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海军爱国将领邓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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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英烈 家国情长

发布时间:2010-03-07 13:28:13      发布人: ghoskyno1

陈京莹,北洋海军左翼左营都司、“经远”舰驾驶二副,1894年甲午中日黄海海战中,与管带林永升等全舰200余名官兵共沉黄海,壮烈殉国。陈京莹殉国后,北洋大臣李鸿章上奏清廷,为黄海海战死难诸将请恤,黄海血战之壮烈,尽见于是折,陈京莹战死情形亦可由此略窥大概。其后,北洋海军军官池仲祐编纂《海军实纪》,书中附《甲申、甲午海战海军阵亡死难群公事略》,专有《陈都戎则友事略》(以下简称《事略》)。池仲祐不仅是陈京莹的闽籍同乡,且兼具同军之谊,曾同赴英德接舰,驰骋海疆十余载,相互深有了解,因此《事略》所记,可信度甚高,由此人们可以大致了解陈京莹的身份和简历。

一、陈京莹家世及其甲午遗书

据《事略》载,陈京莹,字则友,福建闽县人。“清光绪六年(1880年),天津立水师学堂,被选为第一届学生”,毕业后上“威远”练船见习,授把总。1887年,赴德国接带“经远”舰回华,充本舰二副,擢升千总。光绪十五年(1889年),海军衙门奏设海军官缺,升补左翼左营守备。光绪二十年(1894年),北洋大臣李鸿章奉旨大阅海军,奏保花翎都司。同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大东沟海战中壮烈捐躯,时年三十二岁。朝廷从优议恤,给予云骑尉世职,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

但《事略》毕竟过于简略,寥寥数语,不足以充分展现陈京莹的人生思想境界,而近来所发现陈京莹写于甲午临战之际的一封家书,恰与《事略》相互印证,互为补充。展示出这位大敌当前、义无返顾,奔赴疆场的北洋海军年轻军官,那血肉丰满、情感丰富、爱国爱家的思想情怀。

甲午战争爆发前夕,作为北洋海军的一名战舰军官,他从严峻的形势判断出战争已不可避免,他深知军人的职责就是捍疆卫国、抵御外侮,在国与家、忠与孝、生与死之间,他必须作出抉择。因此,他的最后遗书就成为展露这位爱国军人精神世界的窗口。兹将此甲午遗书全文敬录于下:

“父亲大人福安:

敬禀者,前书因心绪荒(慌)乱,故启衅之事未尽详陈,兹复录而言之。日本觊觎高丽之心有年矣。兹值土匪作乱,高兵大败,将至王城,危在旦夕。高王请救兵于中国,中国兴兵靖难。日本乘此机会亦兴兵,名为保商,实为蚕食。现日兵有二万多,随带地图、浮桥等械,立炮台、设营垒,要中国五款。一曰高丽不准属中国;二曰要斧(釜)山;三曰要巨文岛;四曰要兵费二十五万;五曰韩城准日本屯兵。如不照所要,决定与战。且此番中堂奉上谕,亲临大阅海军,方奏北洋海军操练纯熟,大有成效,请奖等语,自应不能奏和,必请战。亦饬北洋海军及陆营预备军火水药候战,海军提督请战三次,各陆营统领亦屡次请战,但皇上以今年系皇太后六旬万寿,不欲动兵,屡谕以和为贵。故中堂先托俄国钦差调处,日本不听;后又托英德钦差,亦不听,必要以上五款。然此五款,系中国万不能从,恐后必战。以儿愚见,陆战中国可操八成必胜之权,盖中国兵多,且陆路能通,可陆续接济;但海战只操三成之权,盖日本战舰较多,中国只有北洋数舰可供海战,而南洋及各省差船,不特无操练,且船如玻璃也。况近年泰西军械,日异月新,愈出愈奇,灵捷猛烈,巧夺天功(工),不能一试。两军交战,必致两败;即胜者十不余三,若海战更有甚焉。所以近年英与俄、德与法,因旧衅两将开战,终不敢一试也。北洋员弁人等,明知时势,且想马江前车,均战战兢兢,然素受爵禄,莫能退避,惟备死而已。有家眷在威海者,将衣

父亲大人福安:

敬禀者,兹接中堂来电,召全军明日下午一点赴高,未知何故。然总存一死而已。儿幼蒙朝庭(廷)造就,授以守备,今年大阅,又保补用都司,并赏戴花翎,沐国恩不可谓之不厚矣!兹际国家有事,理应尽忠,此固人臣之本分也,况大丈夫得死战场幸事而。父亲大人年将古希(稀),若遭此事,格外悲伤,儿固知之详矣。但尽忠不能尽孝,忠虽以移孝作忠为辞,而儿不孝之罪,总难逃于天壤矣!然秀官年虽尚少,久莫能待,而诸弟及泉官年将弱冠,可以立业,以供寂(菽)水也。伏望勿以儿为念。且家中上和下睦为贵,则免儿忧愁于地下矣!若叨鸿福,可以得胜,且可侥幸,自当再报喜信。幸此幸此!

