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你的啼声落地,盼来了,我们的希望
十月,你的啼声落地,盼来了,我们的希望
人说同船共渡要修八百年的缘,亲爱的儿子,我不知道你我十七年的母子情缘,是前世多少年修来?我不知道这修行的年轮里,是谁偷了懒、躲了清闲、做了敷衍,不然生命的轮回应该圆满,岂止这短短的十七年?不然,十七年母子情浓,你又怎会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刻悄然作别?眨眼间哪,人成各,今非昨,欲把离愁与谁诉!孩子,不是说生命如歌吗?我们才听完序曲,生命的主旋律刚刚开始,怎能戛然而停?孩子,不是说生命如花吗?生命之花正值花开,花的蓓蕾即将绽放,我们屏息静待,生命中的故事尚未咀嚼,生命中情感尚未倾诉,生命中的积累尚未交接,生命中还有血脉相承啊,不是说生命源远流长吗?孩子,我不能懂,以造物主博大的情怀,即使,在这修行的分分秒秒有疏忽、有不周、有冲撞或有过错,终不至枉负身为万物之灵的我们哺以乳汁、注入心血的一世期盼,终不至枉负我们几代人衍衍生息、翘首以待的那一次花开啊!
——题记
应该是一种默契吧,那一天,我就知道你要来,知道你要轻掸岁月的浮尘、踩着时光的节拍,,来赴我们这万万年的一次约会,一次生命的约会!
这种默契,从你落入娘胎时就有,从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快乐地嬉戏,不时挥动你的小拳头我就熟悉。那时的你,是调皮的,更是欢愉的,那时,我的手指指向哪里,你的小拳头就舞向哪里。你时而跃动,时而安静,我朗诵诗文的时候,你跟我读着;我聆听音乐的时候,你张耳听着;你和着妈妈的节拍,感受世间的奇妙,你的心随着我的心跳动,你的呼吸连接着我的呼吸。
这种默契让我坚定。10月16日早上,还没有任何征兆,按时上班、午餐、继续下午的工作。到下午17时左右,我感觉腹部隐隐作痛,发现少许见红。支撑到下班回家,吃罢晚饭,我对你爸说好像不对呢,是不是要生了。你爸说,不是预产期还没到吗?没事的。我说,不行,我要去医院。边说边梳洗干净、收拾行装。见你爸没反应,我说:你不去我一个人去。你爸见状,立即随我出门,在当时我们居住的气象局院内拦住一辆的士,直奔宜昌市中心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叫来外公外婆和你舅舅。一直守候在产床旁陪伴我的是该医院退休的老医生、郑奶奶的朋友张奶奶。躺在产床上,羊水已破、注入催产针多时仍无反应,护士让我用力,可我用尽所有的气力,还是无用。阵痛一阵阵加剧,撕心裂肺般。张奶奶请来有经验的护士才发现是臀位产,因为羊水早破,再做胎位矫正已无效,无奈,请来助产士。医生例行程序请你爸签字:如果出现危险,救大人还是救孩子?你爸想都没想,说:都要救!医生的意向很明确,如果只能救一个怎么办,必须两先一?你的爸爸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郑奶奶急了,再次明确告知医生的意思。
你爸陷于一种两难境地,如何选择于他都不情愿,这是两条生命啊,选择一个就等于放弃另一个,他能作何选择?你爸之所以说都要救,我以为是他对生命的敬畏。事后,我从未问过你的爸爸到底作何选择,无论他怎样选择我都理解,在我心里,你能顺利降生比什么都重要,若我能舍弃生命换回你,我情愿。
助产士用力按压腹部,听到有护士说:“我捏到他的耳朵了……我抓到他的手了……”任人宰割一般,还有让人窒息的阵痛,在助产士一次强过一次的用力按压后,我对医生说:“我不行了,我要剖腹。”医生说来不及了!最后,用吸盘吸出了你。接生护士提着你的双腿,拍打你的屁股,你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听到你质朴的哭声,产房外的亲人才长舒一口气。
之后,我被推到病房。张奶奶从家里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极度虚弱的我吃了两口,没有吃完。
