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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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乐者 ]创建于2009年11月22日

三、逮捕郭挺一

发布时间:2010-06-25 10:25:33      发布人: 乐者

 

    就在我们正式编入工卫旅不久,连队在文水西山活动时,在距离平川不太远的一个山头上,发现了敌人的一架飞机。它飞的很低,盘绕着来回旋转,好象是在故意戏弄我们,连地上的尘土也能刮起来,战士们火透了,纷纷嚷嚷地要求用枪打,于是,连长便下令要我们用机枪打。我们集中所有的火力一起打,结果,真的把这架飞机打的冒了烟。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它晃晃悠悠地栽到文水城附近。

    为了落实这架飞机的下场,后来,我曾问过文水县城附近的许多老乡,他们都说不知道这件事,也没听说过。这可惹怪了,一百多号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事,怎么就问不出个头绪来呢?

    我看过工卫旅八年抗战战果统计表,里面确实有一架飞机,不知道是不是指这一架?如果不是,那就应该是两架了。这些数字,请研究军史的有关人员去核实吧。

    现在的人都以能坐坐飞机为荣。岂知,那时打下一架飞机,不知要比我们今天坐坐飞机高兴多少倍呢?

    一九三九年冬,旅部移驻岢岚县。我们部队正奉命在神池、五寨一带搞对敌斗争,突然接到上级的命令,要我们营立即返回岢岚。在返到距岢岚县城七八里的地方,我们与旅部的特务连相遇了。只见旅部的领导康主任也在,他们几个简单说了几句,才知道是我们的旅长郭挺一叛变了革命,所以决定要逮捕他。

    我们迅速地将一个院子包围,先敲门,里边不仅不开,还朝外打枪。有五、六个人迭起罗汉,翻墙进去了一个排,先收拾了旅长的四个警卫,从里边打开大门,我们一涌而进。大伙一连推开几间房子都没有找到郭挺一,急得正团团转,突然,有几个战士发现了他在老乡的山药蛋窖里躲藏着,旅首长喊话让他上来说话,他拒不接受,还扬言要我们战士们全部退出院子,点名只留一两个领导和他对话。他们几个领导站在窖外和他谈了半天,答应他出来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后,他才爬出窖口。看见他从窖里爬出来时,旅长的架子不倒,还是神气十足。

    第二天,旅部几个领导关着门在家里和他又谈了半天,估计也是没有谈到一块。下午,我们就将他隔离控制。郭挺一他还是暴跳如雷地大喊大叫。

    战士们都很纳闷——怎么把我们自己的旅长也抓起来了呢?后来才听人说是阎锡山给郭挺一来了一封密信,要他里应外合把工卫旅收拾了。但阎锡山的这封信被工卫旅其它领导发现,所以就决定先把他抓了。

    我们这个部队的情况有些复杂,抗日战争初期,太原一些工厂的工人,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保卫自己的工厂,就拿起武器组成一支武装,叫工人武装自卫旅。

    太原失陷以后,这支武装被迫撤出,开到吕梁山里和日本鬼子开展了游击战。从中阳、离石一直打到太原附近,它名义上是阎锡山组织起来的,实际上是秘密地在接受共产党八路军指挥,归八路军一二零师贺龙领导。

    这样做,好象说是为了统一战线的原因。这其中的内幕,不是我这个当兵的能说清楚的。反正,从井岗山上过来的、后来当任过中共中央委员、外交部副部长、山西省省长的罗贵波同志就是我们军区的大政委。

    关于我们部队在这种特定历史环境中形成的这一情况,全国解放后,解放军总政治部有明确说法,认为我们部队一开始就受共产党指挥,是我党创立的一支抗日武装。但是十年內乱时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不了解情况,不懂历史,钻这个空子,胡说什么我们参加革命的时间有问题。
    据此,薄一波同志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书面报告军委邓小平主席,邓就这个问题做了专门批示,他说:“这是不成问题的一个问题,山西新军决死队、工卫旅从一成立就是共产党领导的一支武装”。这才停止了一些人的嘴舌。

    逮捕了郭挺一以后,把他送往兴县方向去了。他的结果如何,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也没有再问过。

    事情隔了几十年,一九九八年的夏天,我和太原钢铁公司的一位处长在一块吃饭,边吃边聊,无意中这位处长他对我说,郭挺一在那一次押往兴县的途中,在一个叫黑老沟的地方,由梁某奉命将他执行枪决。

    这位处长是外地人,并且又年轻,他没有在过工卫旅,那么,他怎么能知道这些祥细情况呢?还知道是由梁某人将郭执行枪决?我很怀疑,没有太多地问他。

    不久前,我去兴县蔡家崖革命纪念馆参观,馆长贺先生热情地接待了我,我对他说,我想找两本有关工卫旅的书看看。

    他有些怀疑地问我:“怎么,你再研究工卫旅?”

