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游记
山游记
[前言] 我喜爱爬山,而且不求猎险奢华。本文约略依时序记述历年跟爬山有关的所见,所闻,所得,所思,共分八段一一喜爱爬山 初有所悟;旅游爬山 增长见识;祭亲敬神 爬山抒怀;筹写二泉 得遇知音;为父申冤 爬山励志;访山寻道 修身养性;以路代山 云游寺庙;苏州东山 未来归宿。
私家琐事,可存可删,请莫对外转发。
混沌少年不知愁。蓦回首,已是白了头。人去物非,苍山常留。
一、喜爱爬山 初有所悟
我喜爱爬山,独自出行肯定不乘索道,不在山上留宿,除非是寺庙寮房、深山茅棚。我从来只说是爬山,而不说登山,总觉得相对于大山,人是渺小的。媒体尝有报导,某某人成功登顶,征服了某某山。奇怪,一个人到朋友家造访,就能说是征服朋友家了吗?在华山脚下立着一个简陋的人造石碑,上书:征服华山,一生平安。我想,难道相信这个广告词的人,乃至跟它拍过照,就能一生平安吗?!其实爬山只是在人生道路上征服自己的一个小小片段,山并没有被征服,它依然按大自然的规律和对冲人类的过度开发而存在。愿寄语后来者,人生道路各不相同,若能不断征服自己,随缘得遇高人,必定在个人、家庭、事业诸方面爬上一座座绚丽多彩的顶峰。功成名就,全身而退,回归自然,则更难能可贵。
大约在我九岁时,听奶奶和云舒姐姐说,去爬华山了,真难爬,要靠手攀铁链上下。她俩为什么去爬华山,虽然不曾细问,但在我幼小心灵中,埋下了对山,对华山的敬畏。其后不久,听家里人说,在军队当连文书的戴钊堂叔因患肺结核和老鼠疮离队。当时,医治这种病的美国青霉素是要用金条买的。求治无望的他寄身秦岭,为了谋生,每天从山上挑鸡蛋到山下卖,半年光景,病居然全好了。山,真神奇!
七十年代我出差各地,三过岳阳,都要在岳阳楼畔店肆一边小饮,一边想着吕洞宾度人的传说。当然,岳阳楼上有范仲淹贬放河南邓州所写《岳阳楼记》,也是每次都要拜读的。八十年代调来宝钢后,多次参加单位组织的旅游或休养,所到普陀山,千岛湖,苏州,杭州,绍兴,无锡,马鞍山,乃至庐山等地,集体行动,走马看花。印象较深的,似乎只是樟树开花沁人的芬香,以及庐山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后来有一次去普陀山是安排个人自游,在法雨寺遇僧人,闲谈间在桌面上推一个花生给我吃,说是有传度之意。我后来买了《观世音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OM MANI PADME HUM))磁带回家播放,觉得焦虑失眠情况似有好转。作用在于音乐?神灵?心理?没有再深究。
真正第一次找到爬山的特别感觉,是去西安休养时爬骊山。那天上午参观兵马俑后,大巴停在临潼,给四个小时午餐和自由活动时间。我无心流连华清池、捉蒋亭,疾步向骊山山顶而行。骊山海拔1302米,相对高程八九百米。大约爬到三分之二,穿过厚厚的云层,豁然另一番天地。天晴朗,万籁寂,空气清新,仿佛脱却凡尘。怀着一丝敬意看过骊山老母宫,便急速下山。这次还有一个收获,是发现演义小说里从刑场救出徒弟樊梨花的梨山老母就是骊山老母,而且乃是补天的女娲娘娘,演义小说跟历史神话融合了。午餐吃的一碗儿时眼馋的炒凉粉和一瓶啤酒,这时又饿又累。赶到集中地,还好没有迟到。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贸然酒后爬山了。返程前,抽空去看望了阔别四十多年的云舒、星全伉俪,亦是一难得的收获。星全兄才智过人,与世无争。一句“被开了个大玩笑”的话令人难忘。
退休后这些年我的爬山,从休闲游玩、修身养性,逐渐增添了寄情励志的内容。为了外出行动的方便,在帮助宝钢老年大学开办电脑班并代课一学期后,便放弃每月一千多元的酬资而坚辞。爬山要量力而行。就体能而言,我觉得日常能慢跑五千米,就可以爬华山;三千米者,可爬泰山。做任何事,良好的计划是成功的一半,爬山亦然。尽可能做好预案,包括天气,路线,景点,衣物器具等。如果天气没有突变,只要清晨出发不觉冷,爬到山顶不久留,也就不至于挨冻。裤脚或卷或扎,约可减少体耗百分之五,这在筋疲力尽之际,会有明显感觉的。带饮水一瓶,食物要够两顿,而且回到山下还要略有剩,以防万一。行走山路不打诳语,对于觉得不可信的人,我甚至不说真实身份,自谓石家庄退休老工人。粗略记忆,我至今爬过十七次华山,十六次泰山。起初几次觉得挺累人,后来历练熟了,尽管年龄渐长,却不觉得太累,而且每爬一回,体能的提升好像相当于认真锻炼一个月。我爬泰山,上下约八个小时;泰山十八盘大约有一千八百余阶,多次是一步两蹬上去的。爬华山约需十二个小时,2011年4月那次我带着老伴一起到华山,居然三天爬了两次。有一次在华山途中遇到一位中年人说,上下一次 六个小时就够了;一个景今天没有拍摄好,明天要再上山。世间高手,大有人在。
各地流传的“五岳山形图”,我觉得就是古人留下来的地理俯视图,并表达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根据史料,此图中的北岳恒山是从春秋战国到明代中期一直流传的河北省保定市大茂山,明末清初以后才把山西浑源天峰岭(玄武山)定名为北岳。记得玉泉院大殿西室墙上挂着类似的图符,后来没有了,问值殿老道长,悄悄回答,上边不让挂了,说是迷信。
泰山石亭对联。泰山海拔1524米,相对高程约1300多米。徒步爬过中天门后,有座云步桥,桥头石亭立柱刻有清人刘振声撰书的对联:风尘奔走历尽艰辛思跪乳 因果研究积成功德敢朝山。读毕深感震撼,再继续登阶向上,离顶峰越来越近,仿佛离天也越来越近,禁不住内心与父母在天之灵对话:孩儿不孝,虽曾受屈辱挫折,不及双亲万一。生未能养老,死未能送终,愧为人子。若有来生,愿再做您们的儿子。双亲一生饱受苦难,始终说:“过日子就是过人”。孩儿有生之年,善待自己和家人,也算是对双亲的报答。回顾这些年结合在老年大学中医养生课所学,归纳为:粗茶淡饭,坚持锻炼,保持乐观,与人为善。能够阖家安泰,自己也没有大毛病,要感谢父母的福荫。
