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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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挺身保护学生

发布时间:2011-08-04 10:59:20      发布人: 黑白双煞

  为维护大学精神,傅斯年是一往无前,毫不退缩地站在前面,当时的台湾风雨飘摇,一切都没有上轨道,社会情绪激越,学生左倾严重,校园里扭秧歌、撒传单时有发生,一方面他筚路蓝缕,致力于营造大学的学术氛围。

  另一方面还要抵挡来自政治的风浪,以及社会上的各种攻击,他恪守的一条底线就是大学的独立与尊严。

  据陈雪屏回忆当时他的健康情形已很是令人担忧,“但他一方面心忧大局,同时锐志要把台大建设成一个够世界水准的学府,殚精竭虑,竟无一刻的轻松。”劳累过度成为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4月6日,傅斯年接到国民党警备司令部的公文,指控14名学生“张贴标语、散发传单,煽惑人心,扰乱秩序,妨害治安“等,要将他们拘捕,并进校抓人。据包天笑日记,这一天台北宣布戒严,“有几处热闹区域,均断绝交通”,一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第二天,警备司令部的名单上又扩大到23人之多,对此,身为大学校长的傅斯年无可奈何,为了保护学生,他当时的态度很明确。4月7日,台大行政会议上作出由校长本人向国民党当局接洽的决定(当时省主席为陈诚),提出四点要求:

  一、凡载在名单内之被捕学生,迅即移送法院审讯

        二、凡不在名单内而被捕之学生,即予释放

         三、以后如不发生新事件,绝不再行拘捕学生;四、准许学校派人探视被捕学生。

  傅斯年不断地要求当局“依法处理”,也就是从法律途径上努力,他内心的痛苦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当时国民党残余政权尚未迁台,对学生的思想钳制并没有像后来那样严密,白色恐怖还没有正式揭开帷幕,岛上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的学生运动也和大陆一样此起彼伏,校园里跳起了秧歌舞,有学生还专门写下《为什么扭秧歌》的文章,一派天真烂漫。傅斯年却深知其中的险恶,他也曾协助国民党当局将一千多名左倾学生遣返大陆,功过是非,后人自可评说。有人说他的“可爱之处”是,他与国民党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经常向蒋介石要经费,上一次草山(后改名阳明山)必满载而归。所以他曾开玩笑说:“胡适比我伟大,但我比胡适能干。”但他并不跟着国民党当局钳制学生的思想,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他始终都坚持校园内必须有自由的学风。“当时有位学生受累坐牢,即赖傅斯年营救得以伸冤。中研院史语所还保留了这位学生感谢傅斯年救命之恩的一封信。其他被捕学生有的说:‘当时傅斯年自北大带来的自由学风,就算有特务进了校园,也起不了作用。’”

  自由学风,无论到时候都会令人向往。当年的台大学子都相信那是他们的校长从老北大带来的,有两个例子可以证明这种学风的可贵。一是傅斯年做校长那一年入学的台大学生可以不读三民主义,也不要升旗,在此之前和傅斯年谢世、钱思亮继任后,这都是不可想象的,算得上是空前绝后。二是台大政治系教授萨孟武一直放言无忌,批评国民党的法统,播洒民主法治的种子,很多外系的学生都去他的课堂旁听,影响越出了校园外,连他的口头禅“因此他之故”也名闻遐迩,成了大家的口头禅,对一代青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萨孟武的言论自然让国民党当局头疼不已,因为有傅斯年在,他就可以在台大继续教下去,不用改变什么,一旦傅斯年不在了,国民党的党团势力渗入台大,也就一切都变了。

  傅斯年挺身保护学生的故事,在台大更是一直传为美谈。难怪在他身后很多年,有人这样说,读书人应该有一种骨气,“这种骨气,已不能在傅斯年以后的历任台大校长身上找到了。”

  傅斯年和亦师亦友的胡适一贯主张表达意见要署真名实姓,表示负责任,因为我们要争取的不是匿名的自由,1949年5月初,在台大校园里出现了匿名的油印传单,以极丑的词句攻击训导主任,他发出布告,“须知匿名之事,即不负责任之表示;而丑言攻击,实非大学教育所能容。”“总之匿名传单,恶词攻击之风气,与良好之学校风习决不相容”。

  5月20日,他发布布告,台湾已宣布戒严,即进入战时状态,要学生注意:所有壁报必须由登记团体盖章才可张贴,其中文字如发生事故,由登记人负责。不得举行非学术性、游艺性、交际性的集会,即使是这类集会事先也要经训导处许可。但当国民党当局变本加厉地践踏大学独立、学术自由的制度,肆意逮捕师生时,他终于忍无可忍,挺身而出,不准军警随意入校捕人。国民党政府下令实行联保制度,一人因政治思想“不纯正”被判罪,其他人都要连坐。面对这样极端反动摧残思想和学术自由的制度,傅斯年愤慨地对国民党当局声明,台大师生由他一人担保,发生问题,他负全部责任;从而迫使这个反动制度在台大无法推行。