护士把你抱到我近前,让我看了一眼,然后把你安放在我身旁的婴儿床上。
我看到你了孩子。是不适应外面的光线吧,你眯缝着双眼。虽然,我不能确定你是否也看到了我,但我能感受到你在寻找妈妈的气味。这一趟来得真不容易啊孩子!那一刻,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心酸。孩子,你穿过狭长而黑暗的时光甬道,奔着光明而来,你挣脱你力所不及的困顿来牵妈妈的手,你灵巧地周旋着忍受这一路的惊吓,看到这世界的一刻你是因激动而哭吧,你以你特有的方式告诉世界:我来了!孩子,我还知道,你质朴的哭声,不知饱含着多少委屈和不解。
除了心酸,还有一阵恍惚、一些激动,看见你躺在我身旁,恍若躺在岁月的一隅、静卧于时光里,你就这样掀开了我们新的生活,你就这样占据了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宝贝,一条新生命的诞生真是不易,不光是妈妈,你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你一定累坏了,一度出现呼吸困难,一度被护士弄疼、被吸盘吸得好难受吧?宝贝,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痛苦与甜蜜,其实不光是生命的诞生,贯穿生命过程的始终都是痛苦和甜蜜交织的,有过痛才会倍加珍惜痛过之后的甜蜜啊!
宝贝,妈妈还想对你说对不起!似乎从一开始,妈妈就没有为你提供一个宽松的环境。是妈妈的无知,妈妈的自以为是,让你初来人世的你便尝尽了苦头。宝贝,妈妈出现不适,还坚持上完了班,回家吃完晚饭才到医院,如果我在羊水刚破时就赶往医院,想必你不会受这么多苦。
生下了你,妈妈也累极。后来我对你爸说,当时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以后打死我再不生了。妈妈只要你一个!
你出生的时间是我们到医院的次日,即公元1996年10月17日4时05分,农历丙子年九月初六。医院为你准备的出生牌上记录着你初来人世的第一串记录:身长49公分,体重3250克,在医院为你准备的影集上,同时留下你鲜红的足印。孩子,那个出生牌我悉心为你保存着,想等你长大成人的时候交给你。
宝贝,这一天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是你生命的开始,也是我们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天,每一年的这一天,我们都记得。
当天早上,值班专家发现你的情况不对,躺在我身旁的婴儿床上,你只嘤嘤地哭,你如同一个受了伤的小天使,无力地哼哼着。医生当即判断为新生儿缺氧,将你转入紧挨产科的新生儿科实施治疗。因为伤口尚未恢复,因为严重贫血,因为还要为你治疗,我仍住在产科。
按医生的要求,我们为你做了CT,并请来专家。专家总会将最严重的后果告诉我们。孩子,不管你有什么问题,不管你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我们都没有放弃。在医院,为避免缺氧可能引起的后遗症,我们用了当时价格不菲的进口药物,叫脑活素。那些天,每天早上,护士们把和你一样需要做治疗的孩子从不同的产科病房接到新生儿科,做高压氧等项治疗。
在医生护士的精心照料下,你一天一个变化,没有了病痛,你总是乖乖地笑着,你天使般的微笑从那时便已定格。在新生儿科,干净帅气的你,是护士们的最爱,谁见到你都爱轻轻地拍一拍你的小脸蛋。在新生儿科,因为你的名字还未商定,你便随了妈妈的姓,大家都叫你王毛毛。
毛毛,那一次住院,历时半个月左右。那是你一生唯一的一次生病住院。
在那一间间产房内外,每天前来探视的人格外多,人声嘈杂却尽显温馨。每天和你一同被抱去做高压氧仓的还有许多孩子,不同的孩子不同的病因不一样的病情,但没有听到任何对孩子父母的责怪或抱怨,大家都围绕着孩子们的需要,孩子们的一颦一笑牵动着人们最敏感的神经。新的生命诞生了,我们看到的只有喜悦,宽容和善意,生命的神圣高于一切!
