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宗元与章宗祥
梁捷
　　
　　章宗祥在中国可谓大名鼎鼎。一说起五四运动，大家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章宗祥也算是东京帝国大学法科毕业，后获明治大学法学士学位。回国后在北京京师大学堂任教，清廷赐进士出身。可惜终于沦为“国贼”，五四之后，湖州各界人民于六月召开大会，宣布开除章宗祥的乡籍，宣告出族。
　　其实章宗祥还有个兄长，叫作章宗元。宗元也曾向美国游学，归参政务，后担任唐山路矿学校校长，为人低调，平生最注重实业与教育。所以宗元虽与宗祥同胞手足，性情行迹迥不相同，西洋毕业的兄长，远不及东洋毕业的阿弟来的风光阔绰。
　　宗元留下了几本颇有分量的著作。比如民国时期第一部中国货币史论著，就是宗元的《中国泉币沿革》，于1915年出版。而1918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章宗元《计学家言》。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国内第一本系统阐述经济理论的专著，是继1902年严复《原富》出版后中国经济学的又一个里程碑。
　　此书以文言写成，加以圈点，共分为理财，生财，交易，泉币，专利，通商，分财，理财八篇。用现在的规范术语来说，就是消费理论，生产理论，价值理论，货币理论，垄断理论，国际贸易理论，国民收入理论，财政理论。几乎覆盖了当代经济理论的方方面面，宗元之功力可见一斑。
　　宗元受斯密影响极深，所用术语也基本因袭严译。他开篇即说，“…原富效果有三。一古者视买者卖者交相战，今者视为交相济。原富出而世始知贸易为两利而非独利，中世忌商之见乃泯。二中世忌商，立法多所限制，原富出而计学家始知国家之任意干涉为非。三者古以富国之术为政治家谋公富者所当知，犹之谋生之术为民间求私富者所当知。故学者以术目计学。原富出而学者始知其为科学，不得谓之术。术者含依事指教之意。”
　　但宗元也并非只是个简单的自由放任主义者。他对“十九世纪以来，欧美政治界日趋平等，而生计界日趋不平等”的事实直言不讳。他很熟悉莫尔弗斯（马尔萨斯）的观点，“贫穷者，生存竞争必不可逃也之果，非近世团体规制之罪。欲使一国团体为其民通求生计，此必不可逃之数也。”
　　所以，他是极为重视一国的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以及反垄断这些涉及收入分配的环节的。当时国内军阀混战，各种流派的国家主义，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思潮风起云涌。宗元也算是海归派，能熟练摆弄斯密，里嘉图，怎么可能不熟悉那些时髦的玩意儿。但在论述中，宗元始终不为这些思潮所动，自顾自耐心地阐述效用论与价值论的关系，天工（自然力）人工（劳动）母财（资本）对财富生产的影响，息，租，庸（工资），赢（成本）的本质等等。只是最后一篇“理财”中，宗元淡淡地点了一下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两种极端思想的特点，让我们稍稍领略一下其不凡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