自2002年起,因回里祭父母百年诞辰、移陵天龙山,以及后来为向台湾声诉平反灵宝战役冤案而办身份公证和查找史料、参加家谱编写等事由,带着“思跪乳,敢朝山”的念想,一次次爬山求得激励,陆续编写了《永远思念我的母亲》、《迁陵追记》、《爱国将领戴慕真》、《国军第一零九师在抗日灵宝战役》、《重庆访灵宝战役参战老兵》。再后来,从探究二泉映月神韵,到筹写道教版“道教民间音乐家阿炳和二泉映月”纪实文学,则是我爬山求索的又一主题。如果没有一系列爬山的体验历练,这些文章大概都难以完成。(链接文均附于文件夹)。迄今,声诉平反目标尚未实现,写书也因客观原因而搁置。只能说,心到神知,成功何须在我。
在华山玉泉院,曾读全真道教祖师王重阳《立教十五论》碑文。其中曰:“凡游历之道有二:一者看山水明秀,花木之红翠。或玩州府之繁华,或赏寺观之楼阁,或寻朋友以纵意,或为衣食而留心。如此之人,虽然万里之途,劳形费力;遍觅天下之景,心乱炁衰。此乃虚云游之人。二者参寻性命,求问妙玄。登险巇之高山,访名师之不倦;度喧轰之远水,问道无厌。若一句相投,便有圆光内发。了生死之大事,作全真之丈夫。如此之人,乃真云游也。”受此启发,我后来的爬山似乎在修身养性方面又有了新的内容。
二、旅游爬山 增长见识
杭州,我去过不下二十来次。西湖的水令人流连,杭州的山蕴含灵气;吴山古樟令我赞赏,岳庙孤山使我震撼。我曾从北高峰带些山土回家换盆时用上,后来这棵玉兰开花特别多,我且作解释,可能是山土里多含动植物腐殖质的缘故吧。我曾于骑车到海盐观潮后,从杭州折返,自带帐篷宿六和塔下,充份领略夜闻钱江潮声之感人。在虎跑寺看过弘一法师爱徒丰子恺的画展,作品充满人情味。我戏说,齐白石的画是卖钱的,丰子恺的画是结缘的。
有一年忽发奇想,避开人潮,从古荡沿北坡爬北高峰。公路转小路,很快就没有路,攀乔木丛,过荒坟茔,心慌胆怯,体力消耗也很快。看看折返下山和爬到顶峰一样都要费力,咬咬牙,继续向上爬到顶峰。真是,有路不走,自讨苦吃。另外一次,从天竺山往南去九溪,在狮峰山一带,一不小心走进了荆棘丛,没有路了。朝山下望,不远茶田里几个村姑在采茶。大喊着向她们问路,距离远,加上方音半懂不懂,按其手势指引往回爬,才找到南去的路继续前行。此时酷日暴晒,又累又渴。突然发现有泉水从山坡滴下来,山上没有人烟,泉水是可以喝的。用手捧着喝,觉得好像是从来没有喝过的甘美饮料,但又不敢多喝。到九溪出口,在小卖店连喝两瓶啤酒。痛快!
后又一次,新年刚过,独自去爬三清山。购票后爬到正门,见有封山告示,下来退了票;转而从玉山到三清山的北麓,结果也是封山;再转到江郎山,积雪路滑,心想不可弄玄,遂折返。回程到过一个太湖源后,又到杭州爬天竺山。在山路上看到两位短发壮汉从后面过来,手持锃亮的短杖,像是练功之人。我顺便搭讪说,庙里的俗气越来越重了。壮汉说,僻静山里还是有真修行的高人的。说完,疾步越我而去。受这话点拨,我后来再到各地爬山,多会留心发现高人。几年爬山所见,高人是有的。高人是常人而非仙非圣,只要是超脱功利,机缘契合,话语令人顿悟,便是高人。当然要留心,古今江湖骗子多多,有道是,师傅考验徒弟要三年,徒弟考验师傅要六年。
出游一不当心还是难免要吃苦头,譬如我爬龙王山的遭遇。事前,我曾到过东西天目山。在东天目山昭明寺挂单两天,食宿费每天十元,早晨要参加回向,也就是随众僧俗在大殿里徐徐绕圈;寺院各处贴了“止语”的告示,对面来人互念阿弥陀佛。后来又去了西天目山。此山海拔1506米,与1479米的东天目山相差不多,特点是空气清新,一路有多棵千年古樟;山上有“大树王”,一间开山老殿破旧不堪。从山顶隐约望见东北方的龙王山,据说有山路可通达。回家查百度,安吉的龙王山1587.4米,是浙北第一高峰,浦江源头,遂起念一爬。那是在2008年,顶着盛夏烈日,骑着不久前买到的捷安特爱车,一天骑了大约270公里,而且经青浦,湖州后,进入安吉地界到递铺镇一带都是上坡,沿路找不到旅店,到达章村龙王山下,已是晚八点多,疲惫不堪。向店家问清爬龙王山的路径,嘱我多当心。次晨出发。山上有小路,但没有人迹,枯草荒茔,空气浊闷。途经一座小庙,残垣断壁,院落已被辟作茶田,感觉不到丝毫灵气。至午,看山顶尚甚远,用过自带的食物和饮水,便断然返回。可能是过累,也可能是空气不佳,回到驻地颇感难受。店家邀我免费共进晚餐,叮嘱当心蚂蝗。次日晨,见小腿下面床单有血迹,也许是被蚂蝗咬了,但找不到蚂蝗踪迹。草草结账告辞,床单血迹留待店家处理吧。相信店家常遇这种事,会有办法的。回程骑了两天半,几个月后,过度疲劳、心脏不适才渐渐消退。
龙王山之行,得出骑车不爬山,爬山不骑车的经验;携带轻便帐篷,随处可歇,不因夜晚无法投宿为难。而且要当心,爬山不涉险。后来在五泄,在新昌石梁,两次稍微发现迷路,便立即警觉起来,四下仔细张望,找到明路才继续行走。秦岭对我很有吸引力,但是用百度查查,顶峰气候多变,几无人迹,于是断然放弃。做一件事是成功,放弃一件事也是成功。
去美国探亲,越龙儿执意要请我老俩口旅游,都被我婉拒,觉得没有必要花许多刀去看历史人文不熟悉的山水。回沪后,利用网络提供的方便,出发之前安排路线,网上订票,乃至了解景区细节,做好预案,都不再是难事,游来从容,尽兴。略举陪同老伴南北串游之二例:
一、衡山--桂林阳朔--长沙--岳阳--武汉黄鹤楼东湖卓刀泉(想找郝梦龄的墓未找到)--宜昌--奉节白帝城--重庆南山及捍卫路故地--上海
二、西安大雁塔兵马俑华清池碑林--天水麦积山伏羲祠--九寨沟--成都青羊宫文殊院--峨眉山--乐山大佛乌龙寺--重庆慈云寺罗汉寺及故地(黄角垭、捍卫路)--巴东--神农架--武当山--武汉归元寺琴台宝通寺--铜陵--上海
我曾独自和带老伴游过两次黄山,以后不想再去了。黄山是绘画摄影作品的佳地,也是个颇具名气的世界级地质公园,我没有出作品赚大钱的本事,也没有钻研地质的雅趣,入山之前大段路程也实在令人扫兴,银子花在这样的行程上不值得。与动辄千年的历史文化相比,黄山,小巫见大巫了。去浙江雁荡山等许多景点,只是看看山水风景;而武夷山小寺一顿素斋,倒觉得值得记忆。
爬山,重在身心感受而不是追求惊奇刺激。这些年来亲眼所见,许多历史名胜被大手笔投资改头换面,有的成了地质公园、星级景点;许多寺庙宫观追求产业化,已不堪称出家修行之地,令我避之不及,甚至必须路过时也不屑入其门。我见到过,一座破旧的帐篷,里面一尊简陋的佛像,引来香客众多,而近旁新修的寺院却门可罗雀。听当地人说,庙是新修了,神并没有迁过去。此话,发人深思。或可曰:修庙容易,请神难。
关于山的灵气,凭我的感知应该似有此一说。所谓灵气,或通常所谓之“风水”,大概就是在自然环境融合历史人文,所构成的一种特定的氛围。佛家有“天下名山寺占多”之说,道家修行则讲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枯草野坟荒山,或金钱物欲污染之处,当为爬山者所忌。
