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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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 南秀村 ]创建于2016年02月28日

何如教授再祭

发布时间:2016-03-02 14:24:36      发布人: 南秀村

何如教授再祭

 

       --程曾厚

 

  何如教授撇下我们走了。何教授不是我的业师,但相处二十载,对他的道德文章,深为叹服。何如教授的学问和造诣,在国内法语教育界首屈一指,何以见得?《毛选》四卷的法译本工作有中外学者参加,济济一堂,但译文的最后定稿人只有一人,这就是当年南京大学的何如教授。又,《毛主席诗词》的英译本是集体翻译,译成自由体;而法译本由何如教授独立完成,译成格律体,曾被法国的中学教材采用。所以,何如教授是我国首批唯一的法语专业博士生导师,也就不足为怪了。
  我国学者能用法语创作格律长诗者,迄今未曾听闻。何如教授是唯一的例外。一九三五年,他在巴黎出版《贵妃怨》,长四百八十二行。卞之琳先生在其《新译保尔*瓦雷里晚期诗四首》中说:何如教授在瓦雷里原诗的直接影响下写过和出版过一篇法文长诗《杨贵妃之死》。《杨贵妃之死》即是《贵妃怨》。关于这首诗,何如教授在其南京陶谷新邨的寓所,曾想我出示一封珍藏的书信。而此信的内容,他从未向包括自己子女在内的任何人透露过。写信人是法国学术界的老权威阿兰(Alain,1868-1951,信中说:先生,这不是您自己的作品,这是瓦雷里风格的诗。这是何等的赞赏之辞!我们知道,瓦雷里(Paul Valery,1871-1945)是法国后期象征派最主要的诗人,其格律严整,格调高雅的《幻美集》,薄薄一册,却对二十世纪的西方诗坛产生过重大影响。他于二战结束时谢世,戴高乐将军的法国政府为他举行国葬。
  何如教授初期曾应外文出版社之邀,翻译过《女神》、《王贵与李香香》和《阿诗玛》等,晚年选择《离骚》、杜甫诗及《文心雕龙》等。他生前多次对我说起,希望在有生之年,把他毕生从事的汉译法的实践,总结成一部三卷本的专著。这个心愿终于未能实现。我痛感何教授的事业后继无人。也许,会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内,我们再也不会有功力如此深厚、译艺如此高超的诗译家,能用让外国读者击节叫好的诗句,把我国光辉灿烂的古典诗歌完美地介绍给法语世界。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何如教授与世长逝。先生身后,我收集到三篇与他相关的文字。只是,三位作者的心态有天壤之别,令人唏嘘。第一篇文章《岁幕天寒忆何如》,作者张怀亮,一九九零年初刊于《南京大学学报》。张怀亮是何如教授的学生,又和先生长期共事,认为先生视名利如浮云,一生孜孜于教育和翻译事业,文章以第一手的详实材料,表达作者对难忘的导师和长者的感激、爱戴之情。 三年后,北京中法比较文化研究会会张沈大力写了第二篇文章:《何如先生祭》,刊于《比较文学通讯》一九九二年第四期。何如教授只是作者的一字师。但沈大力对何如的景仰和怀念之情,至诚至深,十分感人:何公确是一位重人格而淡名利的中国典型知识分子,他闲云野鹤,不从流俗,漠视权贵,最后哀叹像何先生这种优游于物外的一代正在,或者已经消失;眼下新型的一代多为日益为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凡事无不为利欲所驱使,营营逐逐,显露活动主义的炎势,怎不令人感怀亡友心中的那种清凉世界!文中点破了先生晚年内心的无奈与凄凉。
  可惜,还有第三篇文章。作者正是一位新型的一代。著文妄评何如教授精心翻译的杜甫《春望》诗,断言何译忽视了思维层次的准确性云云。作者只是先生弟子的弟子,评头品足后还端出自己的新译文。不读不知道,一读吓一跳,不禁哑然失笑。且不说八句杜诗被改写成八句平庸的散文,劈头首句第一字即闹大笑话。国破山河在,历来的杜诗注疏家,从仇兆鳖到马茂元,都指出国破指长安被陷。何老将字语成首都,纯属正常,而学生的学生硬要为老师的老师改诗,硬将字重译成国家,体现了学生会查双解词典的水平!这种化神奇为腐朽的勇气,叫人摸不著头脑。尤其是在何如教授死后给何如改诗的心情,也叫人费解。
      
不久前,何如教授的大公子何学平送我一份材料。我读后又抚今追昔,沉思良久。这是法国国民议会国防委员会副主席达耶(J-M.Daillet)一九七九年寄给何教授的一封信。达耶当过译者,本人是诗人,深知译诗之难。他因公访华,在上海买到何如先生译的《毛泽东诗词》,读后迫不及待地写了这封热情洋溢的祝贺信请允许我以感激的心情向您祝贺这个精美的译本……您优美的文笔,完美的音律,使译本具有诗的纯洁和诗的强烈,可以说是用拉辛、雨果、兰波、瓦雷里、阿拉贡和科克多的语言直接写成的……我还要感谢您,让我更好地懂得毛泽东这位革命家和政治家不仅以其政治作用,同时也以其智力威望,能对一个历来酷爱美的民族的优秀人物产生影响。
呜呼!何如教授,请继续安息吧!
  (注:此文初成于一九九五年十月,以纪念先生逝世六周年。今仍用原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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