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王嬢嬢的回忆录
如果把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队伍比喻成宇宙中的银河系,我便是银河系中的一颗星星。尽管不怎么耀眼,但我仍努力的闪烁着,直至耗尽自己的能量。
打开记忆的闸门,回忆自己参加革命的往事,最令我难忘的是办识字班、建妇代会、参加西南革命大学贵阳分校学习和在清池区中普乡搞复查捉匪徒这几件事了。
识字班,妇代会,初出茅庐显成效
1950年1月1日,金沙县人民政府宣告成立。金沙县解放后,面临着干部不足,经济支绌,残敌尚存三大困难。以李旭华同志为县长的县政府,根据当时情况派得力人员到各地去组织宣传《共同纲领》《约法三章》,团结各界力量,积极发动群众参加革命。史良芬和吴维芬等同志被派到安底镇,我就是在她们二人的影响下参加革命的。在妇代会里,我是积极分子,成天和县里来的同志们一起动员妇女们参加开会、学文化,我们在会上讲政治,讲时事。为提高妇女的政治觉悟和文化水平办起了识字班。我当时是初中毕业,由于有一定的文化基础,主要分配我搞识字班工作。我们到每家每户去动员妇女们来学习识字,其中有一位叫郭开文的妇女,当时由于家境贫穷,为了活命,由父母做主到林光贵家做童养媳,经过动员和做她家里人的工作,她才能到识字班参加学习,所以她非常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在学习中她很刻苦,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多次被评为学习模范。为了扩大影响,让更多的妇女来参加识字班,同时让她的家庭更加支持她,我们还把她的爱人请来参加她的领奖仪式。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学习,她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后来在金沙县法院参加了工作,成为国家的一名正式工作干部。
为了配合县委的宣传工作,我们练习演讲、编排各种形式的群众喜闻乐见的文艺节目。到街上、到地头、到学校、到安底镇所属的农村去宣传演出,让党的政策深入人心。为了扩大宣传范围,金沙县委宣传部还组织排演了大型话剧《农民恨》。我记得当时是由卓问石余同志牵头并导演。安底区委抽我到金沙县参加演出。我在剧中扮演一个受尽地主剥削压迫的孤苦伶仃的老太婆。此剧演出获得成功,在金沙县范围内公演了多次。每次演出都能激起广大群众的义愤和仇恨,从而认清剥削阶级的本质。很多次演出时,群众由于看到地主欺压农民时感到气愤,有的在下面捡石头打“地主”,有的气愤得不顾一切的冲上台来揍“地主”。我们演地主的演员虽然有时候挨了打,但觉得自己是值得的。此剧的演出,可以说收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有趣的是,当时我的大女儿明明才四、五个月大,由于她要吃奶,所以每天都由我的母亲背着她跟着我跑,我们到那里演出,母亲便背着女儿跟到那里。只有抽空才能喂她的奶。有时乘演出的空隙急忙让她吃几口奶,有时她等不及时埋头就吃,但如果抬起头来看到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时,马上就会“哇”的一声哭起来,要找妈妈。
当时安底镇的妇代会工作是做得有声有色,得到了县委的肯定。紧接着我们到黄泥乡参加了清匪、反霸、减租、退押、征粮等五大任务。又到长坝乡参加土地改革工作。
革大校 ,铸思想,在所不惜离家小
随着解放初期革命斗争的深入开展,各级组织深感干部的缺少,跟不上革命形式的发展,决定大力培养干部以适应工作的需要。1951年初8月下旬,我接到区委转来县委的通知,派我到西南革命大学贵阳分校学习,通知要求当月9月1号到校报到。当时我爱人朱光华在县委组织部工作,我一个人带着不到一岁的孩子在安底镇妇联工作。接到通知后,我高兴得跳起来,感谢组织给我这个深造的机会。但看到睡在床上的女儿,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一边是去学习的通知,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革命召唤着我,孩子怎么办?同公公婆婆商量没用,因为公公婆婆身体本来不好带不了孩子。想去想来,还是想到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亲平时为了照顾我,让我能够好好的工作,已经为我付出了不少心血。这一次也只有横下一条心将孩子交给我的父母亲了。主意打定,没走的时间,我照原来一样的工作。到走的那天清晨,我悄悄的将女儿抱到她外公外婆处,趁他们不注意,毅然转身走了,跑步跟上了去革大学习的队伍。
