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母

夏季的一天，骄阳似火，路上行人挥汗如雨。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背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步履艰难地向前挪动着步子，走一程、歇一程，那男孩面色潮红，口唇枯干，无精打采地半闭着双眼。这个男孩子在发着高烧，已经病得不轻了，母亲不顾自己的身孕，抓紧宝贵的时间吃力地往城里赶……

多少年来，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之中。因为那位母亲就是我的妈妈，那个男孩就是我！一个多月后，因生下三个男孩、身体变得羸弱的母亲又生下了我最小的妹妹。

多少年来，每当母亲节来临的时候，我总想起我的母亲，想为我那平平凡凡的母亲写一点文字。有人说，写母亲的文字太多了！但是，我说，用尽天下的文字来写母亲，也不会多的。

我的母亲出生在江西高安市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由于外公的勤劳和外婆的能干，家中并不贫穷。当然说不贫穷，只是相对其他的村民来说的，勉勉强强不会挨饿受冻而已。49年的那年秋天，母亲考取了县立师范学校，成为了山村里唯一飞出的一只金凤凰，也从此开始了她三十多年的教师生涯。

母亲年轻时爱好文艺，能歌善舞，尤其爱看戏。有一天，母亲学校所在的镇子里演戏，小小的集镇围得人山人海，我那时才四岁，母亲抱着我挤到最前排过了一把瘾。两三个小时的戏，妈妈抱着我一口气站到了结束，大气都不喘一下，而且还不时地问“儿子，好看吗？”现在想起来，老妈真是个棒身体。

母亲是农民的女儿，朴实而善良。在四十多年前那场浩劫运动时期，国家满目疮痍，老百姓生活艰难，公立小学教书的母亲住在农村，和当地农民住在一栋屋子里，有一个五保户（孤寡老人），生活十分贫穷，有一天，她们坐在一起晒太阳，老人不住地唉声叹气，母亲就问她何事烦恼？老太太说：我好久没有吃有盐的菜了！那时盐是1角多钱一斤！我母亲二话没说，就掏出五角钱递给老人，说：“婆婆，这给你买盐，不用还了。”老人家双手捧着，千感万谢，连声说：“谢谢，谢谢！菩萨保佑你后人平安有福！这下好了，买了盐我可以吃半年了。”当然这事妈妈自已并不觉得什么，认为是平平常常的，不值一提的事。可老太太直到去世都挂在嘴上，说我母亲是真正善良的人呢！善心有善报，结果真应了老太太那句话，恢复高考后，我们家四个兄妹都考取了大学，国家都分配了工作，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取得了成绩，过着幸福的生活。

母亲为人宽厚，工作认真，知恩必报。文革后，不计家庭出身了（外婆家由于家境稍殷实而划为富农），很快，母亲被上级任命为小学校长。有一天，我家来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不速之客，后面还跟着怯生生的一个男孩。原来，这位不速之客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个男孩是他的儿子。原来，母亲下放时，不到三岁的我也留在农家，有一次我和小伙伴到村口去玩，不慎掉在村口的渠塘里，这时正好有一位路人经过，二话没说，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一把将我捞起。数九寒天哪，他把我抱还给保姆后就悄悄走了。后来母亲经多方打听，才找到这位救命恩人。母亲自然感天谢地，硬要买东西报答他，他坚辞不受。并说，没什么！谁碰到这事都会这样做的。后来这位恩人的儿子，母亲一直留在身边学习，一直到他高中毕业。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我也为人父母了，也早已离开父母的那个家了。但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牵挂最多的还是儿女，因为我和母亲不同一个城市，她最牵挂的自然是我，尤其是在那场灾难发生时，母亲一直和失去自由的我通着信。虽然眼睛看不清，还是一字一句地拼凑着文字。在无望的黑暗中给我带来一丝光明和安慰。让我能够使尽最后的力量，熬过一段特殊的岁月。

母亲不但在生活上关心我，而且在家教上对我的要求也很严，记得我在大学实习阶段谈过一位女友，母亲知道后，就悄悄地跟我谈心，母亲说：“我不反对你自己选择自己的终身伴侣，但是妈妈要告诉你的是，现在社会风气很坏，你不能随波逐流，在没有结婚之前决对不能有越轨的行为，否则是害人害已。”从此以后，我一直铭记着母亲的这句话，而且，我一定会将母亲的这句话传给我的后人。

母亲在去年春节时中风，在此之前经过十多次的入院、出院，每次抢救，她都盼着我回家看她，而我每次赶到南昌一见到母亲，母亲的病情就会出奇地好转出院。不知是母子相连的心有灵犀，还是我曾在母亲抢救时向苍天祈求折我的寿给母亲多活几年，让母亲也能够得到珍贵之道的缘故，母亲硬是挺过了一关又一关，至今不论脑子多么糊涂，只要我一到她的病床边，她就能认出我，并向她的病友介绍我：这是我……第二个孩子，我家老二……育有一男一女……两个好可爱的…孩子！

有什么语言能够将伟大的母爱叙述完整？唯有在天地之间做个顶天立地的真人，才能不枉母亲为我付出的血泪和辛酸。

母爱永恒！

（该文发表于《新余日报》2006年5月17日）

 作者：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