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哥,今天是阴历八月十七,是你走后一年的日子。
除夕,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吃年夜饭,吃着吃着,眼泪就那么下来了。
年初二清冷的星光能否照见你回家的路?
哥,还认得老宅的石门么?认得那青苔斑驳的天井,那两个对着檐上飞泻而下的雨水尿尿的男孩么?
哥,还记得村边的小河不?记得河中沙洲上那瓦片烤鱼的香味么?
哥,河边的榕树一定还记得你,记得那个坐在树丫上大把大把往嘴里塞浆果的顽童。
哥,秋后的田野一定还记得你,记得那个燃起草垛透过浓烟看红日如血的少年。
哥,你怎么就走了呢?
静静的躺在那,像刚疲惫的睡去。
哥,你看到灵柩边母亲枯槁的身影,父亲那两行清泪了么?
一炉清火,你在那边,我在这边。
一层汉白玉,你在里边,我在外边。
哥,你手指颀长,字写那么好,五官分明,英气逼人。
你喜欢足球,台球,乒乓球,爱听古典音乐,学什么像什么。
你买的渔具,山地车,睡袋都还没怎么用,怎么就走了呢?
哥,罗峰山上那澄澈的星光是你的凝视么?罗峰山下升腾的的雾气是你在呼吸么?
夜里梦你,常见你推门而入,静静的站在那,默默不语。
每每和孩子们嬉戏,一抬头看到墙上的你,就愣在那,想着那失怙的侄儿,低头不起。
从小到大,都是你罩着,而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在你身边。
说好中秋回来的,你的最后一个中秋却没能回来和你一起过,说好国庆一起回老家的,而你却倒在了还没启程的路上。
男人四十还天真,不知是幸运还是要命?
哥,对不起,我是一个失败的儿子、父亲、丈夫、兄弟。
哥,侄儿上一年级了,三和去了中大。
中秋不敢往家里打电话,怕电话那头母亲的哽咽。
哥,来,干一杯,干煸四季豆,坩埚肥肠。天冷多加衣。
哥,来,再干一杯,来世若是有缘,你我再做兄弟,我兄你弟。
还有来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