第一天傍晚时分,我们步行到了黔西县的三重堰,准备休息第二天再走。我到街边上去挑水给大家煮饭,洗澡。刚从水井里打一桶水提上来,就看到我的父亲从远处风尘仆仆赶过来,看到我急匆匆的赶快拉住我,生怕我又会从他手里溜走了。他大声对我吼:“你赶快跟我回去,娃儿都不要了,你还是个妈妈?小明明哭得很,没有奶吃,其他东西她不吃,我们实在带不了。”我看着满头大汗父亲,心里不是滋味。急忙请父亲坐在一个树桩上,用瓢舀了点水递给他,请他先不要着急,然后婉转的对他说了这次学习的重要性。等他歇一会心情平静一点后,我又请他做做母亲的工作,孩子的事请他们多多操心。 父亲听我说得有理,看我去意已定,也不再要求我回去了.他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夕阳下父亲渐渐消失的背影,想到父亲半夜才能走到家,想着母亲怀里哭泣的女儿,我的眼泪无声的淌下来,心里默默的说:谢谢,我的亲人们!
步行了三天终于到了毕节,和毕节地区的学员会合后,然后又向西南革命大学贵阳分校前进。8月30日终于到了贵阳市都市路西南革命大学分校。9月1日,我怀着诚挚的心情参加了开学典礼.解教育长给我们第三期革大学员作了动员报告。
来到这个全新的环境里,大家都有比较兴奋。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并且积极主动地参加和组织班里的活动。“劳动改造世界”是我在革大接受的第一个马克思主义观点。我认准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劳动就不会错,光说不做是不行的,只有劳动才能创造世界。在学校里,除了刻苦的学习外,我还用劳动来改造我的思想,学校哪里脏我就会出现在哪里打扫,经常挑水去冲厕所,让大家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由于表现突出,10月中旬就光荣地加入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地过去了,学习的时间虽然短,但却确立了我一生为人民服务的人生观。奠定了我的唯物史观,把我从一个单纯的知识青年武装成一个胸中装有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的有志青年。我为此感到骄傲。我出生在一个封建迷信家庭,从小就怕鬼,一个人不敢睡觉,更不敢走黑路。觉得随时都有鬼、神出现在我周围。但我自从在革大学习后,真的就不怕了。1952年4月,组织上分配我到广西省独山县麻尾镇黄田乡搞土改。安排我们住一个地主家。有一间屋子很好,大家都不去住,宁愿挤在一起。我问清楚了,原来是这个地主在工作队来之前在这间屋子上吊自杀了。大家怕,不敢进去,我不怕,我一个人搬进去住。哪里有什么鬼?这件事现在看来没有什么,但作为当时的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大进步。如果没有唯物史观的武装,就是死我也不会住进吊死鬼的屋子的。这件小事,它标志着我参加革命,通过学习、实践、理论武装后思想得到升华,灵魂得到了改造。
中普乡,搞复查,挺身而出捉匪徒
完成了五大任务,经过了土地改革,革命取得了很大成功,但同时也遗留了很多问题,比如有的地主富农的成份漏划了,还有一些土匪还没有捉拿归案等。为了让群众安居乐业,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县委组织了一批干部成立了工作队,在清池区中普乡搞复查试点。当时我已经调到县妇联工作。工作队是由李群林同志当队长,李月英同志当副队长,全县的复查试点工作由杨有维同志负责。1952年冬季,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到了清池区的中普乡。我被指派到中心村的团山堡片负责。我以极高的革命热情去搞好和完成党分给我的工作任务。我穿着朴素,同当地的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一天到晚背着一支电筒,哪里有问题就到哪里去解决。