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疑心她要向我推销小玩意，于是礼貌地表示听不清楚，正打算走路，她又仔细说了两遍，第四遍之后我终于听出来，欣喜之余习惯地重复一遍——“哦，你要借点散钱！”然而女孩子不高兴了，看了看周围，委屈地瞪着我，“不要说那么大声，你不知道女生脸皮很薄吗？”接下来又是急急的说话。我蓦地发窘了，连忙道歉。此时我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窘迫也因此加剧：因为伊要的是两三块的散钱，而我口袋里只有两张准备充饭票的整钞和在打印店兑的五六角零头，此外就是房门钥匙和弹琴的拨片，无论拿哪一样出来都是极不合适的……上衣口袋还有一张订牛奶的纸卡，但又不能兑成现钞，我无语。还是急急的低声说话，就两三块好吗明天过来还之类，我的窘迫有增无减，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努力地想着要说点什么，“这个……真没有，对不起”，“只有整的了，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虽近似于嗫嚅，然而我尽力保持平日的调子，务使这语气听起来不是在推脱。两三分钟后，女孩子的脸色黯淡下去，似乎要哭出来，我转过身去，继续慢慢地走路。我取了牛奶再回来的时候，女孩子已经不见了。伊一定会恨我的，我想。
当晚L君过寝室一叙，不免谈及个人前途国家命运。言及天竺，L君盛赞其人民安康，内需充盈，而天朝人民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我自然大唱其反调，理由充分，证据确凿，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不多时话题转移，两人一道痛斥扶桑，于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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