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腾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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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译电员经历的“新开岭事件”

发布时间:2012-12-19 18:41:44      发布人: 小满

一九三八年,鄂豫皖游击队改编成新四军第四支队,第四支队没有译电员,当时在整个支队选了我和关维前两人去武汉学习译电,我没有上过几天学,只是抓土豪时,让他们教过我算账,认得些字,当时还算个‘知识分子’呢。那个地方对外是一个八路军驻汉办事处,对内是中央武汉一个分局,周总理总管,王明在那负责,叶帅.董必武都在那。陈启文告诉我们说:“你们到了那要找黄包车,就是人拖的车拉你们去找,不然找不到。我们到了武汉就照领导交代的,找了个人力车把我们拉到了目的地。周恩来的秘书董小鹏,兼机要科科长,是我们的教员。郑维山当时也在那,他和我们住在一个楼,他住在楼上,我们住在楼下。我们都是土包子,没到过大城市,学习完回到住地,就知道敲门,因为是楼房,面积又大,怎么敲也敲不开,就是不知道按电铃。郑维山就告诉我们怎么开灯,怎么用抽水马桶等等,闹得笑话多着呢。有一天邓颖超和我谈话,问我几岁了?家里有几口人?什么文化程度……我说:“我不识字”,她听后疑惑的说:“不识字怎么来这学译电”我回答说:“我只读了三个月的私塾,就参加了队伍,到部队学了点。”就这样,在武汉我们学了一个多月,实践翻译了几次,学会了。

快过春节了,郑维山要回部队去,董小鹏对我们说:“你们也已经学好了,就回去吧。”于是派了个大汽车,拉着东西,还带了几个女学生,回到了黄安县。第二天,县政府的一个县长,是国民党,来接郑维山到县政府去住,郑维山就带着我一起去了。后来回到七里坪,领导按照上面规定,跟我讲了几条纪律:(1)密码不能给任何人看,不能自行改动;(2)要住在首长跟前,不能单独活动;(3)自己没有权发密码;(4)密码不能丢,随时准备火柴,万一遇到危险情况,烧掉密码。当时高敬亭是四支队的司令,他不让译电员和他住在一起,让我们和管电台的人住在一起,管电台的人是武汉派去的。高敬亭这种做法是不合规定的,我们报告了长江局,也没有回音。高敬亭为什么不让我们和他一起住,是因为当时他带了一批红25军和四方面军的干部,回四支队都准备当高级干部,包括他原来的公务员张体学。我们从武汉回来后,首先向全军传达国共合作的方针政策;中央反对王明左倾路线错误,强调过去“肃反”是错误的,打倒的人,处分撤掉,党员恢复党籍。传达后,除了高敬亭(他杀人杀的多了),的亲信,大家都很高兴,说以后再也不会被戴“帽子”了。因为大部分干部都被他戴过帽子,成分好的,如当过工人,雇工的干部可以不杀。高敬亭听了接受不了,就和郑维山闹矛盾,本来郑维山是派回来给他当政治委员的,郑维山住在一个祠堂里,他不要和郑维山住在一起,他也不到政治部来,抵触中央,防备中央,只要是从中央回来的人,他都怀疑。开始我没想到会怀疑我们,有一次到了安徽,过春节时,我和另一个小译电员闲得没事,就把译报纸翻过来画上棋盘走棋玩,正好高敬亭来送电报要我们发,进门看见我们在玩棋,掉头就走,回去告诉参谋长林维先,叫他让我们电台,译电员统统马上走,回长江局。电台的人和他解释,说:他们两个人就是没事在屋里玩个棋。他不信,认为我们被中央收买了,折腾了一个多礼拜,他真不发电报了。后来让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戴纪英做他的工作,他公开没有再和戴纪英吵,因戴纪英是高敬亭自己向中央要的人。好几天后,有个他信任的摇机员再和高解释,他这股气才消下去,不再赶我们走了,我们就继续开始工作。

后来部队出发到麻布,六安,牛波潼住了几天。有一天我给高敬亭送电报去,高瞪着我,没有理我,就是没骂我。我们在那里住着等八团东进,八团是河南周沟地下党组织的地下武装发展起来的一支队伍,编为四支队八团。红25军本身留下的人改为28军的部队编成7团和特务营。当八团到达,高敬亭却不走了,说他牙出血,他要养病,向中央请假,中央批准了他。戴纪英就自己带着部队东进,直到朝鲜。有天,有十几个小鬼子划个小划子,戴纪英带一个连在那埋伏,打死了七,八个鬼子,缴了几支枪,这是第一次打鬼子,还报告了蒋介石,得了嘉奖。我们一路行军很顺利,川贵的部队是军阀的部队,每人一杆大烟枪,四路纵队往后退,我们往前走,第七团的政委曹某某(原是高的警卫员),团长杨开智对延安去的干部就不满,说凡是和延安来的干部接触的人就不好领导了,他们把这个情况报林维先批准,写了个报告,发给高敬亭(这样做是不合法的),发这个报告,参谋长应该报告戴政委的,于是我们就把这个电报送给戴纪英看了,戴纪英是最高领导,送给他看这是我一个译电员的责任,高敬亭回了个电报说:“你们把营以上的干部抓紧,至于以后怎么搞,等部队回来再说。”我把这份电报也抄了一份给报送戴纪英。这一下惹祸了,戴看后稿子不退我,也不烧,夹在联共党史本里。有一天,曹某某和杨某某来向戴汇报工作,戴在谈话中间出去了,他们两就顺手翻在桌上的联共党史那本书,当时这是本新书,很少的,他们看见了那份抄报。以后可能就报告了高敬亭,我们部队后来撤退到东汤池,高住在西汤池,政治部住在新开岭。这就是后来的“新开岭事件”。

