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一外地夫妻吵架陷入“罗生门” 掐死三月大女儿并煮尸

2007年8月，一宗母被迫杀女烹尸案在佛山开庭。经报道后，社会舆论哗然。那个逃脱法网的父亲，因此被冠以“千古毒父”。事隔五年，他终归案，一审获刑十五年。谁知，他又称冤枉，自辩无罪并上诉。同时，其所在看守所某管教，被控受贿，帮传亲友书信。人伦惨剧何以陷入“罗生门”？在著名的辛普森一案中，人们说：“连上帝都看见了他杀人，但法律没有看见”。当证据浮现，这到底是一次有预谋的洗罪，还是司法与舆论博弈后的无奈选择？

迎定村某出租屋一楼，新装的煤气炉上，不锈钢煲里，滚水正在沸腾。

那是2006年9月26日的深夜，莫名的气味弥漫不散。后整煲被移到卫生间，并被一冲而尽。

人们后来知道，这一天，有个仅三个月的女婴就在这里，被毁尸灭迹。女婴有个小名叫都都。而那天，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将她送离人世的，竟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有外婆。

一年后的6月5日，在佛山禅城区法院，这对母女坐在了被告席上。她们被控故意杀人，但声称是受都都的父亲胁迫。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荒诞的人伦惨剧又是如何发生的？

惨剧 夫妻失和 掐女以逼

都都的父亲叫顾秀华，母亲叫唐秀艳，外婆沈英。他们来自千里之外的黑龙江佳木斯市。

2006年6月23日10时55分，都都在佳木斯东方医院出生。她不是顾秀华的第一个小孩，与她同父异母的，还有多人。同年8月，他们来到佛山打工。当时他们在红棉新村的邻居回忆，最多时那套房里曾住过12人。其中就有俩男孩、俩女孩，还有一个婴儿。

顾秀华出生于1972年，与唐秀艳是再婚。唐秀艳供说，他们曾多次因感情问题发生争吵，“真过不下去了！”谁知顾秀华却又向她索要13万元分手费，后逼其写下欠条。2006年9月25日晚，二人再次发生争吵，她又被殴打，在场的沈英和另一亲戚都未能劝下。次日凌晨2时许，丈夫将房门反锁后，拿着菜刀和擀面杖，对她说，要么由她亲手杀死都都，然后去自首；要么他杀死他们娘孙仨，然后再自杀。

没人知道，之后唐秀艳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挣扎。她的解释是，她知道顾秀华的脾气会走极端，“真的会把我们都杀死。”而后，一个被法院采信的事实是，当外婆沈英进入房时，只看到女儿正双手掐着都都的脖子，欲上前阻拦，但都都已断气。

“罗生门”谁主张杀 现两版本

他们唯一没有否认的是，既然“过不下去”，孩子或是负累。

不过，顾秀华的版本则是，当日他们夫妻吵架，是因他赌输钱。妻子提出离婚，他不同意，和她们母女打起来。其间曾有亲戚劝解。后妻子说要给女儿喂奶，和沈英一起进了房间。等他送客回来时，就发现都都已被掐死。他看见丈母娘抱着都都在哭，说要打电话报警，但沈英却叫他再给一次机会。这时，妻子进房来让他先出去，在大厅里，他听到了母女打架的声音。他质问唐秀艳为何要掐死都都，唐说是沈英逼她这么做，还逼他们离婚。

据检方的指控，见小女儿已死，顾秀华为逃避罪责，提议将尸体煮后再作处理，唐秀艳和沈英也都表示同意。他们商定，将煮尸地点放在朋友何某的出租屋，位于禅城张槎迎定45号一楼。

到次日中午。按顾秀华的说法，他睡醒后发现妻子、丈母娘还有女儿的尸体都不见了。不过，依据此前2007年禅城法院的生效判决，当日11时许，唐秀艳到了何某家，将其骗至红棉新村家中打扫卫生，随后母女俩将都都的尸体装进旅行包里，乘出租车来到张槎。

在附近的张槎市场，唐秀艳一口气买了煤气炉、不锈钢煲、煤气瓶、砧板、菜刀、洗洁精、抹布等。这一路，步行仅约数分钟。市场外，左边是张槎法庭，右边是张槎医院。

装好气炉后，沈英将尸体放进不锈钢煲内加水煮，后来唐秀艳先行离开，沈英则留在出租屋内。至深夜时，沈将煮烂的尸体倒进卫生间下水道，又将剩下的骨头用塑料袋装好，再将煲及现场清理干净。

