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秋色
粉豆花开暗香留,不误花期黄昏后。思君不见秋风里,夜深倚栏月盈楼。”
那天从观象山回来,忽然发现小巷的墙头、篱笆上擎起一朵朵喇叭花,攀附的绿茎长出肥肥的绿叶递次跟进,托起紫的、红的、白的喇叭花,她们似乎在比赛,似乎在力争上游,似乎在向天空吹喇叭。夕阳余晖洒满小巷,喇叭花更加妩媚。喇叭花一吹,昭示秋天的到来。
小巷叫“三楼巷”,长50米,共有三个门牌,每个院落都有一座德式洋楼。如今人们会经济,楼前房后都种上了扁豆啊,丝瓜啊,葫芦什么的。今年雨水多,南院里的丝瓜长得茂盛,满架肥硕的叶子摇曳着,丝瓜嘀溜啷当的像棒槌挂在蔓子上,惹人喜爱。小巷两侧的粉豆长得特别肥壮,矮的半米高,高的有两米多,和墙头上的爬墙虎拉起手亲亲热热的。是恋爱吗?要不,为什么拥抱一起难分难解呢!粉豆这种花,开放都在晚上,能开一夜,第二天太阳出来,她才合闭。“人约黄昏后”似乎是自古恋爱的定式。粉豆夜晚开花,并非不愿与同类争夺阳光,也不是害羞,而是把自己打扮起来,窃窃私语昼夜说着情话。
十几年前,邻居罗师傅把小巷两侧的杂草除掉,不知从哪里弄些黑黑的粉豆种撒上,一阵淅淅沥沥的夏雨,顺着墙边长出一溜豆芽,两个瓣,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令人痛爱。缺苗的地方,罗师傅就把密的苗子挖出来,栽倒缺苗的地方,不断地浇水。几天后,新栽的粉豆苗竟然活了。罗师傅不断地修理,浇水,到了初秋,小巷两侧竟然长得像两道冬青矮墙,那花开得红的秀丽,紫的妖娆,黄的流金,白的冰清玉洁,五片椭圆形花瓣托着黑米粒似的花蕊,颤颤地散发着阵阵幽香,引得蝶蜂喧闹。
每当看到秋天的粉豆,我就想起罗师傅。罗师傅,原是机床厂退休工人,他天生闲不住。冬天扫雪,夏天扫水,平常扫院子打扫卫生。给这家钉钉煤池子门,给那家修修门窗、沙发。他发现有些年老体弱的老人拿报纸吃力,就主动包干,只要报纸来了,他就拿着给这些老人挨家挨户送,天天如此,年年如此,风雨无阻。有一次,我家西窗遮阳伞被狂风吹断,悬在空中掉下来就会砸着人。我这一介书生束手无策。罗师傅主动拿着锤子、铁锯来到我家。他虽年过花甲,但攀在窗台上毫不畏惧,一锯一锯地把铁棍割断,取下遮阳伞,排除险情。我至今很感激。不是他光给我帮忙,不管谁找到他,他是有求必应。
2010年的重阳节,正好是星期日,罗师傅的儿子女儿回来,为他老两口过重阳节。饭也做得差不多了,罗师傅忽然想起买彩票的事,就说,他买回彩票再吃饭。结果走出小巷不远,磕倒了再也没有爬起来。送到医院抢救无效,驾鹤西去,享年70岁。呜呼,天公怎么不给这样好人假以时日呢?!
如今,粉豆花开得特别鲜艳,繁华。我想,罗师傅的人生不正像粉豆花一样美丽多彩吗?去年,在罗师傅去世一周年时,为了纪念他,我写了一首诗《粉豆花》,就作为本文的结束:粉豆花开暗香留,不误花期黄昏后。思君不见秋风里,夜深倚栏月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