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你那里下雨了吗?
我觉得你总是在那里的。你在构思新的剧本?你在过着你的快乐生活?你走在京城的雾霾里?你……你,谁料想你竟悄悄地去了天堂,不曾和我打一声招呼!
你幸福地准备再当妈妈的时候,我们还在闲聊,怎么安胎,怎么育儿,你还有很多的憧憬,当然,因为你不是第一次做妈妈了,我们都没把生孩子当回事儿,你不在乎,我也没在乎,我只是佩服你勇敢,羡慕你有勇气,我忘了应该告诉你,女人生产,儿奔生,娘奔死,历来都是生死关头,不能小视的。我以为你在首都,我以为你很有知识,我以为你身边会有很多亲人陪伴,在这医学昌明的时代,生个孩子,多大个事儿啊?可谁知道你就栽在这个事儿上了啊?!
想起十几年前我们初相识,在美院报到的那个地方,那里是京郊吧?我们报了到,回头一眼就看对了眼,相约着一起租了旅馆的一间房,从此同吃同住同学同玩了半年。这半年里,你的开朗乐观,俏皮聪慧,让我看到一个温婉不失活泼,娇弱不失刚强的女孩。那年你还不到三十岁吧?我的儿子那年刚三岁,你女儿更小一些。我们卧谈时兴起,居然要做儿女亲家。艾艾,我是当真的,我是下了聘礼的,我把我最珍爱的一对牡丹花耳钉送给了你女儿,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女儿的妈妈。我想这么聪明灵慧的妈妈,女儿肯定错不了,虽然你嘴里的女儿那么顽皮淘气……
当我想起你的时候,你细细柔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虽然我已十年没再听到;当我想起你的时候,你灿烂柔美的笑脸就在眼前,虽然我已十年没再看到。我还记得你夸我的老公,一个娃娃脸居然谢顶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为什么我的老公那么可爱。我还记得我们俩一起给同住的一个黑龙江女孩雪莲画像,你是纯素描风格的,我却是纯线描式的,你讶异地看着我的画,说想不到我会这样画人像——我永远在用一个国画的眼睛看世界,我是线型的人,而你,却是多面的。当时我并不知道,因为我们只是在一起学动画,没想到随后你留京工作,居然又去电影学院学写剧本。你把完成的剧本发给我时,我很讶异,我讶异的,不是你又会写又会画,我是想不通,一个如此小巧的女人,身体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能量,让你想做就做,想变就变。
是的,你是一个有理想,并实实在在地为理想而付出的人,你说爱就爱了,爱得那么真实,从你博客的字里行间,我看到了。所以当你说你正在安胎,我没有任何惊讶。为了爱,你会,你能,你一定愿意。所以我恍惚觉得,是不是我把你的名字记错了,你不是叫艾艾,你应该叫爱爱的,爱理想,爱生活,爱家人,爱朋友。
昨晚,我一直在想你,我甚至想梦到你,不,我是想你到我的梦里来。我不相信这事实,我不觉得你就这样走了。我真的认为你就一直在那里的,在那晨光里,领着你新生的孩子,正在嬉戏玩耍,放弃了网络、电脑、电视,不再与我们联络,专心照顾小家。可是,我知道,你没有。你没有在那里,你现在,在天堂。
你就这样走了,没留一点痕迹。如果我没有记忆,也许你就真的像空气一样,空空地,在我身边,我却看不到。我想找我们的照片,没有。我记得我们在美院大门前照了的,可是那只在我的记忆里。我找不到了。当你在的时候,我没有在乎这些的,可是当你走了,我想珍惜,却全都没有了。如果我们能联系得再紧密些,我们能每天Q一会儿,每天语聊一阵,会不会改变这个结果?我会不会想起叮嘱你,不要大意,不要自己生,要剖腹,要手术,因为你是大龄产妇了,你一定要小心……是的,我是个淡淡的人,我总觉得友谊不需要每天每时每刻都记得的,只要想起,你在就行了。可是,你却突然不在了。如果早知道我们只有十二年的缘份,那即使天天聊天天见,也不多啊……
除了你,我不认识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我知道你的女儿,你的妈妈,你的胖子,可我谁也不认识。我真的希望,将来会有那么一天,我儿子领回来一个女孩儿,当她打开行李的时候,会掉出一对牡丹花耳钉,说那是她妈妈留给她的……
艾艾,你那里下雨了吗?因为我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