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的家
看到母亲托人捎来的小米
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母亲的模样:
在小米中间,母亲几乎是一粒粒地
挑选着,把几乎
不存在的小沙粒丢在一边
她一粒粒挑选小米的时候,一定
看到了我,一定看到了现在的我
一定看到了十年前的我
一定看到了十岁时的我
一定看到了五岁、四岁、三岁——时的我
原本昏花的眼睛,更加昏花了
她把小米慢慢倒进口袋,又用
棉布条使劲扎好
从莱阳到北京,一千多里路
这些小米迎着十二月的寒风
走得有些累,但都没有走失
一粒粒都靠得很紧,像在
互相取暖
这些小米,这些颜色澄黄的
小小泪滴,使我一下子
回到了家里——
报纸上说
报纸上说,2007年3月12日
抚顺老虎台煤矿透水
22人死亡,另有7人下落不明
报纸上说,目前遇难矿工的遗体
已全部升井
并运至殡仪馆
报纸上说,在第一时间里
有关领导做出了
“要认真查清事故原因”等7条批示
报纸上说,该矿
水、火、瓦斯、煤尘、冲击地压
六害俱全
报纸上说,每个遇难和失踪人员的
家属,得到了安抚
他们正在家中等待消息
——报纸上说,这一天大雪纷飞
大雪,这些白色的煤
在不断堆积
——报纸上说,遇难者的身上
都是黑的,他们的骨灰
也是黑的,但特别耀眼——
哦,这首诗打着破折号的最后两段
是我的虚构,或者说
是我阅报时目光的自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