群众非常信任我,有什么事情也对我说,这样我的工作开展得比较顺利。记忆犹新的是捉土匪那件事。记得有一天傍晚,民兵队长刘盛禄跑来对我说一个漏网匪首偷跑回来了,他已经找人在那里监视,请示我怎么办。我当机立断地说:“赶快去叫几个民兵来,我们马上去抓”。为了不打草惊蛇,刘盛禄就在附近叫了几个人。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土匪窝藏的地方赶去。天黑路难走,好不容易走到了。我们找了个隐蔽处仔细的观察地形。这时负责监视的民兵悄悄的走过来说:“没有出来,在屋里”。我叫刘盛禄带两个人去把后门堵住,又叫两个人把窗户守住,我和那个负责监视的民兵从正门进去。约定好我喊:“不准动”大家就一起冲进去。布置好看到其他几人都到位后,我带着那个民兵冲到土匪躲藏的房门前,那民兵使劲一撞就把门撞开了,“就是他”那民兵指着一个头发长齐脖子两眼吊着两坨眼屎的人大声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 将匪首拦腰抱住,大喊“不准动!”土匪看我是个女的,挣扎着要跑,被从窗子外跳进来和从后门冲进来的几个民兵打翻在地,捆绑着送到清池区派出所去了。为此,我们工作队还受到县委的表扬。
半年的复查试点,我们的工作是扎实的,成绩是巨大的,为全县的复查工作摸索出一些工作经验。复查结束后,我又回到县妇联上班。1953年初,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被提拔到县妇联任副主任。1954年被选举为金沙县人民代表大会主席团成员,参加了金沙县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
在妇联工作期间,我们以县委的工作中心为中心。在县委的领导下,组织广大妇女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运动,参加阶级斗争、生产斗争、科学实验三大革命运动, 1958年“大跃进”中组织“三八突击队”“刘胡兰战斗队”等组织。1959年人民公社时,把积极活跃的女青年组成“红花群”“白花群”团体,多则上百人,少则数十人,集中食宿,集中劳动,开展竟赛,使用新式农具,推广新技术等,充分发挥妇女“半边天”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金沙县生产力的发展。
几年的妇联工作,金沙县的各个乡镇几乎都留下了我的足迹。1959年年底,服从组织决定调到车站工作,任党支部副书记。1981年当选为金沙县政协委员,参加了政协第一届委员会会议。1984年退休。
回忆我这简短的一生,有成功,有挫折。但我从没因为有了成绩就自满,有点挫折就不做好工作。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我坚信:社会是发展的。我们的奋斗是为铲除落后的社会形态、落后的生产关系、建立先进的社会形态、先进的生产关系的奋斗。在这个奋斗的过程中,个人的得失、个人的委曲又算得了什么呢?重要的是,我作为一个革命战士,做了我应该做的一切。
托共产党的福,我现在生活得很幸福。我今年已经79岁高龄了,但我的身体很健康。这主要是因为我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最美不过夕阳红”。我将珍惜和过好我的晚年生活。同时,我也会有一分热发一分光。现在我除了锻炼好身体外,在家里和孩子们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事,尽量为社会、为子女分忧解愁。这个想法虽然微不足道,但体现了一个五十年代成长起来的革命干部现在的退休老人的心愿。长此以往,此生足矣!
尊敬的编辑同志:
谢谢你们给我寄来这份征稿通知。《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此文章是由我妈妈口述,我执笔于2004年5月在贵州省金沙县完成,2004年8月发表金沙县文史办《干部教育》杂志上,2005年收录到《闪光的足迹》一书中。此次如果你们用得着,我们同意捐赠此文稿。
此致
敬礼!
湖北省天门市委党校 王宇慧
2006年6月16日
联系电话:13545990987
邮政编码:43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