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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尔贵: 我心中的母亲

发布时间:2011-05-17 20:49:14      发布人: 纪念馆

 

                             【子 女 缅 怀】

                         我   心   中   的   母   亲

                                 

                                             尚 尔 贵

我母亲路素艳(曾用名路淑媛),1916917出生在荒地镇路家岭屯一个雇农家庭里。由尚家屯向西走4华里,是大郑福屯,再向西走3华里,上了一个丘坡,有一个小村屯,就是路家岭屯。路家岭屯处于大平原中的坡地上,猫眼河的一个分支,从屯前坡下蜿蜒流过,土地较为贫瘠。我姥爷路永洪有点残疾,由于能力不强,家中贫穷,甚或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在我的记忆中,直到上世纪50年代,还住在2间又破又矮、又黑又脏的西偏房里。我姥家还有三个舅舅,一家六口人,靠我姥爷在绥中城里给大户人家挑水,挣点儿微薄收入,生活困难程度可想而之。

我母亲是家中的老大,出生以后,在风餐露宿中艰难长大。母亲既聪明伶俐,又传统贤惠。看着富人家的孩子读书,她甚至不敢有幻想,只有在家里帮助我姥姥路魏氏干家务活的份。1933年,刚刚长到17岁,就嫁到尚家。姥爷没有能耐,养活不了六口人,放她自己寻一条生路去吧。

母亲当然知道,我父亲的家庭也困难。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只能心甘情愿地嫁到尚家。从此,母亲和父亲开始了艰难的相守,一辈子相濡以沫,相夫教子,辛辛苦苦为着家庭。我从一小开始,直到母亲逝世,陪伴了她老人家44年。我所看到的母亲,在她身上,具备了中国劳动妇女的所有美德,她勤劳朴素,聪明贤惠,干净利索、尊老爱幼。她一生和蔼可亲,无私奉献,总在关心着别人,唯独没有自己。

母亲嫁到尚家之初,父亲是又外出艰难打工,又无奈回家养病;又四处隐藏躲抓劳工,又残酷被私商撵回家。风雨飘摇,颠沛流离,没有一点儿安生。母亲承担了全部家务活,不仅辛苦劳碌,还提心吊胆,担心着父亲。解放后,父亲参加了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家中的活和事,养老哺幼,喂猪赶鸡,打垄种菜,全部压在母亲身上。母亲的弱小身躯,看上去经不起风吹雨打,却总是坚强地挺立着。

母亲的每一天,都是在披星戴月中度过的。她既要干家务活,扶持子女,又要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下田干农活。此外,还要纺线、织布,再染上颜色和图案,用来做衣服和被子,农闲时就编草帽卖钱补贴家用。侍弄自家的园田,种土豆、种黄瓜、种白菜,往往是起早贪黑。我多次看到,母亲浇后院园田里的土豆、黄瓜、白菜,都是吃完晚饭后,挑水去浇。那时没有提水井,要到大门口外的大土井里提水。一个往返,要走150多米远。晚上天黑,没人看见,母亲就光着脚挑水。一担水只能浇一条垄,浇一次园子,得挑50多担水用2个多小时,累得筋疲力尽。我年纪幼小,无能为力,只能喃喃着,“妈妈,不要浇了。”再长大一点儿,我让父亲给我买了一付小水桶,开始帮母亲干活。

世界上最伟大的是母爱,母爱重如山。母亲最操心挨累的是侍弄孩子。我们姐弟四人,让母亲操透了心,挨尽了累。还不光是我们姐弟四个,母亲生了九个孩子,另有五个夭折了,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姐姐是母亲23岁时生的第2个孩子。母亲晚上挑水浇园子,我姐姐老大,叫我姐姐抱着弟弟。屋里黑咕隆咚的,姐姐害怕不敢呆,只好坐在厨房的通道上。夜间冷风习习,小孩子受了阴风,第二天就发高烧治不好,眼睁睁地死掉了。我比姐姐小9岁。在我和姐姐之间,还有3个孩子,都夭折了。