后来我常常在想,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人们更看重的是结果。有了好的结果,对过程中的出错往往不会再予关注,结果对了,那不尽如人意的细节又算什么呢?
在医院的半个月,可难为了郑奶奶,既要为妈妈做饭做菜还要安排从夷陵区来到医院的陈爷爷胡奶奶,饮食方面既要考虑为产妇催奶还不能刺激伤口的愈合。那些天,你的舅舅每天为我送来的都有郑奶奶炖的柴鱼汤。
也难为了你的胡奶奶,她何曾带过孩子,你爸他们兄妹三人都是请了阿姨带大。在医院的那些天她兴奋地不知所措,每天端着茶杯,进进出出哼着小曲,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就东家长西家短地到处打探消息。因为这,一度落得同病房的家属们笑话。
在医院,我们还找来了几本厚厚的辞典,斟酌着为你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其实,对于你的名字,还在怀着你的时候我和你爸就议过,我说先给你取个小名,叫朵朵吧,花朵的朵,这名字男孩女孩都能用。妈妈希望你像花朵一样在我们的呵护下健康成长。你爸说太小家子气。所以在你出生后,我们只好顺了医生护士的意思,叫你毛毛,一直这么叫着也习惯了。
毛毛,老陈家你爷爷这一房你是唯一的男孩,生下你后,是要按辈份起名的,到你这里应该是文字辈。你爸曾提议给你起名陈文国,并解释说是文能治国的意思。我一听就乐了,说哪有这么老土的,这是什么年代的名字呀,没有同意。陈爷爷家的世交庄奶奶为你起名文顶,这位湖北革大毕业的老太太直言道是你把老陈家顶起来了。妈妈受到启发,说不如叫文鼎吧,文问谐音,问鼎天下,这是何等地气度!你爸也说好。我们还说笑呢,只是这个鼎字笔划太多,有些难写就是,要为难你了。于是你的名字定为文鼎。
文鼎,你知不知道,你的到来,让两家人的心里乐开了花,你是我们两家的希望啊!在那样一个十月,你应了我们的呼唤,了了我们的心愿,从此,你是我们一生的守望!在那样一个十月,我并没有给你什么,你却让我们收获到秋色秋景,你让妈妈的生活从此灵动起来,你让亲人们把蝉声蛙鸣听成了歌!
你出生的当天,应该是没等到天亮吧,你爸即把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通知给远在夷陵区的陈爷爷、胡奶奶及所有的亲友。
听你爸讲,老陈家祖籍江西,于江西填湖广期间移居湖北。到了宜昌,便定居晓溪塔镇官庄村风洞河。你二爷爷家的二伯一家,至今仍居住在那里,孩子,你应该记得吧,大约在你三岁以后,我们每年过年都带你去二伯家小聚。你的陈爷爷在家中排行老大,有三弟一妹。陈爷爷有子女三个,你爸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妹妹,你的大伯和姑姑家的孩子分别就是你哲哲姐和露露姐。孩子,你的陈爷爷早年当兵,曾参加抗美援朝战争,退伍后就职于宜昌市兴山县政府,先后担任兴山县商业局局长、兴山县副县长等职,你出生那年,老人家就职于宜昌市夷陵区政协。我永远记得,你出生那天,来到你出生的医院,见到你的时候,我印象中这个不苟言笑的老人,笑得合不扰嘴。
老王家祖籍湖北恩施。王爷爷也是当兵出身,退伍后在宜昌市公安局就职,只身一人在宜昌城区安了家。王爷爷曾任宜昌市公安局收审站站长,在宜昌城区人员最复杂的九码头派出所,即现在的胜利派出所担任所长多年。在宜昌城区,王爷爷的口碑相当好。早在70年代,当地报纸《三峡晚报》对王爷爷的事迹有过专门报道,称王爷爷为保一方平安的“王保长”。王爷爷天生好脾气,虽说性格好,却也是宜昌响当当的人物,曾有这样的传闻,说是在杀人现场,别人都不敢进去,王所长一脚踢开大门,第一个冲进去。好多被劳动管教过的“犯人”,有感于王爷爷耐心细致的说服教育,对王爷爷都是敬畏有加。孩子,在老王家你王爷爷这一房,就我和你舅舅两姐弟。妈妈这边你是爷爷奶奶的长孙,也是迄今唯一的孙子。那天在医院,虽然王爷爷没有过度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和郑奶奶和你舅舅站在一起,但从你未出生时对你我的担心,到你瓜瓜落地后开心的神态,大家都清楚地看到了。郑奶奶更是忙前忙后,整个病房都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郑奶奶还悄悄地告诉妈妈,说一听到你土里土气的哭声,就知道你是一小子。那神情,别提有多高兴!