三、祭奠双亲 爬山抒怀
受泰山“跪思乳,敢朝山”对联的启示,特别是后来读了道、佛教的《父母恩重经》,渐渐觉得祭亲胜过求神。神在哪里,讲说不清,可求可不求;祭亲,则是激励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实实在在的课材。
2002年母亲百年诞辰之际,我决意回阔别四十年,不知状况如何的老家去祭奠。记得1951年春节,曾奉父命,只身从太原回老家看望祖母。住舅舅家,顺琪表兄陪我取去祭奠祖坟。1961年春节期间,我携妻赴太原探亲,父亲领我一起蹬自行车到双塔寺祭奠我祖母,然后带我俩回老家,祭奠我祖父,并郑重地花两块钱为我在家布上添了名。当年情景,历历在目。后来听说顺琪表兄是从牲口车上掉下来,摔断脖颈和食道,不能吃东西,眼巴巴地落泪至死,令我疼心。
回乡祭母之前,记不得从哪里得到老家庚寅表兄的电话号码,打电话问他,老家对于祭奠日子有什么规矩。表兄回答,正月初三早上;再问,还是正月初三早上。确然改不得的了。于是,我便年三十出发,初一爬泰山,初二下午赶到村里庚午表兄家。被我从太原约来的云武弟,住其妻娘家,在同村。天刚蒙蒙亮,村里小卖店早已开门,买了冥币祭品,庚午、庚寅表兄嫂和外甥女陪着一起去祭奠。其时,戴家所有坟头均已被荡平,众乡亲记墓址还是毫不含糊的。按规矩,这种场合女性不得近旁祭奠,只能站在远一点的地方观望。她们说,平日有心里不顺,就到这里走走。这话,我信。对于我父母那段苦难遭遇,他、她们是亲历者,带着不平和惋惜,叙说到深夜。感谢这些满怀正义感的亲人!我后来所写关于父母的文字,许多内容都是他们提供的。
顺便提及,我还要特别感谢云蒸兄。他生前看过我写的思忆父母的记文,夸我写得好;并应我之约,仔细写出家事回忆,毫无保留地寄给我,后来我都采纳于《爱国将领戴慕真》文中。云蒸兄的文笔远远高于我,当年替省长给省报写社论,一万字的文稿一夜就完成。我知道,他的环境条件有限,夸我是嘱托我尽量把这样的文章写出来。云蒸兄当年凭一腔热血投身学运,猪肉白面反饥饿,小米窝头扭秧歌。到后来因受父亲连累,历次政治运动都挨整。然而,一直供养父母和奶奶多年毫无怨言。难得!他把他的三册诗集寄赠给我,其中为父母姐妹双弟以及众亲戚所写的诗词,字字句句均充满亲情。他是我尊敬的兄长。据他回忆,曾听岐振二爷说过,当年父亲辍学在家的两年半,钻研《易经》,走村算卦。这填补了关于父亲这段历史的空白,也引起我后来对易经道学的关注。
祭过母亲,心绪难平,决意去爬从没有爬过的恒山、华山再返沪。火车乘到灵丘,独身住三元一夜的野村小店,店主住在小路对面另外一处。很冷,但不觉害怕。次日晨乘长途汽车看悬空寺,从悬空寺出来已是中午。吃午饭时问店家,告诉我近处有小路可通恒山。饭后,两个行包一背一提,独自沿着积雪小路上爬。蓦然间听到一阵火车隆响,回头观望,原来是寒风吹过山谷。这应该就是书里所说的冷透铁甲的“朔风”吧。震撼!积雪不厚但很滑,路径难以辨识,小心移步仍一次次跌倒。好像听父母在告诉我,云江你跌倒是因为身体重心太高了,放低姿态就可以少跌跤。人生处事,也应该低姿态,找到重心平衡。能有此感悟,这次跌跌爬爬,值得!眼看太阳渐渐偏西,山里边黑天早,于是决然返回。去大同看了石窟和九龙壁后,登车去华山。
这是我第一次爬华山。华山南峰海拔2154.9米,是华山主峰,也是五岳最高峰,西峰海拔2082米;与山下相对高程大约一千七八百米。晚十一点出发,那时还没有路灯,看着星空找方向,两步一蹬上台阶。心想,反正自古华山一条路,错不了。但是到了一处破房子(后来知道是青柯坪)前,左右隐约有两条路。糟了!山间夜路,走错了后果难料。慢慢两面探索后,觉得左面的路略宽些,人走的痕迹也比较明显,遂决定由此前行。所幸这就是正路,越走越放心了。爬到西峰,天已大亮,看到”劈山神斧”,想着沉香救母的典故,倍觉动人。上下花了十四个小时,疲惫不堪地回到驻地,不再住宿即启程回沪。时值春运返程高峰,在拥挤的车厢里站着,心想没关系,这跟父母当年的苦难无可比拟。不多久,列车员居然带我到车厢一端的列车员室,告诉我,就在这里坐吧,如果没有人叫你离开,可以一直坐着。这真是难得遇到的事。车到洛阳,换班来的人不让我坐了,我这才回车厢找座位。回沪后,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写出《永远怀念我的母亲》。我文笔不高,如果不是祭母,不是爬山,没有“思跪乳,敢朝山”的念想,这样的文字我写不出来,也不敢写。
2004年父亲百年诞辰,打电话约云武弟,称肚子不舒服,我是独自回里祭奠的。庚寅表兄执意安排我住他家。晚间促膝追忆往事。当年父亲暴毙狱中,三位表兄去领尸。听狱卒说要火化,急得他们跪求方得全尸运回。次日入殓时,按乡俗要先摔瓦盆然后才可以起柩。当时在场的戴姓都不是近亲,没有人出来,庚寅表兄说:“有鸡叫天明,没有鸡叫也天明”,端起瓦盆摔了,随后完成丧葬。2011年为修家谱回乡,两位表兄自感年事渐老,嘱我写出《一段亲历的往事》为记。故表亲,亲上亲,断了骨头连着筋。他们做这些事并不图报,我也实在无法报答,只能以后更重亲情,多做善事,回报社会,聊慰双亲。
2005年清明前后,回里为父母及祖父移陵太原天龙山仙居园陵园。随后写了《移陵追记》。太原古称龙城,陵园位于天龙山公路四公里明仙峪,其东面俯视晋祠和汾河,汾河因人文地理发生的变化,断流多年后被开发为人工湖;西面背靠的天龙山和龙山,承蒙云武弟后来引领我分别爬上去看过,是两座气势巍峨,传承有源的山岭。陵园内的汉朝古槐,至今依然叶繁枝茂;旁侧有始建于唐朝的白云道观,还有白云古泉,清澈可饮。我汲出饮毕,又装了一瓶仔细带给到上海给老伴饮。饮水不忘打井人。那次回沪之前乘车去华山,专门在韩城下来,访西薛村故居。当年父亲率部守卫黄河,全家住西薛村。道路依稀可辨,房屋已不是旧日模样。村西有山,几百米高,这次爬了上去,才知道名叫“薛峰”。 山上古庙唯剩残垣,无人住持。庙旁石碑见证了世间沧桑。薛村、薛峰跟我儿时熟知的唐朝薛家将故事有没有什么联系,已无从考究。三千年历史看陕西,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太丰富了。
四、筹写二泉 得遇知音