  他在国民党统治下致力于维护大学独立的原则,可以说已经竭尽所能。早在1932年,面对国民党在大学推行党化教育或所谓三民主义教育,他就尖锐地指出:“教育如无相当的独立,是办不好的。官治化最重之国家,当无过于普鲁士……当年以德皇威廉第二之专横,免一个大学校长的职,竟是大难……其用人行政,一秉法规,行政官是不能率然变更的。”

  7月11日,叶青在《民族报》发表公开信,攻击傅斯年主持下的台大“优待共产党”,一是台大教授李霁野突然离开,未经系主任、院长同意,只是留信一封,说是请假,传闻先到香港,后到大陆。另一副教授张则是办好了请假手续,送家眷去广州,校方仍发薪水。二是法学院院长萨孟武“参共亲共”、“台湾大学中有些院长和系主任还是共党分子或亲共分子,他们把持院系,排拒异己,正是把他们底院系变成共产党细菌的温床”。

  面对这些不顾事实、罗织的大帽子。7月14日,傅斯年挺身而出在同一报纸发表《傅斯年校长的声明》,一一予以驳斥,并断然表示“学校不兼警察任务”、“但是我不兼办警察,更不兼办特工”,这一声明义正词严,55年后依然有着金石般的回响,这是他对大学精神的捍卫。他与叶青的冲突主要就是因为如此,叶青信中一句话露出了马脚,“对于从共区逃出来的学者专家,应该尽量罗致”。傅斯年读出了其弦外之音,但他说:“我请教员,当然要依据标准,依据专业之精神,尤其是因台湾大学各院系之需要而定,我若把台湾大学作为‘招贤纳士’之处,那真对不起国家了。招贤纳士与办学不能合为一事,国家要如此,可以另设机关,学校若如此,必糟无疑。”

  在7月20日发表的《两件有关台湾大学的事》中,他继续说:“我不能一面办大学,一面‘招贤纳士’。‘招贤纳士’在国家有其必要,若是一个人去办,徒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耳。这是我所绝对不取的。一个大学,兼办‘招贤纳士’,必致弄得不成样子,所以这半年以来,我对于请教授,大有来者拒之,不来者寤寐求之之势,这是我为忠于职守应尽的责任,凡资格相合,而为台大目前所需要者,则教育部长之介绍信与自我之介绍信同等效力;如其不然,同等无效。”

  叶青又在《民族报》上发表了一个声明。傅斯年被迫于20日再次发表声明反驳:“大体上我并不反对列宁之目的而反对其方法,因为他的目的还有不少人道主义,而其方法则是马嘉维利主义。至于斯太林,则目的全是帝国主义,而其方法则是越变越利害的马嘉维利主义。自由主义的方法,绝不能毫无凭据,指人为共产党亦绝不能不重视在法律内的学术自由。”

  如他后来给远在法国的李书华信中所说:“弟到此办此一大学,真正上当,大概说来:(1)办一新大学容易,改革一个旧大学难。(2)弟在北大任内,多是老朋友,吵架固多,办事也有甚愉快处,此地是‘接受别人杂牌队伍’。(3)基于政治情形,此地请人大不易也。简直请谁谁不来。”比如他请竺可桢、陈寅恪等都没有成功。[29]这封信写于1950年10月18日,其中一段被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傅斯年全集》删节了,他重申“总之,台大仍是民主国家之自由传统,与大陆情形不同,既未统制思想,亦无亲美宣传(对大陆之亲苏不同),亦无‘大课’(大课是毛泽东主义)”

  当然,小到新生入学、盖学生宿舍、学校医院、接济大陆来台学生的“救济金”、解决困难学生“申请工读”等问题,作为校长,傅斯年也无时不牵挂在心。在他手里,台湾大学成为第一流的大学,不是偶然的。在他逝世前不久,他给友人的一封信中谈到台湾大学时写道:“这一年半大学有惊人的进步……学校在一切环境下。尚能维持其应有之liberal tradition of universities(大学的自由传统)。虽然不是没有麻烦。”在孤岛当时的朝不保夕的大环境下,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难怪有人这样评价:“傅斯年先生长台大两年的最大的成就,在保持了学术独立和尊严,扩大了研究空气……许多不学无术的党棍子,想混进台大,许多翻云覆雨的官僚政客想染指……两年来明枪暗箭,栽赃诬陷,就地打滚,集无耻之大成的各种手段,都对傅先生施用过,而傅先生英勇坚定,绝不为所动,贯彻自己的主张,且与这些丑恶势力对垒作战。”

  与那些巴结专制统治者唯恐不及的学术官僚相比,真有云泥之别。

  1950年12月20日,傅斯年在岛上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他的一生终究只是一个读书人,他身上有着浓厚的“中国念书人的习气”,他的见解哪怕不对,在他也是出于至诚,完全是内心真实想法的流露,丝毫也不作伪,因此才充满了一种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浩然之气。他之炮轰孔、宋如此,他受命于危难之际办台湾大学也是如此,用他喜欢的斯宾诺莎的话说就是“我们贡献这个大学于宇宙的精神”。来到孤岛,他已抱定“归骨于田横之岛”的决心,所以才会心无旁婺地办台湾大学,将他最后的生命都投入进去。台湾大学在他手里迅速崛起,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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