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对父亲的思念永远凝固在了2009年6月26日,记得那天一大早就抱着孩子、带上棕子去看望他。父亲惊喜的说:明天是今年的第二个端午节,你今天就把棕子送过来了。我以为老爸是在开玩笑,陪他一起吃早饭时,他剥着棕叶说,今年有个闰五月,当然有两个端午节了。我们一起吃着棕子,笑看小家伙如意摇摇晃晃走路时,那企鹅般可爱的样子。只要走过父亲身边,他就会高兴的去拍拍如意的小光屁股,并笑着叫“黑蛋、黑蛋”。黑蛋这个名字是老爸对如意的专用昵称。
午睡时,老爸兴致很好,看着熟睡的如意,脸上荡漾着无限的疼爱,一边轻拍着如意的小屁股,一边讲着他从小到老的许多故事……
下午乐乐考完试进门,喊着“爷爷,我回来了”,小如意就学着姐姐,大声清楚的叫“爷爷,爷爷”,而在这天之前,如意只会说“爸爸妈妈”,今天是第一次会说“爷爷”。老爸乐的捋着胡子说,再叫一声。如意似乎也知道自己长本事了,表现的很得意,围着爷爷扯着喉咙喊“爷爷,爷爷”。一个叫着、一个应着,老爸任由如意好奇的揪他的长胡子,爷俩玩的其乐融融。
晚饭后,与父亲一起喝普洱茶、看电视剧,自身体状况不佳后,父亲一直很少出门,每天陪伴他的就是电视,连他最喜爱的围棋都很少玩了。像今天这样,全家人一起边看电视边喝茶的机会,似乎也更少了。父亲今天太高兴了,电视剧结束后,他还兴致勃勃的给我们讲前面几集的精彩内容。人老了,其实要求并不高,只是希望孩子们多陪他说说话,希望孙子们再多叫几声爷爷。
由于几天的雨都没有下来,天气格外闷热。晚上十一点,我们起身要走时,父亲舍不得的说:“今晚就住这吧,挤挤能住下”。我们担心太热,老爸休息不好,就说第二天一早再来,给他包大肉韭黄饺子。老爸还是舍不得我们走,让如意再多叫几声爷爷。以往我们走时,他坐在沙发上点点头,而今天他却陪我们走到电梯口,难舍难分的眼神让我突然有种触动,老爸真的老了,像个小孩子般需要人照顾。
一周前父亲重病一场,那天突然手脚无力、坐不住了,心跳也只有每分钟三十下。父亲吃的一种药有使心跳变缓的作用,停药之后有所好转,又去西京医院做了身体检查,两天后逐渐恢复。这次生病有惊无险,病好之后他虽然很虚弱,身体指标却格外正常,心跳、血压、血糖都显示出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标准数值,我高兴的对父亲说:老爸又变成年轻人了。而后来再细想,这怎么有点像回光返照呀。这几天,父亲特别的疼爱孩子,不止一次的对我说:乐乐和如意的学习如果不好,千万不要为成绩责备孩子,只要有个好身体,健康平安的长大,比什么都重要。并让我答应他,一定不许打孩子。我觉得老爸也像个小孩子了,为这句话,认真的等我答应他。就笑笑说:好好好。而这几句,竟然成了父亲最后的叮嘱。
不愿想起,甚至恨这个日期----6月27日清晨,父亲突然就昏迷了,从抢救到永别,只是短短的三天。三天里,父亲只睁开眼看了我们一次,微微笑了笑,却说不了话。这一刻,我坚信他会好转,会醒来看着他疼爱的黑蛋慢慢长大。我认为父亲是最坚强的,这么多年的病他都挺过来了,这一次还会挺过来。父亲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可他的意识却是清醒的,当我握着他的手说:爸呀,我是莉莉,你的女儿莉莉,你能听到就捏捏我的手。他那唯一能动的左手就紧紧握了几下。这几下紧紧相握,是我们父女爱的传递,是我们相互给予的精神支撑,是父亲对家和孩子无限的叮嘱,是我们那心痛无奈的生死别离。
随着病情的日益加重,父亲的手握的不再有力,最后那天的上午,我和他说话时,他只能用冰冷的指尖轻轻颤动,以表达他和我的心灵沟通。那冰冷的指尖和滚烫的额头是多么残忍的对比,那一次次费力的呼吸又是多么无助。父亲被病魔折磨的清瘦可怜,只有他那心爱的胡须依然有型。可以想象到,父亲那时要经受多么痛苦的心身苦难,以及无法言表的临终嘱托。
我想为他做些什么,可又无法为他做些什么,只有握着他的手,望着他昏迷而微睁的双眼无声落泪。父亲的指甲没有一丝血色,时起时伏的胸前汗珠斗落,冰冷的四肢无力伸展,颈侧的动脉快速跳动,哽咽的呼吸时断时续,生命指征一度零乱,这就是父亲最后的时刻。我内心无数次的哭喊,苍天呀,能不能再给父亲一点时间,让他再看一看身边的亲人,让他再与我们告别一声,不要就这样,无声而痛苦的离开。
这是2009年6月29日下午6时29分,一个哭喊天地、撕裂心口的时分。就这样,父女生死两相隔;就这样,亲人已逝泪茫茫;就这样,亲恩未报心懊悔;就这样,叩首疾呼送父灵。
爸爸呀,你的在天之灵可否知道,女儿对你的深深怀念。爸爸呀,你的在天之灵可否看到,女儿哭红了双眼请求你的原谅。女儿不孝,没有照顾好你,没有让你过几天好日子;女儿不孝,时常惹你生气,没有让你享什么福。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父亲呀,你的逝去,女儿痛心不已。每晚遥望天际,感觉黑夜亮的最执著的那颗星,就是你,是你关注着我们、期待着我们、祝福着我们。
爸爸呀,我会牢记你的叮咛:照顾好妈妈、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自己。
我相信,每一个亲人的永别,都会化作一颗星。爸爸,请你每晚都看看我、照亮我,因为我已经习惯这样,对着最亮的这颗星诉说,诉说每天的心情,诉说咱家的琐事,还有咱们握紧双手时临别的诉说。
爸爸,咱们彼此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