我在宝钢老年大学学了八年钢琴,虽然颇感满意能具体地接触西方音乐,但毕竟年龄关系,考六级都没有通过。决意年届七旬选弹一首中国乐曲,然后封琴。中国众多的音乐戏曲我可以说知之甚多,歪打正着地选定了阿炳的《二泉映月》,琴艺不高,聊作精神享受。琴谱系储望华所编,我做了少许修改,降低难度和理顺和弦。为了能体验此曲的内涵,我特意骑车去无锡探访。头一次是在中秋之夜,阿炳纪念馆外搭台演奏的竟然尽是流行歌曲,失望而归。第二次,清晨在惠山脚下,有人播放着二胡音乐《二泉映月》打太极拳,我边看边听。一位老者知我骑车来访之意,欣然向导,边走便说阿炳的身世和他对此曲的理解;并说1958年修战备防空洞,挖断水脉,此后二泉便断水了。一番话使我深受启发。此行回来,我把《二泉映月》定位在:“思亲敬神,祈天赐福”,标注于琴谱页眉。封琴后又写了《《二泉映月》习练有感》,发在博客里;心犹不息,动起了编写一本道教版二泉映月级实文学的念头。我认为,不进道门写阿炳,有如穴外觅虎子,后来再爬山也就着意找能体验道教的山。
亚武山,主峰海拔2156.9米,地处河南灵宝,有北武当的道教典故,是父亲当年抗击日寇之地,而且离老子著五千言的函谷关不远,于是有了两访函谷关,三上亚武山之游。
2008年夏我头一次去灵宝,爬亚武山之前,先去函谷关。公交车下来,冒雨走进山村,敲门问路,出来一位中(老?)年农民,姓索,欣然回屋取了两顶草帽,一人一顶,健步带我走出村外,指着东面洼地的建筑说,那就是正在新建的函谷关,不是原来的老关了,不用去看。冒雨带路并解说,庄稼人功夫就是钱呐。我要给他五块钱答谢,他笑辞。
次日去亚武山,进山不久就下起小雨,到路旁老君观避雨。里面住着的是一位地质技术员,因眼疾要住庙两个月。他说,亚武山一带富蕴金矿等多种矿产,地质行业挺吃香。午间,煮一锅素面约我共餐。我给他钱,他不收。也许这是当地住庙的风俗习惯,把随身带的半包炸花生米留给了他。雨歇,天色不早,告辞下山。隔天再去,爬过亚武濠后,在一块平地停下吃自带干粮时,过路的几个年轻人看我短裤拖鞋,不是爬山的装备,劝我不要再往上爬了,遂返回到亚武濠,这里有专为道士和朝山人提供的茅棚,当然要住一宿啦。道士不在,几位朝山农民习惯地料理着。其中一位山东老者知道我持有相机,大喜,恳求我把茅棚里一位老道的遗像拍照洗印后寄给他,并深情地说,文革期间他因逃躲批斗,在这里蒙老道长收留,一起住了八年,采药为生。问他照片寄到哪里,告以他妹妹地址收转。文革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心有余悸,我理解。我在清澈冰凉的溪水里洗了双膝。两三年过后,多年的膝盖疼痛陆续康复,除了锻炼和医治得当之外,如果跟这次水洗有什么关联,也许可以从水的化学成分、介质温度等找解释,当然必须经得起重复检验。
回旅店打听,另有一路可以乘车去,于是第三天搭乘运矿的大卡车,绕到西门进山。一直到接近山顶才遇到一个人,蓄发须,穿道服,打赤脚,在清理杂草。他放下活,领我到玉皇殿坐下叙谈。此人姓张,道号明宇,对道经甚熟;我用手机播放《二泉映月》,他脱口而说,阿炳是道士,二泉映月音乐是祈天赐福,护国佑民。哇!深山有知音。他约我夜宿,但住持的王道长说不方便。不宜深究,也不再久留,原路返回旅店。临别前,他嘱我到山下豫灵镇的莲花观可以要到道教十诫。这是我头一次听道士对《二泉映月》的释义。此后,在禹州崆峒山逍遥观挂单,清净道长关于道乐的指点使我更觉深刻;在华山玉泉院的宣示板上还看到“阿炳是道教音乐家”的介绍。于是,我写道教版《二泉映月》纪实文学的想法进一步确定了。
我陆续走访过无锡市民族管弦乐学会钱铁民会长、锡剧院编导钱惠荣、无锡老报人华钰麟、无锡道乐国家级传承人伍虎勇;在上海则有幸结识音乐教授刘红(系主任,香港暨中国道乐总监),以及城隍庙的两位道乐总监吕畅、陈大霖(陈莲笙道长之子)等,应该说,俱是高人。对写此书均有共识,表示支持。作为随手琐记,我写了《對於道樂的一些思絮》、《第五次访锡记》,发布到我的《十方丛林》博客里。后因网管政策新规定,博客只限我本人还能浏览。无奈,下载了目录备忘。
第五次骑车去无锡采访,钱惠荣老先生执意挤公交车陪我去惠山。惠山祠堂群西靠惠山,东临京杭大运河,几经劫难,至今仍保持着自唐代到民国的118处祠堂建筑以及明确的遗址,为中外少有。始建自唐代(公元八世纪)的华孝子祠,似与阿炳的《二泉映月》有家族渊源。钱老跟我合影,天下第二泉白墙后边就是华孝子祠和阿炳生母居住的秦府(现名寄畅园)。谢谢钱老的指点。写书,我会着意这些细节的。
与钱老话别后,我接着去爬有道教踪迹的三茅峰,因天色已晚而未到山顶。随缘了。
几年下来,写书的轮廓渐明。拟分为三个部分:华彦钧道长生平,阿炳的音乐,《二泉映月》及道乐的神韵,跟道长合作写书的分工也初步商定。随后,我申报上海市文化发展基金,此类项目的最高限额是五万元。管理人员看过申报材料后表示,这个题材可以破例申请十万元。前提是:一,必须提交全书百分之六十文字的初稿复印件十份;二,必须经专家论证通过才可以批准,上海道协是主要专家之一。不料上海道教协会经过研究,侧面给我的答复是,此书“不合事宜”。无奈只得搁置了,随后把多年来收集到的全部资料无保留地赠人。
这一回我算领教了“寺庙是小社会”之说。嗣后自忖,如果写,我大约要承担十万字左右的工作量。尽管资料丰富,文笔尚可,对我的健康养生可是个相当大的挑战。书没有写成,但是多次爬山采风,得遇知音,经受历练,享受过程,我已经赚翻了。
五、为父申冤 爬山励志
记得幼时,家住西安郭签士巷四十六号(现名光明巷机关家属院),一向荣辱不惊的父亲出狱后曾偶露冤情,“战线长,兵员少,如果伸臂一字排开,一个人够不到另一个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话,我永生不忘。九十年代初,跟台湾我魏汝霖义伯取得联系后,蒙他寄赠《抗日期间的小故事》,知道父亲的确是遭了冤枉,几次辗转难眠或梦里惊醒。2008年冬,云武弟寄来前国军第109师黄剑夫副师长的《我所亲历的灵宝战役》,其中说到作战经过,和父亲遭上司李延年刁难、陷害的情节。于是我决定就以魏汝霖和黄剑夫的回忆文章作证据,开始向台湾当局声诉为父平反,同时进一步收集证据材料,努力争取各方面人士的支援,以求达成。