你的爸爸,这个饱读诗书的汉子,读了无数孔孟之书,却丝毫没有受到儒家文化的熏陶,没有领悟孔孟之道,妈妈经常说他就是一棒槌,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懂得掩饰。这个很多时候执拗地让人受不了的男人,对弱小的你却极尽耐心。你出生后,他理所当然地将快乐溢于言表,他扯着大嗓门给所有的人报告这一喜讯。我清楚地记得,当你还在妈妈肚里的时候,你爸爸贴着妈妈的肚皮听你的心跳,开心地逗你,看得出他有多么在乎你。在你住院的新生儿科,就是这样一个粗心的男人,常常在半夜醒来轻手轻脚地为奶水不足的你烫牛奶。
宝贝,在我们最先居住的气象局的家,客厅内大门斜对面摆放着三人沙发,沙发后面的墙上,是你舅舅为我们布置新房时买的一幅画,画面是两个亲昵耳语的欧洲孩童,一男一女。当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看着沙发后面那一幅画,我无数次想像你的模样,我想你应该和那个男孩一样可爱吧。
我对你爸爸说过,我喜欢男孩。因为我是一个粗线条的妈妈,直来直往惯了,有什么话憋不住,而男孩子开朗大气,说得不对也不会在意。女孩子则不同,她们太娇弱,要细心照看才行,总担心言辞间无意伤害到她。所以孩子,妈妈对你成长过程中的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也过于大意了,总是让你一个人去承受,以为是在锻炼你,甚至忽略掉不该忽略的细节。孩子,真是妈妈错了!
感觉你应该就是画面上的那个男孩吧。孩子,在你长大后的日子,我们也早已搬离了气象局的家,我的眼前还经常浮动那两个小天使纯洁、温情的画面。让我不可思议的是,你真的就是那个可爱的天使,甚至比他更帅,更充满生机与活力,你的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符合妈妈的理想。
孩子,你的出现,让我的心顿时变得柔软起来,你那一声啼哭,已经触动我最细腻的情感。你来之前,我是特立独行的女子,可以一个人背着行囊,潇潇洒洒走天下。是你,让我有了牵挂,从此成为一个温柔的妈妈。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包容,学会与人沟通,我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女子,我还学会了退让,学会了节省,学会为我们一家以后的生活积蓄。
宝贝,谢谢你在芸芸众生中挑选出我,给予我无比的信任,看着我的脸,你才安心;躺在我怀里,才能安睡;牵着我的手,才感安全!
宝贝,谢谢你!在那样一个十月,你如约而来,来与妈妈相伴,你通体纯净,纤尘未染,你把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心交给了妈妈!
宝贝,谢谢你!是你,让我成为幸福的妈妈!宝贝,妈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