我出生时,父亲已经33岁了。孩子一个一个夭折,把父亲母亲吓怕了。我又长得弱小,加上母亲缺乏营养,没有奶水,能够把我喂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每天做早饭,母亲在大锅里放上一个高粱米布袋,给我煮成高粱米饭,这是倾全家所能,最高的待遇了。母亲一口一口地将米饭嚼碎,用一个布袋子挤出饭浆再熬成糊,称作“奶布子”,我就是吃“奶布子”长大的。刚出生时,为了能给我喂一点儿奶,母亲就找到我三爷尚世成家,找到我二爷杨景桥家,请求正在哺乳的我三奶、二奶为我做点儿哺乳。我三奶、二奶人心眼儿好,可怜我们母子俩,就从自己的孩子口中夺食,为我挤出一份奶水。就是这样,母亲一天两次抱着我,到我三奶、二奶家去喂奶。冬天北风呼啸,夏天阴雨连绵,几个月的时间,一次也不能耽误。母亲的艰辛,何其乃尔;三奶、二奶的恩情,永世不忘。我长大以后,多次拜望过老人家三奶、二奶;我是孙儿辈,她们却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我与之争奶的我的小叔尚德义,与我一往情深,把我视为亲手足。我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以后,他总是帮助我,耪地他接地头,割高粱他接垄头,散大堆他挑大头。

由于我先天不足,后天营养不良,从出生以后,隔三差五就得病。母亲怕把我再扔壕沟去,抱着我四处求医,给我起小名叫“栓头”。直到2岁多了,我还不会走路,坐在炕上,用手拄炕,一颠一颠地挪动。我就是这样,吃着母亲嚼的布子,吮着乳母的奶水,纠缠着疾病,慢慢地长大的。我能活了下来,父亲、母亲花了多大的心血啊。

这还没完。我的幼年,真是历经多次磨难。两岁半的时候,夏天老式窗户向上开着。母亲在厨房里做饭,没有留神我站在窗台上,正向院子里张望着。小孩子不知道危险,手没有扶稳,一拄哧溜就头朝下向窗外石台阶上栽了下去。我三叔正在石台阶上刷牙,看见我栽了下去,急忙扔掉牙刷,用双手去接。谢天谢地,万幸没有从1米多高的窗户上头扎地摔下去。真要是摔下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历史将会改写。

生拉硬拽的把我拉扯大了,我还有了两个弟弟尔友、尔亮,又碰上了60年代初的三年困难时期。一家子6口人,大人定量三两八钱五,小孩子更少,人人吃不饱。我陪着母亲捡白菜叶子、磨地瓜秧子、匝苞米芯子。母亲总是把玉米菜馅饼子、玉米粥让给我们吃,她自己吃瓜菜代,艰难度过那段困难时期。1964年秋季,我要上高中了。母亲买了5尺蓝卡其布,用手针给我做了一件有四个兜的学生服。我就是穿着母亲手针做的学生服上的高中。

母亲盼望着我们长大,盼望着我们成人,把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她身教重于言教,时时用自己的传统美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我们从母亲身上学习到了很多优良品德,艰苦奋斗,敬业奉献。1964年姐姐吉林大学毕业,分配在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工作,以后升为研究员、高级工程师。19764月,我在公社当上了管委会副主任;19859月,选为镇长,3年后又当上镇党委书记。我二弟弟当了工人,以后调为镇农业技术推广站副站长。三弟弟当了解放军,为部队首长开车。母亲看到她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心里很高兴,比吃什么都甜蜜。但是,在她的眼里,我们总是孩子。她从来没有多少话,更没有谆谆教导。我在家乡当上负责干部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个人愿望,只是对我很少很轻地说一句话,“好好干事”。这一句话,是母亲对我的唯一要求,在我的心中分量很重。“好好干事”,就是要把人民的事情干好;“好好干事”,就是要当好人民的勤务员。我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刻也不敢懈怠,总是在认真地工作着。人们不知道,这是因为母亲对我有教导。