提出声诉前,我先是跟云武弟商量如何合作办事。不料,云武弟对此声诉断然持否定意见:一,上司作梗,父亲也必有不对之处;二,声诉材料必须先由他审定而且不具其名。我想,既然台湾方面已认证了我和父亲的亲属关系和法律地位,我可以独自起诉。有“思跪乳”之情,那么就“敢朝山”吧。当时也是顾虑重重,还把越龙儿作为声诉的第二关系人。粗略猜想,假若有赔偿金,起初能购一套房,到后来也许只够买一个厕所间了。当然,这钱不可昧,到时候戴家的各位关系人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付;不敢收的就办个戴氏助学基金。
2009年冬,网上查知灵宝原机关干部张仓老先生退休后悉心收集整理抗日灵宝战役史料,遂前访。途中,先去爬泰山,重温石亭对联。并且在五棵松下见景生情,赋诗一首。从泰山乘车到灵宝,已是深夜,在站外帐篷旅店守炉宿眠到天明,起身到路井村,租一辆三轮车,沿当年父亲作战的地方巡转了整整半天,说是十里的距离,山里实际路程要四十多里,约略感知当年父亲在这里打仗,战线长,兵力少之艰难。下午如约拜访张老。他仔细地介绍了他所知道的灵宝战役情况,热情支持我向台湾方面声诉平反,并专门一起到单位门口合影留念。回沪后赋诗一首,连同照片寄给张老留念。此次顺便游了函谷新关,新修道院里一位道装老者坐台算卦,我不求卦,只是请教他,能否用一两句话说出《易经》的要义。他答,要义是轮回,六十年一小轮回,三百六十年一大轮回。这话,我信服。
次年元宵节前,知道重庆有一位灵宝作战109师的老兵李锡荣,遂启程去访,顺便再看看幼年故居。1947年秋,我家从西安搬到重庆,先是住在南山黄角垭村杨森将军一所简易的单层别墅里。后因被解放军收去,全家搬到市区捍卫路郝梦龄家属小楼的顶层,直至1951年初搬到太原,跟云蒸兄团聚。在重庆的后两年,是我一生中跟父亲在一起最久的时间。记得1994年秋,我出差昆明和攀枝花,返程经重庆,从海棠溪沿山路登上南山黄角垭,我一路疾奔,仿佛要追赶往昔时光,又明明知道时光已经不再。杨家别墅破旧无人,门被木条封着,但我一眼就认出就是四十多年前的住处。周围后盖了楼房,唯独这个破房屋没有拆,大门钉木条封着。路旁问人,不知原由。坡下我就读过的南山小学、中学,依稀可辨,已改作中医研究院。这一次到重庆访老兵后,因已没有缠身公务,凡能想到的地点几乎都走了一遍。南山顶文峰塔尚在,杨家别墅旧屋已拆建为铁路局生活楼;捍卫路郝家小楼已不见踪影,周围道路走向大致还是原样。最后专门重游当年跟云华姐姐一起去过的老君山老君洞。
老君洞背靠南山,北俯长江,是座历史悠久的道观,只是比当年豪华气派多了。大殿里遇一中年道长,我顺嘴问,亚武山一位道长嘱我要道教十戒而没有要到,这里墙上挂的四十戒文能不能把抄本给我。看我问得具体,他也就比较仔细地回答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学道主要靠自己修持;并赠道教知识小册给我。他好像忙有别事,约我第二天大门口再见面。次日晨见了,向我解释小册子里“惜生恶死”的含义是道教注重本生,并说金钱是第二生命。听到这话,我内心提防,如果要向我化缘就婉言推辞。贪功利的,不会是真修行。随后,应我所求,领我到客堂跟住持见面,安排挂单一天,然后陪我到寮房,托付给同屋的一位鸡鸣山来的年轻道长,要我看看这位道长夜间打坐,并告诉我晚斋后再见面。晚斋毕,带我到上面大殿外空地示范太极拳,行云流水,尤其是白鹤亮翅,手腿舒展,印象颇深。他告诉我,有机会或找高道张至顺,孟刁岭,或可去金华双龙洞。彼时江湖术士、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李一在重庆声名震响,不数月被媒体揭穿。这位道长当时丝毫没有推荐李一,应该是不屑其浊流,遂对这位道长有所敬意。
告别山城重庆,乘车到华山,打算爬山后再返沪。打电话约云武来一起爬山,因连日春雨,他说要等雨停后再来。住旅店等不得,山也没有爬,径直返沪,抓紧办声诉之事。
这年清明节,我专门骑车去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查档。三天半过去一无所获,第四天下午如有天助般找到了第八战区灵宝战役的案卷,请管理员复印了《会议检讨录》。此次检讨会的战区总结,锋芒直指该役主官李延年;李延年在会上也承认犯了严重错误,请求处分。连同后不久由灵宝参战者后裔寄来的《抗日战史 豫中会战》,都是声诉平反的确凿证据。
其后多次出游爬山,大致是:
2011年2月 泰山-华山-亚武山-终南山楼观台 (爬泰山后,回老家参加编家谱聚会)
2011年3月 华山 请领华山道教协会皈依证
2011年5月 带老伴 正定(看佛庙)-天龙山(扫墓)-龙山-华山(我三天两爬)
2011年6月 华山 观瞻连续三天的辛卯年华山全真高功拨职秘典暨冠巾大法会
2011年11月 带老伴 跟团游北京长城(不能算爬山)、颐和园后,自助游河南云台山
2012年2月 (访五岳)衡山-崆峒山-嵩山-华山-太乙山-天龙山-恒山-
2012年5月 带老伴 台州城隍山-盖竹山-天台山
2012年10月 (游六山)华山-太乙山-天龙山-五台山-八宝山-泰山
2014年4月 华山-天龙山-泰山
2017年10月 带老伴 华山-天龙山
2012年秋,我游六山,在华山玉泉院有幸再遇重庆老君山见过的那位道长,深感有缘。问道号,答曰清玄法师。想以后用手机联系,他说不会接通的。我离华山之前要去县里西岳庙和购物,早上见他在文昌殿值殿,想给他一百元托他燃香给前辈英魂冤鬼作个追祭,他不收,并说就要离去了,没有时间。等我从县城回来再去看,他还在殿里,给我解释说,因为要等华山当家的回来,故还没有走,已替我作了追祭。十天后收到他的短信:“20121028 10:51 (关于张至顺道长)网上的最好敬请参考。亲自接触才知什么是慈悲!大道不招摇昭显,道通天地,无所不包,无所不容。重庆见到相识,华山也是离开,几年后不知在哪里见面,(不过做好心理准备哪里见到我都是很快离开)您还是个棒棒的小伙子的好身体!呵呵...缘份。普门品是齐豫唱的(输入:齐豫佛歌)。希望您在研究道乐的的时间上领悟心神和一,做到精神和心的共鸣,有利学道、悟道、精进。在网上可以参考一些道家的养生功法。(您自己搜索,我不上网)。您回去希望有时间下载:西安八仙宫的早晚课,有时间给老君上香时感受体会。佛乐和道乐却有不同,不过都可以利乐众生!大道雍熙,乐万化。祝福!无量寿福”。真是一位给我教益颇多的高人。打电话,已停机。能否再见到,随缘吧,令我心悦诚服的清玄师父!
