,胡乱招了供。”
庄东晓气愤地说:“这不是严刑逼供么?”
戴君实说:“郑大庆还给我说潘家辰受刑最多,他的胳膊不光被打断,还被江奇烧红的烙铁烫,听说潘家辰在牢内大喊大叫,要拿刀子把心挖出来给党看。”
庄东晓听到此,忍不住泪流满面:“江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她突然大喊:“我要见夏曦!我要见夏曦!”
她这么一喊,两个看押的战士,朝她嘴里堵了棉花,喝斥道:“反动的改组派,看你还喊,再喊老子毙了你,你们勾引敌人攻打苏区,使我们苏区丧失了多少土地。”
庄东晓嘴里被堵上棉花,不能说话,直气得双眉倒竖,怒目圆睁。
这天,夏曦在瞿家湾召开公审大会。公审被抓起来的改组派、AB团、第三党成员。在村北的一个打谷场南端,搭了一个坐北朝南的高台,上面悬挂着“革命法庭”四个大字。会场前边牌楼上挂着“湘鄂西省苏维埃公审反革命大会”的横标。
上午10时左右,会场上,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大会由江奇主持,他宣布开会后,就指挥大家唱起了《国际歌》。歌毕,宣布夏曦为大会总指挥,尉士均为主审,江奇还从群众中选了几个不识字的群众为陪审。
主审尉士均先发了言。大意是:今天公审大会,是因为保卫局抓了许多改组派、AB团、第三党分子。这些反革命分子,钻入了革命队伍中捣乱,破坏苏维埃和红军,破坏土地革命。他还把什么叫改组派、AB团、第三党解释了一番。
尉士均讲完,夏曦开了腔。他说:“革命的同志们,国民党反动派动用了数以万计的虾兵蟹将,大吹大擂要把红军消灭,结果呢?我们英勇的红军与广大的工农劳苦群众,把这些虾兵蟹将打得落花流水。工农红军从他们手中缴获了大批枪弹,使革命力量突飞猛进,这样,吓破了国民党新军阀的狗胆。于是,他们就变换手法,动用社会上一切反革命势力,什么改组派、AB团、第三党,钻入革命阵营,进行反革命活动,妄图破坏革命,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结果呢,这些反革命的阴谋,都一幕幕地揭了出来。近一个月来,省保卫局就破获了许多钻到我们湘鄂西苏区的反革命分子,为揭开这些反革命分子的丑恶嘴脸,并使群众明白肃反的伟大意义,特召集各革命团体,组织这个公审大会。”
到各工农群众代表发言时,这些不识字的,上台只说了几句反革命分子应该打倒的话便了事。之后,江奇大喊:“大家注意,下面由国民党特务张锡侯交待改组派情况。”只见两个战士把张锡侯押到台上。张锡侯低着头,说:“我叫张锡侯,是国民党特务,上面派我来洪湖,与这里的改组派联系。和我直接联系的是杨国茂,据我所知,洪湖改组派很多,首领有胡慎己、曾大庆、马庭山、杨嘉瑞、刘革非、李良耀。洪湖地区的改组派书记万涛、组织部长杨成林、宣传部长潘家辰、副书记柳直荀,还有……还有……”说到这儿,张锡侯瞪着眼说不下去了。原来,这些话是江奇教的,张锡侯本来已背熟,可他见人一多,一紧张,就把后边的话忘了。
江奇见张锡侯说不下去了,便把他往旁推了一把说:“同志们,张锡侯紧张了,一时想不起来,我来告诉大家,在我们苏区内,混进了许多改组派、AB团、第三党。有许多还担任了要职。他们组成联合省委,一开始,我们抓获改组派的省委书记,是医院里的医生罗汉,后来,又发现曾大庆,之后又发现联合省委书记万涛。他们还有中央办事处,由潘家辰、柳克明组成。书记是柳克明。正当柳克明与潘家辰密商改组派事宜时,被我们抓获。改组派在红军中,设有军委,胡慎己是军委长,下设师团委支部,还有呢……”
江奇说到这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夏曦一见起身说:
“从目前发现的情况看,在我们苏区改组派的组织最老、人数最多,第三党在军内多,地方少。他们的阴谋是在机会主义掩盖之下,使党和群众受影响,潘家辰在党内提出的租佃政策,结伙反对四代会,便是他们的反革命行动。”夏曦说着,扫了下会场,见人们听得很认真便一手插腰,一手挥舞着说:
