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孤亭花 2010-11-16 15:18 来源:温州晚报
窗前的孤亭花
2010-11-16 15:18 来源:温州晚报
时值深秋季节,窗前的孤亭花又盛开了。今年的孤亭花开得格外的茂盛,一支支花茎从球根抽出,或两三朵,或五六朵,喇叭状的花朵一团团的,在秋天的暖阳下静静地开着,在秋风的吹拂下婀娜地摇曳着。孤亭花的学名叫朱顶红,是荷兰引进的一种很美的球根类花卉。每年在春秋季节总会盛开。我家窗前的孤亭花是父亲那年在这儿小住时种下的,现在花依旧按时令开放着,而种花人却已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就是我的父亲公学德,在中秋之后不久他逝世了。
父亲出生在山东沂蒙山区,那是个很偏僻很贫穷的山村,却有着很好听的名字:花果庄。兵荒马乱的年代,土匪闹得很凶,抗日战争中八路军发展抗日根据地,来到他的家乡。因读过几年私塾,他有点文化,于是就当上了抗日子弟学校的教师,不久又正式加入革命队伍,成为抗日武装政权的干部和敌后武工队员。他们这支队伍在微山湖周围的广大地区与日本鬼子周旋,形势平静的时候为八路军部队征集粮草,输送兵员,建立共产党的地方政权。遇到敌人大扫荡,就在鲁西南地区大范围行动,见机消灭敌人。一次父亲带领武工队打敌人的炮楼,一伙伪军龟缩在炮楼里顽固抵抗,一时攻不下来。父亲看到附近有一家酒坊,他机灵一动,命人将大量烧酒灌进炮楼,点火烧炮楼,迫使敌人投降,拔掉了一颗硬钉子。鬼子来的部队多,形势更紧张时就撤退到黄河以北的根据地去,一次在过黄河时,父亲刚要爬上一只船的船头,船突然开了,船在黄河上行驶,他被悬挂在船头上,命悬一线。幸亏队长孙黎明发现了,几个人一齐把他拉上船。在根据地休整了一段时间,等鬼子缩回去了又回到游击区。凫山县靠近枣庄,铁道游击队的同志们为抗击鬼子的扫荡,来到微山湖暂避。父亲作为县委秘书,负责接待这支兄弟部队,认识了大名鼎鼎的刘队长、杜政委,直到他们返回枣庄,由此结下深厚友谊。山东的抗日队伍就以这种打打藏藏的游击战法,打得日本鬼子无可奈何,直到迎来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1949年,父亲随解放大军南下,参加渡江战役,打南京,战上海,下杭州,一路凯歌来到浙江。
到浙江后,父亲先后调往杭县、台州、仙居等地工作,30岁就担任仙居县委书记的重任。1958年调任温州市委财贸部长,我们一家随着来到温州。那时的财贸部管辖的范围很大,从财政,税收、银行,直到粮食、食品、付食品、物资供销等等,可以说是掌管着全市的柴米油盐、国计民生。上世纪60年代初正是三年困难时期,要保障全市人民的物资食品供应、稳定财政和市场,遇到的困难很多,公务繁忙。他经常一连数天在办公室或开会,或处理公务。母亲的工作也很忙,我们兄妹三个还小,就请外婆来照顾我们。一天,财贸部的秘书背了半袋东西过来,打开一看是米碎,粮食加工厂碾米后筛下来的下脚料,秘书知道我们家口粮不够吃,就拿了点过来接济一下。外婆正为粮食不够着急,这虽是米碎,却可以煮点粥什么的充饥,就收下了。刚好那天晚上父亲回来了,一看到袋子就问,外婆如实相告,父亲竟然大发雷霆,第二天就让秘书背回去。计划内的粮食不能动,外婆只好到市场上买点付食品、蔬菜替代,那时干部是不许到自由市场买东西的,特别是粮食、油、食品等计划物资,财贸系统的干部更要带头了,这事又被父亲禁止了。于是我们家的餐桌上每人计划内一碗米饭,不够只能再吃一碗米糠,这东西不用计划,很难下咽就在里面加点糖精。据说现时米糠成了健康食品,米糠油里能提炼出许多种维生素,只是不知是否还是那么难以下咽。有时候是一块地瓜饼,用地瓜干磨粉做成,比米糠要好吃一些。当时组织上号召大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在建设中的墨池公园的南侧,当年却是我们的家和菜园。那时我们住在市委大院旁的这个院子里,里面空地不小,于是一家人一起动手,在住房旁边围出一个菜园,从别处挑来一担担的泥土填进去,四周围上篱笆,约一个多星期,菜园造出来了。院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建造了自己的菜园,还养了鸡鸭,就像现实版的开心农场。有当时的市长英宜之、副市长刘毅、陈辉、市委副书记桑晓庭、秘书长冒成志、组织部长张思孔等家庭。我们家在菜园的中间种上毛芋和花生,四周靠近篱笆的地方种上长豇豆、扁豆、丝瓜、八棱瓜、南瓜等,藤就爬在篱笆上。每天早上,起床后先到菜园干活,除虫、施肥、浇水、给花授粉。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到收获时,瓜和豆是成熟一批吃一批,毛芋挖起来可以吃两三顿,花生当天就开了一顿荤,自己种的吃起来特别的美味,至今仍然回味无穷。这个菜园种了两三年,直到1964年供应逐步好起来后才慢慢荒废了。而我爱好种植的习惯,就此一直保持下来了。
窗前的孤亭花现在由我养护着,或许因种植得法,由原来的一小株繁殖出一大盆,长得越来越茂,花也开得越来越盛,种花人虽已离去,孤亭花却仍将一年比一年地叶茂花繁。睹物思人,不禁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