后来携老伴到金华黄大仙道观,原来黄大仙就是史上有名的赤松子,张良辞官退隐后,随赤松子作天下游.进而对清玄法师之意似有所悟。
为灵宝战役冤案声诉平反,跟台湾往返函件达八十余件,不宜对外公布;先后所收集到的数十份档案资料,我都制作成电子文件网上免费共享。尽管证据确凿,后来终因台湾行政方面的缘故,平反声诉于2016年后暂作搁置。冤案的水落石出,留待后日吧。所幸,灵宝、老家的民众洞悉了冤案内情,提供了可贵的正义支援。我写的《我父亲戴慕真在抗日灵宝战役》、《忆先父戴慕真将军》、《访灵宝战役参战老兵李锡荣》三篇文章被录入《灵宝文史资料》第12辑;载于《戴氏族事》2011版的《戴慕真将军传略》,充份肯定父亲在灵宝战役期间的贡献:执行了24项作战命令,是该战役唯一参加了一、二、三线防卫和最后追击全过程的建制师。父亲在天之灵,当稍感籍慰。我向台湾提诉的几年里,云武弟对灵宝战役历史也做了深入的调研,所写《灵宝战役的再探究》,详细叙述了战役和冤案经过,却只字不提为父申冤。不为父声诉平反,何苦作再探究?令我不解,且由他吧。
六、访山寻道 修身养性
过去在职场时谈起有神无神,往往推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年事渐高,无须自欺欺人,对宗教的认知随着一次次爬山而渐有演化。
幼时受家庭熏陶,对基督教接触较多,甚至能背诵几段经文和圣赞歌。去芝加哥探亲期间,常到教堂参加礼拜和周四的唱诗。基督教的教义是以慈爱待人,教堂的一个牧师就能把信众活动组织得风风火火,令我佩服。但是,我反复思索而未得解的是:(1)为什么人生下来就有“原罪”,其他动物没有原罪之咎?(2)为什么耶稣为救世人牺牲了他自己,两千年来世人永无还清之日?至于佛教,我旅游入寺曾陆续请得一些佛经,并且相当认真地读过。我赞佩,从古印度梵文翻译成半文言半白话的汉字佛经,结构严谨,一千多年来几乎只字未改;而且古印度的宗教内容能巧妙地融合中华文化,为百姓所接受。但是,读了《佛说阿弥陀经》,感到光靠念阿弥陀佛,只修来世是不是太消极? 佛国里充斥金银珠宝,是不是跟《心经》里“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自相矛盾?后来与一位哲学硕士学位的道长讨论这些问题,颇有启发和共识一一宗教都是以神话故事启人行善,就个人而言深层次问题可以存而不论;愿道、儒、基、释、伊互相包容,有神论和无神论者互相包容,人类安宁,世界大同。如果我在芝加哥,当然还是会虔诚地去教堂的。
从探究阿炳二泉映月的神韵开始,我在一次次爬山期间,有幸结识几位高道大德,知道道教有“惜生恶死”,“我命由我不由天”,特别是《道德经》“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说,觉得比较合乎我的养生理念,从此开始注意对道教知识的探求;陆续随笔《參五嶽訪道宗紀實》、《台州访道》、《六山小游琐记》,均是记载亲身所历。五岳之行,行程紧凑,访山连贯,或可入吉斯尼记录。想想,不必搭载功利了吧。
除了上述随笔,这里补充一些零星小事。
亚武山夜宿石炕。2011年2月爬亚武山,因路有积雪,向住持说明来意,挂单玉锁关。次日早斋后,指给我另外一条新修的石蹬路,安全。一路渺无人迹,石蹬积雪偶有猪爪印痕,应该是不太大的野猪吧。拣一根树枝,既作路杖,又可防身,安然抵达山顶玉皇殿。张道长不在,住持王道长邀我用过午斋,回玉锁关,把一册《道德经》和20块钱托王老师太转给张道长。合当有缘,转身出玉锁关,见张道长登阶而来。他约我到他茅棚,睡了一宿石炕, 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我访五岳时在华山莎罗坪又遇到此人,也是缘分。
楼观山中遇李老。楼观台有关老子的传说遗迹颇多,爬炼丹峰下来,崎岖山路间遇一青衣老者也朝下徐行。互问来处,我如实答来自上海。他名字叫李景发,住楼观台前东明五队,会算卦。问我八字,我不知道,报了生日,属牛。他给我简单解说《道德经》要义,重在自己把持,修功德,积福报;要心存善念,善待家人。话语不多,启发如获甘霖。回沪后,下载了带逐句释义的《道德经》,对其中觉得释义不恰之处一一修改,发布在我《十方丛林》上,聊作小小的功德。1998年赴西安参加云舒姐葬礼后,曾和云武弟一起到过楼观台,夜宿简易民舍,楼观台庙门外两块巨大古碑,上刻五千言。可惜这次去,景区扩大了,古碑不见了,甚憾。这次在观前小摊上购葫芦两个,回来分赠二子,寄托祝福。那时三子在美国,后乘他携妻来沪之际,也另有赠品祝福,算是了却一点心事。
结缘华山殷道长。那次从亚武山乘城际中巴到华山。下车,遇一青衣拄杖老汉,同行之际试探地对他说,现今真正出家人不多了。他答,华山还是有的,于是我在玉泉院便多留了心。在院内的(三)圣母殿遇值殿殷道长,给我讲了些道德经的内容和素食的好处。午间,留我在殿里一起用斋。他告诉我丘处机见成吉思汗一言止杀,郝大通开凿华山七十二个半洞的史迹;又说殿内可抽签,解签20元,如果算命被院里发现就要除名,被除名的人在外面或可靠算卦谋生。次日他轮休,带我去见识他在毛人洞附近清理出来的玉皇洞。到洞口要攀数米高的铁链,看我攀得吃力,勉励我多锻炼。殷道长还告诉我,释迦摩尼当初曾是燃灯祖师的徒弟,回家查《金刚经》,果有此说。次月,陪着老伴,带着证件照片又去华山,由他引介,请领了华山道教协会皈依证。我要行敬师礼,他谢辞并燃香一炷,让我跪拜三圣母。三圣母就是被沉香劈山所救之亲娘。此时听击磬声,又是一种感觉。香燃毕弯而未折,他说是难遇的吉祥征兆。我请他到饭店吃顿素斋作为谢师,他答应,但是执意由他埋了单。我想,这样不计功利,应该也就是真修行了吧。此后我进佛寺见佛像不再跪拜,唯施道家一揖之礼。
不知是什么规矩,这次办了皈依证没有被授道名。隔日上山,爬到老君犁沟,突然心想,《道德经》曰:上善若水,自己就以“若水”居士自称吧。后来想想,若水一名,跟父辈传下来的“积善”堂号,倒是可以搭配的。