母亲孝敬公婆,热爱妯娌,和睦邻里是出了名的。我们家大家庭分家以后,母亲每年春节都要认真筹备,做一桌比过年还好的酒菜,请我爷爷、奶奶和我两位叔叔吃饭。那个时期,经济困难物资匮乏,买粮要粮票,买肉要肉票,买油要油票。张罗一桌好酒菜,让母亲掏尽了心思、熬费了时光。在父亲的引领下,在母亲的操持下,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

母亲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孩子,也给了自己的丈夫。在她和父亲共同生活的41年时间里,她绝不让父亲为了家中的事分心。解放后,她知道父亲工作的重要,让父亲实实在在地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了工作上。父亲得病以后,她精心照料,给父亲掏弄偏方。有一个偏方,药引子需要人手指甲,母亲就走东家进西家,还拿剪刀到田间请干活的人剪指甲,回家后洗净晒干再磨成粉当药引子。

197210月,父亲的病情加重了。109,父亲住进绥中县人民医院。从这时开始,父亲住院治疗一百天,母亲陪护了一百天,一时一刻也不离开。母亲没有文化,在医院里陪护病人,困难可想而知。我当时在县教改组工作,刚刚参加工作两、三年,白天要上班,早晚才能照顾父亲。姐姐在沈阳工作,离家很远,两个弟弟还小。母亲虽然身体不好,也承担了主要护理任务。父亲在母亲的护理下,情绪稳定,治疗顺利。在父亲最后的十几天里,母亲熬得筋疲力尽,几乎累倒。让她休息休息,她绝不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父亲。有时候两人手拉着手,小声地说着话。父亲的最后离去,是平静的、安详的。

父亲离去以后,母亲就和我们姐弟生活在一起。在沈阳,她陪伴着我姐姐,把外孙女张明杰、外孙子张明浩带大。在绥中,她陪伴着我,把大孙女尚红宇、二孙女尚红光、孙子尚祖智带大。在老家,她陪伴着我二弟,把大孙子尚振宇、孙女尚宏岩带大。有时到兴城我小弟家,她也要看看孙女尚宏伟。带孩子很累,她却很高兴,这都是自己的家,带的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啊。她做的都是付出,为家庭撑起一片蓝天。

如果问母亲的幸福观,母亲的幸福观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母亲的幸福观是付出,是奉献,不需要任何索取。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生活改善了,我家的生活也好转了。我问妈妈,要什么穿的要什么吃的,她什么也不要。母亲的晚年,看到了社会的发展繁荣,看到了儿女的成长前行,看到了生活的阳光明媚,她感到无限幸福。她没有任何奢望,只要和自己的儿女在一起,就满足了,就充满了天伦之乐。母亲一生默默无闻,在家中辛苦劳碌,把光和热都给了别人。她是中国劳动妇女的典型代表,她的形象,平凡中透露着伟大。我这样崇拜母亲,心里仍然很心酸:她享受的太少了。

母亲和父亲在一起,最高兴的是养育自己的子女,最操心的是养育自己的子女,最挨累的也是养育自己的子女。在《我心中的父亲》里,我虽然写了一章,专题叙述母亲和父亲为子女们前行铺路,但仍无法表达母亲无私地为儿女做出的奉献。

母亲的晚年是幸福的,与儿女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然而,由于她身小力薄,加上一生操劳,得了很多疾病。到了晚年,有严重的气管炎、肺心病、心脏病。为了母亲方便,我多次把县医院主管业务的副院长管德文主任医师请到家中,给母亲诊疗看病。一年要打半年的药,请护士到家里挂滴流。过年了,这一天也不能停;正月初一,这一天还是不能停。到严重的时候,夏天也得打针吃药。离开了药,就喘不上气来,晚上不能睡觉。看着母亲的病痛,我深深地揪心。

1990630,母亲在老家荒地镇尚家屯我二弟家,走完了她人生75年的历程。带着对儿女的无限眷恋、无限深情,母亲静静地、安详地走了。

母亲,我们爱您!

母亲,您安息吧!

       

                                  20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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