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7日，长沙。久违的晴天，微微南风。21岁的胃癌女大学生小慧说，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这一天，她生平第一次化妆，第一次拍写真照片，第一次“被很多人围着打转”，第一次“觉得自己挺漂亮”。她的笑容，从病房一直绽放到公园的鲜花丛中。
　　
　　“拍一套最漂亮的写真，留作青春的纪念。”27日，曾经一天只吃一顿饭、如今坚强与病魔抗争的小慧，终于实现了自己这个小小的人生愿望。
　　
　　第一次化妆，小慧脸红了“太激动兴奋了”
　　
　　把时间定在4月27日，是小慧的意见。前段时间一直下雨，小慧有些着急，几次打电话都说：“我听天气预报说，27号会天晴呢！”果然天晴。
　　
　　给小慧拍写真的，是一个叫小七的女孩，跟小慧差不多年纪，在五一广场开了家“名尚印象”摄影工作室。在20多家愿免费为小慧拍写真的拍摄机构中，小慧选了她，是因为“都是女孩，比较好说话。”
　　
　　化妆时，小慧一直开心地笑，“我昨天晚上就发短信告诉我的室友，我今天要拍写真，然后一大早就打电话给她们说我真的要拍啦……”
　　
　　这是小慧第一次化妆。10来岁时，她曾摘村子山头上红色的果子，揉碎了，涂在额头、脸蛋和指甲盖上，“红得跟红墨水似的，好丑，哈哈”——不过再丑，都可以让这个爱美的女孩子“开心大半天”。
　　
　　小慧的手一直有些微微发抖，她说是因为“太激动兴奋了”，问她兴奋激动什么，她笑得露出白牙齿：“第一次化妆，第一次拍写真啊……”说完，脸都红了。
　　
　　给小慧化妆的女孩告诉记者，相比其他人，她这次需要多做的工作有：要多涂粉底，以遮掉小慧脸上那些因为化疗而长出来的斑斑点点，要多涂胭脂，因为“小慧的脸色太暗太苍白”。
　　
　　一个小时之后，小慧拿起自己放在床头抽屉里的镜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都不敢看了……挺漂亮的，哈哈！”
　　
　　小慧的脸灿烂得有些晃眼，她笑得很开心
　　
　　考虑到小慧的身体，我们的拍摄地点选在医院附近的王陵公园。
　　
　　下午4点，公园里阳光正好，有湖水、树木和鲜花，老人悠然垂钓，小孩在旁边嬉戏玩耍。
　　
　　小慧换上了小碎花的雪纺连衣裙，裙子下面是纤细苍白的小腿。手里拿着小束的白色花朵，小慧在摄影师的示意下，盘腿坐在了一抹绿藤下。
　　
　　阳光很白很亮，小慧的脸灿烂得有些晃眼，她笑得很开心——有个老奶奶带着小孙女从旁边走过，跟她小孙女说：“你看那个姐姐多漂亮啊，你长大后也会这么漂亮，也可以拍这么拍照片……”
　　
　　你当然可以想象那个场景：所有人，包括摄影师，眼眶湿润了。
　　
　　小慧一会坐着，一会站着，有时是灿烂害羞的微笑，有时是可爱的鬼脸，21岁的青春，在这些红的紫的花丛边，在湖边的桥上，在青草绿叶间，在跳动的阳光里，随着快门的按动，一次次被定格，被永恒。
　　
　　一对情侣认出来是小慧，“就报纸上报道过的一年只吃一顿饭的女孩子！”，停下来看，眼前这个手拿鲜花的癌症女孩，究竟有怎样灿烂耀眼甜美的笑容。他们也沉默地站在阳光里，为这个青春漂亮的女孩，能拍出最好看的照片，而感叹不已。
　　
　　沉默的父亲，拿烟的手一直发抖
　　
　　最初，是65岁的父亲贺德生提出，想给小慧实现人生愿望。然而，当孩子的愿望真正实现的这一天，老贺却心情复杂。从病房化妆，到最后的拍摄，老贺始终没有露出过舒心笑容。他的无助和悲伤太过明显。
　　
　　病房里，小慧“激动而兴奋”，笑得很开心。她的笑声一次次穿过病房，传到走廊里那个跟他最亲的男人的耳朵里。而这个男人，却始终沉默地坐在病房外的那张凳子上，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两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叹息声。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我心里在流泪，”贺德生告诉记者，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女儿，想到她的病情，心情复杂。
　　
　　在公园里拍摄时，记者第一次看他抽了烟。他拿烟的手一直发抖。阳光下，头上的白发被风胡乱地吹散开来，遮住了他泛着泪光的眼。
　　
　　与他几米之外的鲜花丛中，女儿小慧一次次笑得露出了洁白牙齿。而老贺却一直沉默地吸烟，固执地不看漂亮的女儿一眼。
　　
　　“他就是这样的，”小慧也留意到父亲的沉默，不过并没多说什么，“平时还挺开心的，今天有点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