玉泉院警句感人。在玉泉院,看到迴廊石栏上刻有警句,“不听老人言,是非在眼前”,遂逐一录下。回家发现不全,秋天游六山又去仔细补齐了,连同弹琴、爬山、膝盖康复的几篇短文,发布到我遵殷道长嘱所开设的《十方丛林》博客上。警句曰:
孝養以竭力為真情 執事以盡力為有功 待人以真誠為供養 濟物以慈悲為根本
學問以勤謹為入門 行持以觀心為穩當 凡事以預立為不勞 是非以不辯為解脫
長幼以慈和為進德 刻己以勤儉為主 舌事以真言為先 經師易求 人師難得
富以能施為德 貴以下人為德 貧以無求為德 賤以忘勢為德
安莫安於知足 樂莫樂於好善 賤莫賤於多欲 貴莫貴於無求 危莫危於多言
安莫安於知足 明莫明於體物 暗莫暗於昧幾 短莫短於自恃 長莫長於博謀
天下之勢 以漸而成 人間之事 以積而固 見己不是 眾善之門 忘人之過 記人之功 謹則無夏 忍則無辱 為善最樂 讀書更佳 心志要苦 意趣要樂
不自滿者受益 不自是者博聞 不自畏者抬祻(祭)常以責人之心責己 當以愛己之心愛人
勿交無益身心之友 勿吐無益身心之語 勿入無益身心之境(原文為鏡)
雨露難滋無本草(原文為茲) 舉頭三尺有神靈 常以責人之心責己 當以愛己之心愛人
莫交無情之人 莫厭平凡之事 莫貪過量之酒 靜坐常搜己過 閒談莫論人非 嫉妒勿起於心 讒言勿宣於口 謹慎保家之本 和順齊家之本 勤儉治家之本 一年之計在於春 一日之計在於寅 一家之机在於和 一生之計在於勤 說話應順人情 做事須循天理
“华山论剑”煞风景。华山北峰不大的平地有一块人造假石,上写“华山论剑”,有金庸署名,在此取景拍照要收费。自古华山论道不论剑,假石立在这里,实在有煞风景。不过像这类毁坏旧景,胡乱捏造“新景”的事何止这一件。听假石旁的摊主说金庸曾到过北峰,是雇人抬上来的,为立这个假石投资二十万。华山租大衣、帐篷索价相当狠。偶听一位摊主无奈地说,没有办法,摊位费太贵了。我想,许多地方的景区范围扩大,景点门票价格也许世界领先,有的居然还入不敷出。可谓:吃祖宗饭,砸子孙锅。这个世界,总是善与恶共存的。
多次爬山,特别是华山和终南山(又称太乙山),对美国人比尔﹒波特所著《空谷幽兰》一书,读来颇有似曾相识之感。太乙镇紧靠终南山,当地人历来善待隐者,甚至爬山越岭施赠粮油。我住终南茅棚那次,临别前到镇上向一对推自行车摆摊的青年夫妇买馍(饼)作干粮,价钱是两块钱五个。我看饼不大,说,给我六个吧。男青年面有难色说,一袋面才做七十五个。我猜想他是说谎。把饼拿到手里我震惊了,竟然是六包呀,每包五个,一共三十个饼,两块钱。我亏了他啦!后来算算,一袋面四十斤,半斤一包可以做八十包(一包他说是一个),这家人只做七十五包,是正公差,不欺人。转过身走去买菜,一元一把。我告诉摊主买五毛钱的,只吃一顿,不料摊主爽快地免费让我拿半把。前后一共三两块钱的事,给我的触动太深了。还有,在县城里买枣和八角,忘记拿了,过了多半年再去,店家微笑着按数给了我。从华山买了许多熟透的杏带回家,吃了多日,一个也没有腐坏,肯定是没有水泡过。这样朴实的人,我只能遥祝兴旺发达。
另外,前文说的灵宝张仓,函谷关老索,亚武山技术员也都是平凡而感人的例子。回想在龙虎山被冠冕堂皇的“道士”拉到屋里要高价算卦,几个佛教名山越来越豪华的排场,以及金庸在华山北峰所捏造“华山论剑”的碑,简直不可同日语。
在华阴老街曾见到家家贴春联,意外发现偶有贴蓝色的。请教当地人方知,是家里有老人故去,三年不见红色。古风犹存,孝情感人。
访五岳那次,在玉泉院蒙知客马诚德道长以道乐知音相待,在其寮房为我弹古琴两曲。的葛雷震道长擅八卦掌,傍晚无人处专给我演示,并一起归纳出修道人“功,德,禅,道”四个字。他说:不修德,练功不会提升;汉中张良庙刘伟道长八卦掌造诣更深,可去拜访。可惜机缘未契,期待来日。夜宿东道观,住持张道长话语不多,镇日打坐,如世外人,是值得敬佩的真修行。在仙姑观,八十多岁的袁道长叮嘱我,“摒弃迷信,科学修道;注意能重复验证的道理,注意被迷信隐含的科学”。此话我深深信服。他说,文革期间因成分高,女朋友迫于家人的反对而去,一气之下来到玉泉院出家,住持姓夏,以前是国军军医。大约在1947年父亲刚出狱,一位同伍医官来访,此人仿佛姓夏。我在旁无意间听说,他被共军俘虏后,花大洋雇羊皮筏渡河逃回。当年玉泉院住持会是不是这个人虽无可考,但很可能与我父同为第八战区胡宗南部下,他能得善终,算是福分。另外,我后来结识的《灵宝--1944》作者申立稳偶尔提及,亚武山里过去的一位道观住持曾是国军连长而后出家的,在一次政治运动中被就地枪决,罪名是恶霸地主,放高利贷,欺压百姓。不知此人是罪有应得,还是无辜羁难。
到天龙山祭奠,由于出发仓促,临时发现忘带穴址,上上下下也找不到父母和爷爷奶奶墓位,于是便在明璐园路口的立石上摆了贡品,洒酒默哀。突然一阵西南风疾卷而来。我心想,时值隆冬,一般不会有西南风,或许是先人们来领受祭奠的异象。
有幸结识刘道长。刘崇尧道长辽宁人,早年在鞍山无量观出家,职衔是北京、山西道教协会副会长,应约暂驻大同真武殿(玄真观)遗址陋屋,欲再修此殿,重续香火。知道我从鞍山到宝山,在华山皈依,一见如故。嘱我此行可名为“访五岳,寻道宗”,修道贵在心诚,必须能吃得苦,在庙里挂单进步快。晚餐待我以素斋,入厨的俗家弟子端上饭菜,旁立不食,说已辟谷六天。这话,我信了。告别时,刘道长嘱我以后到北京通州佑民观再会,我一直期待着能有这一天。
大同纯阳宫住持白明钰道长辈分较高,平日独自带领青年道徒习练道乐,希望得以传承。他赠我道经一册,贡品香蕉一串,介绍我回程去泰山可找霍怀虚道长。嗣后发来短信:“一路顺风,健康平常,随缘而处,随遇而安,早登觉路”。传闻,白道长早有妻室,推测或是文革无奈还俗所致。应该说,高人也是常人,至于是不是完人,我就不妄论了。道门里的人说,江湖水有多深,局内人才知道。
游六山那次,专门从北京转车,到八宝山陵园祭扫了姐姐云华和白岩夫妇陵墓,墓碑上的职务称呼分别是巴松教育家和作曲家,令人肃然起敬。其西侧是老舍墓,当年举小旗欢迎解放军进北京城的人,像老舍这样屈死或挨整,或受牵连于政治运动的,何止他一个。后来我在小记中写到:“胞姐伉俪,好人一生,愿继夙愿,以乐助人”,就是想要写出道教版的《二泉映月》书,聊作纪念。