儿京莹又禀”。

这封遗书,从原件字迹及语气来看,很显然是前后两次写成的。前半部字迹工整匀称,分析时势,前因后果,条分缕晰,语言从容,但最后一句“有家眷在威海者,将衣”,没有写完即突然停笔,似被何急事所打断,戛然而至。后半部则字迹潦草,大小不匀,语句急迫,显系仓猝之际完成。然字里行间,对国家的忠心、对亲人的情爱,表露无遗。

关于陈京莹之为人,《事略》评曰:“平居笃友爱,性俭朴,自奉恒薄,蔼然可亲,虽议论伉直,而无忤于人。年力方强,遽以临阵尽节,移孝作忠其志亦可悲矣!”我们虽然缺乏更多翔实的资料,但考诸家书所述真实可靠之史实,以及字里行间所表露朴实无华之性情,可知此评非谬。

《事略》曰:“都戎生平事亲孝,战时父母俱在,屡上家书,自告必死,谓:当官食禄,死固分也。大丈夫以殁于战场为幸,但恨尽忠不能尽孝。双亲老矣,勿因丧子感伤以重儿罪。原群季立业,以供菽水,和睦娱亲,则儿九泉瞑目也。后,其家出遗书示人,读者咸为之酸鼻”。将此内容与家书后半部相对照,言词如出一辙,可知池仲祐曾经读过此信,否则怎会如此契合。此外,两相对照,亦可证此遗书非他人所虚撰,确系陈京莹亲笔。从遗书称谓来看,前后两次开头皆只称“父亲大人”,尤其后半部信中“父亲大人年将古希,若遭此事,格外悲伤”,为何独独不提及母亲?那末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时只有父亲一人健在。《事略》所叙“战时父母俱在”,可能与事实有些出入。《事略》载陈京莹有长兄一人,先卒;弟二人;有子二人,长子秀官,次子扬琛。然遗书称秀官年尚少,“久莫能待”,此句之后,将“泉官”二字划去,改为“诸弟及泉官年将弱冠”,且“及泉冠”三字为从旁添补。可见“泉官”身份比较特殊,既非其“诸弟”之一,亦非其将弱冠之子。从传统的命名习惯来分析,“泉官”与“秀官”当系同辈,或系陈京莹的已故长兄之子,亦未可知。此处暂且存疑。

二、陈京莹的军旅之路

陈京莹毕业于天津水师学堂第一届驾驶班,其名见于《天津水师学堂历届毕业生》名单。按《事略》陈京莹1894年殉国时32岁推算,他当生于1863年,离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时间不长,当时国门已进一步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所洞开。生长于此时局维艰、社会动荡的环境中,少年陈京莹身心所受到的强烈刺激自不待言。因此,他日后投考海军,不仅有家境艰难所迫之原因,更有投军卫国之人生选择。

李鸿章筹建天津水师学堂,其设想是招收北方学生入学,“就地作养人才”。他在奏章中说:“北洋前购蚊船,所需管驾、大副、二副、管理轮机、炮位人员,皆借才于闽省,往返咨调,动需时日。且南北水土异宜,亦须就地作养人才,以备异日之用。尤以学堂为根本,乃可逐渐造就,取资不穷”。

陈京莹是福建人,为何能千里迢迢北上报考天津水师学堂呢?推测原因有二。其一,福建为海军学堂教育之渊薮,马尾船政学堂毕业生多为闽籍,北洋海军筹建时,借才于闽省,故北洋海军中多为闽籍军官。李鸿章筹办天津水师学堂,闽籍子弟通过北洋海军中的同籍军官援引,前来天津投考,是情理中事;再者“其时北方风气未开,学生入堂之初,非惟于西学西语咸所未闻,即中国文字亦仅粗通”,可见所招学生素质不甚理想,这必然使李鸿章招收北方学生的设想在实施过程中大打折扣,而从风气先开的福建添招学生,应当是比较理想的,因而天津水师学堂中有闽籍学生是不足为奇的。