上午8时许，母女俩一起将该塑料袋及煤气炉扔进张槎某川菜馆附近的河涌里。二人都表示，顾秀华一直陪同。不过，顾供述，整个毁尸灭迹，他全程均未参与。

公审被夫胁迫 妻获轻判

两天后，沈英回到东北。老伴唐某供说，当时沈英一身瘀伤，沈英告诉他，女婿经常打她和女儿，还强迫女儿，将外孙女都都杀死了。2006年9月30日上午8时许，沈英到了黑龙江省佳木斯市长安派出所投案。下午15时，警方在红棉新村将唐秀艳抓获。

根据她的指认，民警在禅城区东鄱某河涌打捞出了都都的尸骸。不过，技术部门并未能对打捞起的骨骸进行D N A鉴定。因尸体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而且尸体被煮，已破坏了D N A结构。

2007年6月5日，佛山市禅城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唐、沈故意杀人案。二人对公诉机关所指控的罪行供认不讳。

同年7月31日，此案一审宣判。法院认为，被告人唐秀艳故意杀害他人，致一人死亡，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被告人沈英帮助毁灭尸体，构成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相关人士称，二人获轻判，是因法院确认了唐秀艳被胁迫杀人的事实。

逃亡跳窗逃跑 藏匿上海

在妻子和丈母娘受审时，顾秀华早已失踪。

2007年02月01日，广东省公安厅对包括顾秀华在内的50名重、特大故意杀人案件在逃人员予以公开悬赏通缉。

不过，等顾秀华落网，已是2011年9月15日。当日18时许，佳木斯市公安局前进公安分局的民警在一饺子馆内将顾抓获。

对于逃跑的原因，顾秀华解释，女儿死后的第三天晚上，在红棉新村的房里，因为有警察敲门，妻子就跟他说，有可能是沈英报案了，让他快跑，他跳窗离开。

法院调查显示，他没说实话。逃跑前，他已认识另一佳木斯女子阿妍(后也来佛山)，与之维持情人关系。他骗阿妍说要去东莞工作，两人一起去东莞住了一个月，后来又去上海一待就是四年。他花了一万元以“赵义国”的名字办了假身份证。此后，他回到老家佳木斯市。

当时，案件通过媒体报道，声讨大多针对顾秀华。网友评论：“虎毒还不食子呢！”“是人吗？”在百度贴吧，“佳木斯吧”，《有多少人知道顾秀华那件事的？进来谈谈吧》，跟帖者也有十余人。

判决 逼妻掐女 获刑15年

指控顾秀华的证据也正面临新考验。

2012年10月8日，禅城检察院向法院提出延期审理。该案被提交给了检委会讨论，确认事实确凿，证据充分，必须起诉。顾的辩护律师认为，由于沈英、唐秀艳是母女，对其证词不应采信，犯意始自顾秀华，同时发现了二人口供中有不一致。

去年11月8日，该案开庭。禅城区法院认为，唐秀艳长期被顾秀华殴打。案发当天，唐秀艳在被殴打及威胁情况下，基于其对顾秀华的性格的了解及长期被殴打的恐惧，被迫掐死女儿。

这也正是此前唐秀艳案时的生效判决所认定的结论。这也意味着，如果采信顾的供述，沈英也将被控故意杀人，而他将获得较轻的刑罚，“毒父”罪名将洗清。

同年12月7日，禅城法院一审判决，认为顾秀华明知妻子唐秀艳的行为会造成女儿死亡的后果，仍胁迫妻子掐死女儿，事后还与唐秀艳、沈英煮尸灭迹，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判决结果再次掀起讨论：是否判决过轻？有法律界人士表示，符合刑法对故意杀人罪的量刑标准，对因家庭情感纠纷引发的刑事案件，依据“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一般也从轻处罚。

果然，顾秀华提出要上诉。二审，以证据为名，他能否洗罪成功？也许都都也正期待最后的答案：在她仅仅三个月的生命里，她该无法原谅的是，自己的至亲竟是剥夺她幼小生命的凶手。

案中案

看守所管教受贿数万

为顾秀华提供方便

知情人称，归案后的前期供述中，顾秀华曾承认了相关犯罪事实。

等顾秀华被移送法院起诉时，已是被抓近一年后的2012年8月24日。而在看守所羁押期间，他又引爆了一宗案外案、贪腐案。

禅城检察院通报，看守所管教王某曾受贿数万元，为顾秀华提供方便。

顾秀华供认，王管教能帮监室的人带烟、带酒、带吃。王某曾问其有没有家人在佛山，可以叫家人买点烟放在他那。

于是，顾某将姐姐阿玲的电话告诉王某，王某拨通电话，让顾某和家里人谈。阿玲回忆，她8次将约8万元交给王某。此后，王某固定为阿玲、顾秀华及阿妍传递信件。阿玲每次都会给王某些名贵酒水、衣服等，附上数千元红包表示“感谢”。

王某受贿案尚未审理。而他与顾秀华突然翻供，是否存在关联？等待破解。