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恩师-张有天先生
忆恩师-张有天先生
窦铁生
我于1996年6月从武汉水利电力大学博士毕业。毕业前夕和导师陶振宇教授汇报我毕业后的想法:当时北京有4家单位可以挑选,待遇也不错;还有就是进入博士后流动站继续深造。陶教授认为我科研潜力尚可,建议我与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张有天教授联系,进入博士后流动站继续深造,并给我写了推荐信。陶教授高度评价张先生在水工结构、数值方法、地下工程、岩石水力学等方面的高深造诣,不但理论水平高而且工程经验丰富,谆谆告诫我必须经过理论与工程应用相结合,才能使自己的认知得到升华。1996年8月正式师从张有天先生,开始新的学习阶段。
师从张先生,是我的幸运。从先生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从如何做人到专业知识,这些都让我受益终生,尤其在当下社会处于急躁、浮躁甚至虚伪的环境中是一种正面而又深刻地反省。
先生离开我们快10年了,但与先生接触的每一件事像放电影一样,常在我脑海中盘旋,仿佛就在昨天。恩师对我的培养体现在每一个细节里。
我与先生出差时,他会时不时的提出工程问题,比如说岩石节理的发育状况、喷锚支护原理、衬砌设计思路和混凝土防渗墙结构计算要点等,如果我回答不准确,他会结合工程现场的条件耐心地讲解直到我完全理解为止。我现在带硕士博士研究生也按照先生的教育方法,让他们由感性认知到理论提升,使他们既能在科研工作中有所成就,也能在工程应用中展示才华。
先生在学术方面非常严谨。先生与我的一篇论文曾在一个会议论文集上发表。后来将此稿译为英文,准备投稿到国外期刊。后来先生了解到那论文集是正式出版的,认为是一稿多投,便毅然撤回稿件。此事虽然令人惋惜但更让人敬佩。
先生对工作的热情和热爱几乎到了不知疾苦的地步。记得1998年我和先生到长科院出差,那几天我总感觉先生哪里不舒服,他经常紧锁眉头捂着肚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腹胸之间太疼,我让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他说等完成工作后再说。强忍痛苦与设计院和长科院的技术人员讨论三峡永久船闸边墙的支护型式问题,直到回京后检查才知道是带状疱疹。
先生虽然外表很严肃,但他待人真诚、热情,有时也很幽默。我有时和先生一起参加会议,遇到同学或者朋友难免会小酌几杯,但是先生在场时我不敢喝酒。他笑着说,我在这里影响你们尽兴了,你们敞开喝吧。同学和朋友看到此情此景,都会私下里对我说:“张总看起来很威严,其实很慈祥,也理解咱们年轻人,遇到这样的导师真幸运。”先生和我俩出差吃饭时,还特意给我要一个小瓶二锅头,让我喝点,和先生一起出差不但学到知识锻炼自己,还特别开心。
记得2010年我到西北院出差,陈总回忆起和先生共同参与八五攻关项目。他们特别佩服先生的才实卓学。说像他那样具有真正学术的大专家太少了。他们内心敬重的是先生那样的学者专家。
先生走之前的一段时间,在世纪坛医院住院。我到医院看望他时,他风趣的和我说:“小窦带我到外面餐馆改善一下伙食”,我俩在医院旁边的餐馆里吃了牛肉面。我感觉先生的头发太长该理发了,把理发人员叫到病房给先生把头发理了,他还热情的对同病房的病友说,也给你理个发吧,说吧两位老人开怀大笑,那天先生非常高兴。谁曾想,看起来身体越来越健康的先生,出院没几天就离开了我们。
先生一生坎坷,科研计划处李雪萍曾经说:“张总的一生可以写本书。”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艰难的20多年让他几乎尝遍了人生疾苦。当过小工、农民、饲养员、还有掏粪工,但再苦再难,也没有撼动他热爱水利的信念。正是这份喜爱,让他摆脱烦恼,在逆境中顽强拼搏,取得了多项不凡的科研成果。三峡、小浪底、引滦入津和万家寨引黄等工程都凝聚着先生的心血,
他在《水利情-张有天科技论文选集》一书的结语是这样写的:
不管我活着,
或是我死掉。
我都是一个,
快乐的水利迷。
先生的一生是坎坷、艰辛的,但也是快乐的。坚定的水利迷情结让他坚强和乐观地走完了一生。
无论他的为人处世还是学术成果,为他的学生还有行业中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水利迷恩师—张有天先生,我们怀念您。
2016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