有一天,高敬亭到司令部林维先参谋长长的房子,(司令部和政治部没住在一个庄子)让他的警卫员罗运成把我骗去,说让我给他带路。我一回去,高敬亭在那等着我,我一进房间,他一句话也没问,就把马鞭子拿下抽我,因为是夏天,我就穿了个单褂子。一边抽一边问:“戴给了你多少钱?!”我说:“没给钱!就是司令部一月给我5元,包括铅笔,电报纸。”高说:“戴请你吃过几次饭?!”我说:“没有,一次也没有!”高说:“他没给钱 反反复复就问这两句,边问边打。打完后就和林维先带着我到所有的警卫队,特务连,直属机关走了一圈,他这就是“杀鸡给猴看”向中央派来的人示威。这就到了下午四点多,走到政治部外面,他写了个条:纪英同志,江腾蛟是“托派”请你审查。正好八团政委,后勤部的老主任都在戴那里谈工作,那个老主任一看,把我打成这样(白衬衣都成了红色)就吓跑了。戴纪英问了我一下情况,他们两人说:“目的不是打你,是要把中央派的干部赶走,你是个导火线。”他们俩判断后决定,当晚赶快通知中央的干部撤出,派程启文(文工团团长)去通知中央派的团以上的干部晚上统统去八团驻地---东池塘汇合,戴纪英也带着警卫班的一半人走了。我就在警卫班里和剩下的半个班的人一起住,高敬亭让他们看住我。我知道戴纪英走了,就说要“小便”,看我的人就让我自己去(因为平时比较熟),我到了厕所后翻墙就跑了。不敢走大道,就从山上走,警卫班的人发现我跑了就在后面追我。追了一段路,他们就不追了。这下麻烦了,原本我还想他们追我,正好可以当我向导,我就绕到他们后面跟着,因为我不认识去东汤池的路。没办法,我只好自己瞎走,在山里转了一夜,天亮一看,还在原地方。又困又累,肚子也饿了,我就跑到路边的饭店里买了两个“狮子头”(就是炸花卷)吃了。这时高敬亭派去找戴纪英的一个政治部党委书记柒德庆看见我,就把我带回政治部找了个新开岭的老百姓家,把我软禁起来了。正好那个老百姓家有个女孩17.8岁,和我差不多年龄,在上海读书,日本人来了,她回家来了。她有书,我就每天在她家看书。     高敬亭又让柒德庆把戴纪英接回来说:“你告诉戴政委,我高敬亭不敢抓他。”戴听后说:“你抓好抓,放就不好放了。”中央派的干部跑了后都没回来,有去外县当县长,游击队司令,政委的,就是在地方党组织的部队分配工作了。

后来董必武到安徽巡视工作,何伟(后来任广州市委书记)到四支队去,看见高敬亭说:“恩来讲了,江腾蛟没有问题,不是什么‘托派’。”这样的话,我就在政治部待下来,安排我到民运科当科员。实际上还是搞了个新闻电台,从八团要个密码,有些事,戴纪英向中央发报就让我翻译。

有一天,戴纪英不在,我正在他办公室里屋睡觉,高敬亭来了,在屋里外面问:“有人没有?人不在家?”警卫员说:“有人,啥时回来不知道”高就坐在外屋等着,当时我一听是高敬亭来了,赶紧下床藏在戴的床帐后面。高敬亭不知啥时候知道了我没走,还在政治部发报,他就放了个风给他的警卫员说:“以后你不论在哪里见到江腾蛟就枪毙他。”他那里的报务员和我关系很好,听高这么一说,吓坏了,赶紧翻山跑来给我报信(他是中央派来的)叫我马上离开这里,说完他自己也跑了,再也没有回高敬亭那里。这一下问题就更紧张了,戴纪英让我赶紧走,我到哪去?一没钱,二不熟(报务员有钱)。戴纪英说:“一你回武汉,可是日本人正在围攻那,这不是路,想回回不去;二去安徽省委,你认识郭述申,让他安排个工作,可……也不行,安徽省委驻在部队边,你有枪,人家要把你抓起;”最后让我到程启文(战地文工团,他当团长,汪道涵当政委)那去当参谋。我当即就收拾行李出发,离开了高敬亭的地盘,去战地文工团报到,程启文听我说明情况后,说:“我们文工团有一支小的武装,这五十个人就你管吧(他俩还兼别的职务)”于是我就带着这五十几个人,后来地方党又送了一批人,有二.三百人,改成“江北游击先遣队”。七团团长林英俭要我把这部队带到游击纵队,编成了一个营“第一营”,我又当了参谋长。营里共有两个参谋长,一个是洋学生,写文字的。我是个作战侦查参谋,我出去就是执行战斗任务的。

                                                                                                                        江腾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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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信时间:2015/08/01 08:0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