    我说:“谈不上研究,我过去在工卫旅当过兵。现在老了,只是想找两本书看看,想了解一下工卫旅的过去和现在”。

    贺馆长告诉我:“你要搜集工卫旅的材料,要记住二十一团,二十一团就是工卫旅。许多人不了解这个情况,其实,八路军一二零师的二十一团就是工卫旅”。

    贺馆长还对我说:“抗日战争时期,工卫旅在山西的地位很重要,研究山西工人运动史不能缺少工卫旅;研究晋绥革命根据地发展史不能缺少工卫旅;研究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史也不能缺少工卫旅”。

    贺先生知识渊博,很健谈,对晋西北历史大事更是了如指掌,他一口气地就给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不能缺少,他那里说的是津津乐道,我听的是浑身激动。多少年了,我还没有听过象他这么熟悉工卫旅情况的声音。

    末了,他还说:“你过去在工卫旅当兵,现在又在研究工卫旅历史,很有意思。我先问你一件事,你一定知道郭挺一吧?你怎么看待郭挺一这个人呢?”

    郭挺一,定襄县人,工卫旅第一任旅长,还兼晋西北专署专员。很受阎锡山长官的信任,权力很大。在阎长官跟前很有面子,据说我们这支队伍起家就是他向阎长官提出来的。

    我听贺馆长问郭挺一,没有思索就直言不讳:“郭挺一?坏人呀!那就是我们抓的啊”。

    还没等我说完,贺馆长就打断我的话:“不对,或者说不一定对,你们工卫旅的旅长郭挺一可能是个好人,现在还有人要给他翻案呢!”一语说出,石破天惊!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我只听说过郭挺一他原来是一个共产党员,老早以前好象还当过共产党山西组织的头目,和阎锡山的私人关系也不错,后来在追随共产党和阎锡山的问题上,他选择了后者。

    贺馆长对郭挺一的说法固然没有改变我对郭挺一的看法,但不能说就无动于衷。

    一九九零年我去五台县参观了阎锡山老先生的故居:《河边民俗博物馆》,走进他那造型结构雄伟端庄,建筑布局严紧而对称,院墙上砌有敌台窝铺宏大气派的院落,就会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足以见阎老先生的良苦用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我又联想起了郭挺一:

    我找老乡细细的打听过,据说他跟阎锡山老家相距不是很远,祖辈们还有比较深厚的交往,大革命时期,他确实是个共产党人,以后自动脱党。抗日战争前,投靠了阎锡山,成了阎锡山的一个得力的助手。在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态度上,他还是坚决的。

    就是这么复杂的一个人,我在琢磨,他也许属于那种油头滑脑、能说会道、通常人们认为有本事的人吧?所以能深受阎锡山长官的信任和抬爱。可是,谁又能保证这种人就不是坏人呢?他是好是坏,让历史和有关部门去关心吧,我瞎琢磨管什么用呢?

    不知道郭挺一他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现在又要想他。

    在战争年月,一时搞错的事也是有的。那么,真正的郭挺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一个普通战士是不可能知道的。

    晋中电业局有位老干部,他原来是我们旅部的电台班长。我曾担心地问过他,郭挺一的问题是不是我们搞错了?他对我说:“瞎说,郭挺一跟阎锡山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他就是阎锡山的贴心心腹么,能有什么错呢?”

    但愿历史千万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漏掉一个坏人!

    每当说到在岢岚逮捕郭挺一的事。我就想起我们班在这前后也处理过一个坏人。不管,这是另外一会事,和郭挺一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班里有文水县城附近新来的一个兵,是个老兵油子。他原来在旧军队里干过,是旧军队里的一个班长。这家伙凶神恶煞,长得五大三粗,旧军队军阀习气一身,无组织、无纪律、熏酒、还偷的抽大烟、稍不留神就往部队驻地老乡家里跑、谁知到他去干什么?动不动就要骂人、还动手打人,所有坏习惯他是样样都有。他自以为自己当过几天兵,军事常识比我们懂得多,很了不起。陈树福是班长,我是副班长都奈何不了他,连队领导多次和他谈话也不顶事。那时候部队因为缺人就凑乎着他。

    这家伙是一个赖小子,光棍。班里的多数人受过他的欺负,长期下去这怎么能了得?陈树福和我跟班里的几个骨干商量了一下,决定要揍这家伙一顿,教训教训他。无耐,一直找不到碴。

    大冬天,我们这几天有任务,急行军的赶路。冬天岢岚、临县的山间小路上连一棵草都没有,只有碎石、土砂,鞋底踩上去是随着砂子一滑一滑地,很难走。大家都是格外地留神。可那凶神就偏要捣乱。

    别看他长的老大,行军走路可稀松、怕累,每次行军他的枪总让别人给他背着不说,走一会还要托一托别人的肩头,好象他是老干部似地。

    陈树福上去告诉他:“伙计,你不能这样,这么难走的路,你的枪让别人给你背着不说,走路你还要托住人家,像什么样子?”

