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们的生活里再也没有您
脱贫攻坚决胜决战30天来临之前,趁着“战前”的三天假期回到老家,我一个人走进奶奶生前曾住过的房间,屋里空荡荡的,甚至都可以听到我均匀地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屋内的家具都一尘不染,好像奶奶还一如既往的住在这里,只要我叫一声“奶奶”她就会应和我。可是,空荡荡的放房间却时时刻刻在提醒我,奶奶,再也不会随着我的呼唤出现在家门口的梨树下等我归来……,我再也看不到她苍老面孔上挂着的慈祥的微笑。她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此生都走不回来了……
奶奶陪伴了我整整30年,并且我一直坚信她会陪我很久很久。因为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么强大,她用自己枯瘦的双手牵着我翻过了黄飘苗寨的一座又一座大山,走过了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她的坚韧,如同老屋门前那棵百年老梨树一样,顽强地生存着、永久地伫立着,给我指引回家的路……
儿时,我把奶奶视为我最至亲的人之一,刚上学时,奶奶起早给我们兄弟及表哥(老卫)做早餐,傍晚时分又在老梨梨树下张望着等我们归来……。晚上,我们几兄弟姐妹也时常在晚饭后,搬个小凳子坐在她旁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
灶火旁,我听着奶奶讲那些遥远的故事和记忆,看着奶奶的笑容和满足爬上她苍老的脸庞,那种温馨的感觉被深深地植入到我的生命的最深处,至今都还在不断生根发芽……。
周末白天忙农活,没做完的家庭作业,夜晚,我在奶奶的陪伴边玩边写着似乎永远都写不完的作业……。然后在夜深人静里如梦,做着千奇百怪的梦。在无数个梦里,自己幻想着自己渐渐长大,展翅翱翔……,再后来,我到县城上中学,每周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奶奶都为我准备大包小包的“下饭菜”包去学校(因为那个年代,吃饭扛米去称换饭票,没钱吃菜就得自己从家里包去),因此我对奶奶的依赖比之前更为强烈,那种依赖是植根的,无法替代的……。
每个假期来临时,每晚我们都围着奶奶在那充满童年梦境的院坝里,向她讲述说学校里的烦心事。此时的她就像儿时的我一样,坐在在一旁认真地听我讲,而后拉着我的说:“孙啊,学校生活是苦了点,但为了以后不再苦下去,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以后才有出息……”这是一对祖孙之间再平常不过的对话,确是奶奶对于我最为朴实的期望,也成了如今我时时刻刻勉励自己的一个理由。我想要努力地活出奶奶所期望的样子,让她渐渐老去的容颜发出骄傲的神采,而那些骄傲便是来自孙儿们的事业有成。
可是当我在努力成长的同时,奶奶,她也在急速地苍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精气神十足的奶奶开始频繁的生病,她的周围散发出来自中药和西药混杂的奇异味道,她经不起寒冷,更受不起奔波。奶奶开始成为了医院的常客。她每天以药为伴……每次回家不断地嘱咐我们……。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以及听着她越来越虚弱的讲话声,我第一次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
参加工作7年后的11月9日九时许(21:03),奶奶的生命到了最为脆弱的时候。我跟她讲:“奶奶,我们如您所愿都走出了大山,你要赶快好起来,等我们打赢脱贫攻坚战,我带您出去外面走走,看看您一直想看的大千世界。”她努力地挤出一点微笑已经说不出话了,看着连进食都变得异常困难的奶奶,我突然觉得我世界里的某一盏灯已经熄灭了,恐惧和痛苦将我紧紧包裹,无法脱身。
我一直坚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所以一直告诉奶奶只要有坚强的意念,就能快快地好起来。可是当我看着她在病床上被疼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的样子,我突然想不知如何是好……。那几天的时间里的每一分甚至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但终究奶奶没能等我凯旋归来,甚便在昏迷中安然的离去了,我以为我可以平静地接受奶奶的离开,接受我的生命里从此不会再出现老梨树下奶奶地呼唤声。
但是当我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我还是泣不成声,身边的兄弟姐妹,亲戚朋友泪流满面……。那天她就在我们的眼前永远地闭上了双眼,我明明伸手就可以抓住她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她已经开始远去的生命。我傻呆呆的站在床边,看着她的额头、鼻子、眼睛、嘴唇、下巴,以及那双牵了我整个童年的骨骼清晰的手,她的轮廓在我的泪眼里依然清晰,只是身体再也没有了温度。(写于2019年12月8日夜,江平,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