“(光绪)七年七月(1881年)学堂落成,始添招学生入堂肄业”,这一年,19岁的陈京莹考入天津水师学堂首届驾驶班,“攻苦逾恒,现已届满三年,著有成效”,于光绪十年(1884年)毕业,22岁的陈京莹已“堪上练船”,从而具备了一名职业海军军官的基本素质。据统计,第一届驾驶班30名学生中,有19人服役于北洋海军各舰,或后来调南洋海军各舰,成为驾驶、船械、枪炮、鱼雷等方面的军事技术骨干,后来他们中有6人在甲午战争中捐躯。


“威远”练船

由天津水师学堂毕业后,陈京莹上“威远”练船见习。光绪十三年(1887年)春初,李鸿章派遣琅威理及邓世昌、叶祖珪、林永升、邱宝仁率400余名海军官兵,远赴英国、德国,接收订购的“致远”、“靖远”、“经远”、“来远”4舰,陈京莹作为其中一员,在“经远”舰帮同驾驶,4舰于1887年12月1日安抵厦门。此次赴欧接舰,历时近一年,远涉数万海里,屡历惊涛骇浪,克服重重险阻,使他开阔了视野,增长了阅历,经受了考验。回国后派充“经远”舰驾驶二副,擢升千总。

光绪十四年十月(1888年),北洋海军宣告成军。光绪十五年正月(1889年2月),海军衙门奏设北洋海军官缺,“计设副将五缺、参将四缺、游击九缺、都司二十七缺、守备六十缺。内除遴得妥员另请补署,又守口炮船管带都司四缺,现因炮船收入船坞,暂行悬缺外,尚有副将五缺,参将三缺,游击七缺,都司二十一缺,守备四十六缺,均已拣定,分别请补、请署”。仅隔三天,即蒙旨准升署。在首批任命的这82位北洋海军高中级军官中,陈京莹名列其中,升署左翼左营守备。这年他27岁,如此年轻即获如此军衔,可谓春风得意。


“经远”号巡洋舰

光绪十八年(1892年)李鸿章上奏,“查海军升署各员内,除续保官阶与升署之缺衔相当者,已随时奏请改为补授外,尚有升署海军副、参、游、都、守各缺方伯谦等六十四员,……已届三年期满,应照部章改为补授”。该批补授将官共副将4人,参将2人,游击4人,都司17人,守备37人,其中“经远”舰守备衔5人,分别是大管轮卢文金、陈申炽,鱼雷大副李联芬,枪炮二副韩锦,驾驶二副陈京莹,此请于光绪十八年四月初三日(1892年4月29日)朱批获准。

光绪二十年四月(1894年5月),李鸿章奉旨校阅北洋海军,事后上《校阅海军事竣折》,“各员弁频年勤苦,不无微劳……按照奏定章程,择尤分别保奖”。陈京莹即在保奖之列,故家书中有“今年大阅,又保补用都司,并赏戴花翎”之语。

三、英烈遗书,甲午史证

光绪二十年四月,李鸿章奉旨校阅北洋海军,忧心忡忡地上奏道:“中国自十四年北洋海军创办以后,迄今未添一船,仅能尽现有二十余船勤加训练,窃虑后难为继”。与此同时,邻国朝鲜发生“东学道”农民起义,政局动荡,朝鲜政府向宗主国清政府请兵平息。日本为达到其不可告人的发动战争的目的,极力怂恿清政府出兵,然后借机出兵朝鲜,以极其卑劣的手段挑起事端。

家书的前半部,陈京莹简明概要地介绍了朝鲜局势的起因:日本蓄谋侵朝侵华,朝鲜东学党起义导致国内局势危急动荡;日本出兵朝鲜包藏祸心;日本提出严苛的条件以为要挟,为挑起战争制造借口。随后谈了自己的见解:李鸿章刚刚校阅海军,并上奏清廷“海军操练纯熟,大有成效”,必请战。“海军提督请战三次,各陆营统领亦屡次请战”,“但皇上以今年系皇太后六旬万寿,不欲动兵,屡谕以和为贵”。“故中堂先托俄国钦差调处”,“后又托英、德钦差,亦不听”,反映了清政府左右摇摆、战和不定的心态。末尾一句“有家眷在威海者,将衣……”虽一言未尽,只言片语,却透露出现实与《北洋海军章程》规定相去甚远的真相,即北洋海军军官多有家眷在威海者。当海战之前,陈京莹深知北洋海军弱点之所在。“海战只操三成之权”,“中国只有北洋数舰可供海战,而南洋及各省差船不特无操练,且船如玻璃也”。一语道破中国海军的根底。清廷腐败,燕舞笙歌,海军经费不继,战和不定;海军亦纪律松弛,百弊从生,舰上军官,多半住岸。故黄海之战,虽将士用命,浴血苦战,终不免折戟沉沙,饮恨黄海。