查看光绪年宝山地图,原有的文庙、妈祖庙、天后宫、玉皇宫、杨王庙、城隍庙、猛将堂、三官堂、真武庙、吕祖殿、文昌宫、财神庙,距离我家均不过几百米,现都已为城市建筑淹没得渺无踪迹。我家村口对面是姚子青路。姚子青,黄埔六期生,在营长任上于1937年8月31日至9月7日率部坚守宝山城,经过激烈搏战,他和全营官兵壮烈殉国。我每天晨练的地方,大约就在该营防区范围之内,应对其感恩戴德。心怀敬意,仿佛能感觉到这一带还是有些灵气的。
五岳归来,我一如清玄法师所嘱,在家里布置了神像祭台,不定期地燃清香一炷,合着八仙宫早功课的音乐跪拜。太上老君是我们“积善堂”戴家的守护神。神在心中,阖家安康,于世无争。当年流传:战上海,攻北京,守大连,退沈阳,至死也不去朝阳。能够举家从鞍山迁来上海,实有贵人相助。对英烈,对贵人,无以为报,都只能祝他们升在天堂。
顺便提及,如果想了解道教,除了道德经之外,感受道教早晚功课可谓捷径,包括观瞻和读功课经文。八仙宫、(北京)白云观、青羊宫、武当山早晚功课均属全真派,一脉相承。龙虎山属正一派,功课内容稍有不同。晚课阴气较重,一般不适合居家者。
七、以路代山 云游寺庙
龙王山之行得了教训,爬山不骑车,骑车不爬山。上海及周边没有山可爬,些许高耸建筑无非是钢筋水泥之物,不爬也罢。遂以路代山,以车代步,于访五岳后,根据一位高人网上发布的上海寺庙一览,选浦东三十来座道观作骑车小云游。在此前后还有过几次距离较长的骑游,如:
2008年3月环太湖
2008年7月安吉龙王山
2010年4月南京
2010年9月环太湖
2011年8月环太湖
2011年9月海盐观潮
2012年5月无锡
2012年7月浦东各道观
2012年10月海盐观潮
2012年12月无锡
2018年4~5月宝山寺庙及遗址
2020年3月社区封闭解除后,我又开始了宝山寺庙骑游。每次半天,大多是不进庙,不烧香,不耽误回家午饭和午睡。宝山现存的29座寺庙及遗址多在潘泾路、沪太路一带车少人稀之处,附近空气污染少,环境较安静。起先每次5、6座;后来路熟了,利用百度地图适当安排路线,便分南北两次完成。自己明白已渐显老,过去骑车,持续时速约16~18公里,现在只能13~15公里,体能大约降低了20%。为了安全,鞍座放低,佩戴护膝,不放音响,注意防止四周的超速违章。
宝山的寺庙有些历史还是比较悠久的。罗店镇的宝山净寺,始建于明正德六年(1511年),原名“玉皇宫”,系里人唐月轩舍宅改建的道观,后名“焚王宫”,近年才改为佛寺。现在旁边扩大新盖,香客几乎没有当地老百姓了。原址被废置,其主殿二楼曾摆放二十四孝图大花瓶一对,我每次去总要留连细看。现在新庙里没有见到,不知其下落。网上有文批说,二十四孝是谎言。其实世界各民族自古以来都有图腾崇拜,神话传说,以儆世人。
“南朝四百八十寺”,萧泾古寺当是其一。据清光绪《宝山县志》载,萧泾古寺建于南宋乾道年间(1165—1173);《罗溪镇(今罗店镇)志》则称,始建于南北朝梁武帝时期(502—549)。萧衍乃西汉萧何第二十五代孙,在其辖地罗溪镇建寺以祀先祖萧何。当初规模恢弘,渐废后今又重建。
吴淞江地区古有“江东”之称,当年楚汉相争,项羽兵败乌江自刎,传说因他自恃天下无敌,又无颜回见江东父老,故化为吴淞江神,不时发巨浪成灾害,人们称之为“霸王潮”。 后来相继修建西汉诸多功臣的庙宇,籍以压服“霸王潮”。宝山许多寺庙的来历可能也与此典故有关。
根据宝山县志初步计数道教庙观,乾隆时34座,光绪时70座,民国时118座;1951年尚有道士165人,从事拜祷斋醮,操持祭祀仪式,现在境内所有的道观荡然无存。我曾写过信给上海市委、宝山区委以及上海市道教协会,建议在宝山区恢复修建道观,无果。后来我骑游发现,地处顾村西端的三观堂,历史在百年以上,供奉太上老君。是宝山现今唯一的道观,联系市道教协会,建议将此观拓为宗教活动点,亦未获其认可。想想,江湖术士李一从上海入道门,混到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之职,我这碌碌之辈只好退避三舍罢了。
八、苏州东山 未来归宿
迴顾人生之路已过半许,及早安排后事是明智之举,眼见墓价跟着房价涨势,更觉拖宕不得。原本一心想将来入土天龙山,重归父母膝下。我去天龙山次数多些,老伴也跟我去过两次,特别2017年10月这次,老伴克服体弱和旅途劳顿,一起去祭奠,实属不易。唯路途较远,以后儿辈去不大方便,遂决意求其次,就近选择,相信父母会支持的。以此为由,我陆续骑车把上海、苏州的陵园一一巡遍。上海建筑力量庞大,寸土寸金,全市各陵园将来或有动迁之虑;而且地势低,潮气重。苏州号称人间天堂,离闹市近的几座陵园正在或即将动迁,而且按当地政策只供苏州人。与西山相比东山似略占上风,海拔稍高,距离稍近,人文内容也更丰富。经我推荐,2014年越安、越龙陪我老俩口一起看过东山华侨公墓的杨湾、莫厘、万隆三个墓园后,选定了杨湾墓园。不过按规定只供华侨,如果是为在世者购还必须年满八十,于是2016年带着美籍孙子再去方购得,了却心事一桩,也算是沾了孙子的光。凡山应有名,询问当地人,此处是:东山镇杨湾村小云台山。看看周围山峦起伏,在可以预料的未来,应该不会被动迁的了。
东山全名洞庭东山,系因其在太湖洞山与庭山以东而得名。史载,隋时东山为岛,与陆地相隔30余里,百多年前北面的连岛沙嘴和陆地相接而成半岛,来往免去了舟船之累。这里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四季鲜花和枇杷、杨梅、橘子等水果不断,碧螺春茶名扬全国。古迹有紫金庵、轩辕宫、普源寺等。正在重修的普源古寺内有古泉,千五百年罗汉松气势尤其不凡。劳碌一生,将来以此为归宿地,是为善终,也必会得父母之灵首肯。至于何年何月,看福报吧。我相信,杨湾只是驱壳寄留之地,余生修得福报,当魂归天堂,再与父母团聚,永享天伦。
写于庚子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