    那家伙不服:“我乐意让托,他愿意让我托,用他妈的你管?”他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早就看不愤狗日的了,走在他身后,扯开腿就狠狠地朝他的后腿肚子上踢了一脚:“你再说?谁(XUA)儿乐意让你托呢?捣疯心的,你一天到晚寻的欺负人,什他妈屁的付付家具呢?”

    那一脚总是踢的狗日的不轻,他向前打了几个趔跙,扭转身就向我扑来,陈树福和班里的四、五个人一起动手,三扒两下就把他打倒在地,穷凶极恶地他要掏手榴弹,众人一起把狗的按住,先下了他的武器,众人劈头盖脸地就打。围的一大群人,谁也知道那货是个什么东西,任凭我们怎么打,他们只是看热闹,心里都是盼的狠狠地打,没有一个帮他拉架的,连队领导闻讯赶来,那家伙躺倒在地上活像一条疯狗,大哭大叫,寻死耍赖。连长会办事,走过来一看这阵势,心里就清楚。他故作调查的问了问情况,就说:“说,是谁先动手打的人?”

    我这里刚想:糟了,我就好汉做事好汉当吧。陈树福在一旁挤眉弄眼摇头暗示我别啃声。连长看见也装作没看见,揪住他继续问:“说,为什么打人?说呀!”

    班里的几个战士口快,一指头指着他:“连长,是他先动的手,他先动手打了我们班长,我们才还的手”。站在一旁围观的人也在替我们说话,指控是他先动的手。

    陈树福和我一看有人给我们撑腰,那就干脆把狗的送了忤逆不孝吧,就一起说就是他先动的手,连长看看差不多了,过去就问他:“你先动手打了人,还躺在这里装死?怎么样?是我把你拖起来让大家把你再揍一顿?还是你起来主动给大家赔个不是呢?”

    事情到了这份上,他即便有十二张嘴也说不清了,爬起来,一改往日的凶样,赶紧对着连长和我们大伙说了许多好听的话。

    打那以后,那家伙是老实多了。至于他内心怎么想,谁也不知道。只是我们还得多长一个心眼,提防着点他。

    部队夜间行军,经常走的是山路,因为路面太痄,一般都是走一行,前后几乎是紧跟着。山里的羊肠小道一面是斜坡,一面是两三丈深的沟。在由岢岚县往临县行军的路上,也是活该那一位倒霉,他一不小心就滑到沟底,可能摔的不轻,我们在沟上能听见他在沟底“哎呀、哎呀”地叫唤,喊叫着要我们救他。

    当时,我们学习最多的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中有一条就是互相帮助却莫忘记了,陈树福和我紧急一商量,全班战士就解绑腿,十几根绑腿带连结在一起,先吊下去一个战士,看了看又拉上来对我们说:“不行,怕是摔断骨头啦。”这时,连里的干部也闻讯过来,一听这情况,安排我们班留两个人,连里留了一个干部找地方要担架抬他,大家才又继续往前赶路。

    抬担架送他的两名战友回来说,是摔坏骨头了,还说那人一直在哭,说对不起这个,也对不起那个。这个旧军队过来的兵痞子的最后命运究竟如何?伤好以后是否又重新回到部队我不清楚?

    我退伍后,还能记得他的名字,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每遇到文水人就要打听他一声,但没有打听到。现在事情隔多年了,连他的名字也忘记了。

    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能改恶从善,他真要是改好了,那还是一个好同志、好战友,但愿他能好自为之吧。

    有句老话叫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班里少了这个赖小子以后,大伙都觉得顺气的多了,团结的就像一个人似地,各方面的工作也就好做了。

    等我们急急忙忙地从岢岚赶到临县后,只见临县的山上山下正在开战。不知道那叫个什么地方,我们的部队和阎锡山的队伍正打的激烈。

    阎锡山的部队是骑兵,不好打。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吊儿浪当地打了有十几天,才把他们撵走。这样,从吕梁山往西,一直到黄河、到延安就全是我们的地盘了。

    等我们的部队也参战之后,部队的一个领导才给我们说:“这个阎锡山呀,小心眼太多。表面上要我们联合抗日,可实际上又怕我们和共产党八路军来往的关系密切了。这不,这一次是他又派人来断我们的后路。哼!阎老先生也许这时候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把他派来的旅长郭挺一已经给收拾了”。

    逮捕了郭挺一之后,我们这个部队就公开了与八路军的关系,正式改编为八路军一二零师二十一团。

    为了继续取得阎锡山对我们军用物资上的支持,对外我们封锁了消息,仍称工卫旅。

    新任工卫旅旅长侯俊岩是平遥县西王智村人,他的父亲大概是叫侯福昌,是当时平遥第一号大财主。今天的平遥县人民政府招待所、平遥县宾馆,过去叫七间七廪,据说就是属于他家的。侯旅长他本人早年留学日本,在留学期间就加入共产党,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在他领导下,我们部队逐步步入正规,全面按照八路军建军方式改造部队,连队设置了指导员,党支部书记。并且打了许多胜仗,使二十一团越来越强大,最终发展成为八路军晋绥根据地的一个主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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