家书后半部分告知家人:“兹接中堂来电,召全军明日下午一点赴高,未知何故”。战事迫在眉睫,军情万分紧急,号令一出,整军待发,匆促之际,再续前书,自然心绪难平。“兹际国家有事,理应尽忠,此固人臣之本分也,况大丈夫得死战场幸事而”他已抱定为国尽忠的必死信念:“但尽忠不能尽孝,忠虽以移孝作忠为辞,而儿不孝之罪,总难逃于天壤矣!”寥寥数语,更见拳拳赤子之心,眷眷难舍亲情。读之不禁令人潸然泪下。

五月二十二日(6月25日),李鸿章复点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日军虽添军,谣言四起,并未与我开衅,何必请战。……现俄国出为调处,或渐就范”。可知,此前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曾请战,清廷不准,仍寄希望于俄国的调处,敦促日本撤兵。但日本早已下定发动战争的决心,“无论俄国政府以何种方式提出,都不能接受其干涉”。五月二十六日(6月29日),李鸿章又电丁汝昌:“日又添兵三千上岸,逼韩人认非华属,否则失和,事甚急迫”。7月12日,日本外务大臣训令驻朝公使:“由于北京英国之调停失败,现有施行果断措施之必要”。同日,陆奥又训令驻中国临时代理公使:“秘密地将我方对中国声明之答复告知英国公使,冲突好象已不可避免”。此即家书所谓“后又托英德钦差,亦不听”之事。此时战争已如箭在弦,一触即发。再从陈京莹对于中国陆战海战胜算的分析来看,其时两国尚未开战。由此推断家书写于7月12日英国调停失败之后,7月25日甲午丰岛海战之前。

光绪二十年六月二十日午刻(1894年7月22日),李鸿章寄丁汝昌电报说:“近日倭情屡变,其兵船十一艘不知何向。……汝(丁汝昌)须统大队船往牙山一带海面巡护,如倭先开炮,我不得不应,祈相机酌办”。当日丁汝昌复电李鸿章:“昌拟率‘定’、‘镇’、‘致’、‘靖’、‘经’、‘来’、‘超’、‘甲’、‘丙’九船,雷艇两艘,并‘承平’同行。唯船少力单,彼先开炮,必致吃亏,昌惟有相机而行。倘倭船来势凶猛,即行痛击而已”。李鸿章接电后,深怕丁汝昌“相机而行”、“即行痛击”,落个挑起战争的罪责,故于次日来电阻止。此次舰队行动,被延缓了四天。


画作:黄海海战中的“经远”舰

六月二十三日(7月25日),日舰偷袭倭护航舰,击沉我运兵船“高升”号。次日,北洋海军主力战舰赴朝寻敌。八月十七日(9月16日),北洋海军护送入朝援军至鸭绿江口,次日上午,在大东沟海域,与日本舰队遭遇,海战即起。北洋海军为日舰前后夹击,渐处下风。“‘经远’先随‘致远’驶出,遥见一日舰(注:即‘赤城’舰)已受伤少侧,鼓轮进之,欲击使沉,乃猝为敌舰所环攻,船身碎裂。……全船员勇,大副陈策、李联芬,二副韩锦、陈京莹,枪炮教习陈恩照等二百七十人俱殉焉”。证之日方《日清海战史》,海战初起,日舰速力较缓之“赤城”等诸舰,落于日本舰队本阵之后,遭北洋海军“经远”等舰围攻。“经远”猛冲追击,时日舰第一游击队回援,“高千穗”从3300码距离,与“吉野”从2500码距离,以猛烈炮火夹击,“经远”舰左舷倾斜起火,爆炸沉没。

历史长河滚滚向前,不舍昼夜;但甲午英烈音容若在眼前,为过尽忠的遗言犹响耳畔。千古家国事,忠孝难两全,无数好男儿在家国情长之间,舍生取义,移孝作忠,义无返顾,为国捐躯。这正是中华民族强敌面前英勇不屈、苦难压迫之下自强不息的生命活力之所在。在一百多年前的甲午中日战争中,为捍卫祖国海疆而悲壮殉国的英烈们,早已载入中华民族的英雄史册,他们的爱国精神,成为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激励人们为中国的强大振兴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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