“他们发展组织的对象,是地富分子,对党不满分子等。谈话的方法是向这些人宣传蒋介石军队‘围剿’的危险,说只要加入他们的组织,就可保障生命完全”。
他们还欺骗下层的工农分子,说现在的分局领导有问题,要改造。再有,就是拿枪威胁,他们动员后,如果不加入,就被打死。他们还根据各人爱好来做工作。比如,他们见你喜欢女人,就用恋爱委员会拉拢;见你好吃好喝,就用吃喝委员会拉拢。还有什么荷花会、野猫会等。而后就宣布你参加了改组派,若不从,就有生命危险。说到这时,夏曦晃着胳膊说:“现在我们发现的改组派、AB团、第三党,混入我们苏区党政军内部窃取要职的,有省委常委,省军委主席团成员万涛、省委候补委员、宜昌特委书记张宗理,省委监委委员侯蔚文,省苏维埃副主席刘革非,省苏维埃党团书记彭之玉,省委巡视员潘家辰,总工会党团书记张昆弟,银行行长戴补天,省保卫局副局长彭国材,省苏维埃经济部长栩栩,红三军参谋长孙德清,政治部主任柳直荀,红七师参谋长赵奇,红八师师长段玉林,参谋长胡慎己、政治部主任戴君实、红九师参谋长张应南、政治部主任刘鸣先、红九师政委李剑如。”
夏曦将这些人员一公布,开会的人全都不敢相信,因为刘革非、段玉林,彭国材等,都是洪湖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为解救洪湖百姓,出生入死,怎会忽然成了改组派?人群一阵骚动。江奇看到会场上群众情绪不稳,立即举手高呼:“工农兵联合起来!”
江奇这么一喊,大伙儿也只好跟着喊。江奇又喊:“打倒反动改组派!第三党!AB团!”
人们又跟着他喊。这时,夏曦厉声说:“将改组派首恶分子带上来!”只见一队战士将万涛、潘家辰、柳直荀、彭国材、孙德清、刘革非、戴补天、刘鸣先等鄂湘西苏区内党、政、军领导干部,押了上来。他们都被倒剪双臂,嘴里堵着棉花,但却怒目而视。夏曦满脸杀气,他恶狠狠地说:“现在宣布,对万涛、潘家辰、刘革非、彭国材、胡慎己、戴君实、戴补天、侯蔚文、张宗理、张昆弟、栩栩、孙德清、刘鸣先、李剑如、彭之玉、段玉林、赵奇、张应南……20名改组派首恶分子判处死刑,立……”
夏曦的“立”字刚一出口,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
“夏书记,不好了,敌人大队人马杀过来了,距这儿已不到50里了。”
夏曦听了,脸刷地变黄了。这时,江奇过来说:“夏书记,赶快下杀的命令。您下了命令就走,这里由我来收拾。”
夏曦听了,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他又面向会场说:“刚……刚才接到他们敌情报告,说敌人距此不过50里了,显然是来劫法场,这说明这些改组派同敌人是一伙的,现在,对这些改组派立即执行死刑!”夏曦说到此,转身对江奇说:“你,你来处置吧,我……我走了。”说完,慌慌张张地下台,撒腿跑了。
夏曦一走,江奇就指挥战士们,将万涛等人押到会场西北角。30名打手,站在一边,手拿硬木棒,江奇一声令下,打手们便举棍向万涛等人打去。顿时鲜血四溅,脑浆横飞,骨肉横飞,惨叫之声,令人撕心裂肺。这些对党忠心耿耿的革命英雄刹时便亡命于乱棍之下。
万涛、潘家辰、柳直荀、彭国材、孙德清等英雄之死,是真正的千古奇冤,令人伤感。
1957年,毛泽东主席写信给柳直荀的爱人李淑一,对于英烈忠魂,予以无限怀念。信中写了《蝶恋花·答李淑一》词一首: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柳直荀的爱人李淑一也写了《菩萨蛮·惊梦》一词,以表示怀念柳直荀之情,后来,她将这首词寄给了毛泽东,其中写道:
兰闺索寞翻身早,夜来触动离愁了。底事太难堪,惊疑晓梦残。征人何处觅?六载无消息,醒忆别伊时,满衫清泪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